魚兒家。魚兒在炕上躺着,有些頭暈。
“喂,我說嫂夫人,今天怎麼偷懶了?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雲兒來看嫂子了。以前她很少進魚兒的家,因爲魚兒的丈夫是年輕侍衛,要避嫌。現在侍衛成了哥哥,就沒人會傳緋聞了。
“主子?您怎麼來了?”魚兒掙扎着往起坐,被雲兒按住、躺下:
“這話說的,這是我哥哥家,也等於是孃家了。你怎麼回事?不是累着了吧?讓你休息你不聽,就會逞能。”
“奴婢有點頭暈,您是不是有事找奴婢?”
“沒事我就不能來了?給你帶點好吃的。估計你是太累了,不知道深淺的傢伙。說你多少次了,你是孕婦,就是不當回事。好好歇幾天,就別去當差了,那麼多人呢就缺你一個?我知道你怕學藝落下了。你放心,就是落下了也會給你補上的。魚兒姐姐我知道你找到娘了心裡又多了一個心事。覺得你娘還在安王府當差,很辛苦,想接過來和你一起住,又擔心王爺福晉不允許,上火了,是吧?”
“您真是水晶玻璃人兒,奴婢想的什麼都知道。”魚兒承認了。
“人之常情啊。你家大嬸苦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找到女兒,你當然想好好孝敬她,這個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依我看她未必能馬上來咱們府上,不是她和你不親,是她離不開。你母親很能幹,很精明,在安王府也是很有威信的。你是不知道,我早就聽說了,安王府有個很厲害的管家婆,府上的很多事都是她管着。安王府福晉的幾個孩子相繼夭折,諸事無心,幾位側福晉都在爭這個管家的權力。安王爺很有主意,他有四位側福晉,交給哪一個管家都會得罪其他的三位,容易出現不測之事,就把管理內務的事情交給蘇嬤嬤管。安王爺是勞苦功高的********,下一輩繼承爵位的也是親王。你家大嬸的月例肯定很豐厚,她能捨得離開嗎?何況她還有個沒成親的兒子?進了咱們府上肯定不會讓她做管家婆的。福晉自己那麼能幹也不需要對不對?”
“可是魚兒一想到娘年輕的時候受的那些罪就想讓她歇歇別辛苦了。說話魚兒又有孩子了,娘來了也能幫着魚兒照應照應。咱們娘已經看護貝勒格格了,哪能讓她更辛苦呢?”
“娘是辛苦,可是你沒見她多高興嗎?再有個孫子或者孫女她也一定會大包大攬的拿過去照顧,兒子沒疼着一定會疼孫子的。你家大嬸那裡你最好別勉強她,知道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勞碌慣了的人你讓她閒着她受不了。反正是都在京裡,離的也不算很遠,她也會常來看你,你也可以去看她,以後孩子生了行動方便了來回走動也很好啊。不是我不歡迎她來,你沒看見慧格格一時也離不開她嗎?”
“是啊,魚兒看出來了,娘和慧格格的感情比對魚兒都好。”
“嫉妒了?她再好也沒有血緣,還是你親。懷孕期間心情要開朗,別小心眼兒。人這一輩子就要快快樂樂的。異域的那位小麗姑娘,家裡的經濟負擔相當重,她都不當回事,每天嘻嘻哈哈,我也受了她不小的影響呢。好了,想開一點,娘都找到了還不高興?世界上還有一個親人在疼你。”
“姑娘,奴婢覺得,誰親也不如您和魚兒親……”魚兒抱住了雲兒的腰,腦袋貼在雲兒懷裡,眼淚不住地流。她覺得娘變了,和自己並沒有多親,剛剛相認趕緊就走了,心裡有點受不了,很委屈。這麼些年心裡想娘想得肝腸寸斷,覺得娘已經不在人世了,逢年過節的還給她燒紙。見了面不知道該多親呢。
“魚兒姐姐你也該體諒一些大嬸的處境,她是身不由己啊。就是她滿心想來和你團聚,也不能一下子把手上的事情扔下不管不是?如果安王爺不放她出來你是一點轍也沒有的!咱們兩個的親那是手足之情,你和大嬸是母女之情。我是覺得你想的太多了,這樣對身體不好對胎兒也不好,快樂一點好嗎?看我給你帶的這個奶棒、餅乾、番茄醬,我不敢給你多吃,裡面有防腐劑,等咱們的西紅柿下來就好了。”
“多謝主子。”
“你現在是三品誥命夫人,有丫鬟怎麼不用?跑腿學舌的也別老是自己來。”
“人家不習慣嘛。當什麼誥命夫人的,本來挺好的。”
“小心眼,我知道,你還怕總管大人另外有女人是吧?”
“姑娘,奴婢真是很擔心。要是皇上太后給他塞一個什麼股肱大臣的千金當正室夫人……”
“打住!缺心眼兒的,你都成了誥命夫人,誰還敢來夾個楔子?聽說過誥命夫人當妾室的嗎?還小姐出身呢,這個都不懂?我還得送奶呢,走了。”
“恭送主子。”
下午的時候魚兒就來了。
“不頭暈了?可小心啊,樓上樓下的,你的那兩個小丫頭呢,怎麼不跟着你?”
“是奴婢沒讓跟着。”魚兒是不習慣有人跟着,嫌墜腳。
“總管夫人,安王府的蘇嬤嬤來了。”魚兒的丫鬟香兒來找魚兒。
“娘來了?”魚兒的臉上露出笑容。
“趕快回去吧,好好陪陪娘。我說沒事你就亂想。”雲兒笑着說。
香兒又說:“還有那位慧格格和鈴兒姑娘。”
魚兒有些不高興:“她怎麼跟來了?走哪兒跟哪兒的。”
“慧格格肯定是來學藝的。”
魚兒在香兒的攙扶下回到住處去了。
“魚兒,你好像臉色不大好?怎麼不休息?”當孃的非常心疼。
“沒事的,娘您放心好了。”
“魚兒啊,娘不放心你來看看。身上哪裡不舒服?”
“娘您放心,魚兒沒有不舒服。對了,不是慧格格也來了嗎?怎麼不見?”
“帶着鈴兒到園子裡玩去了。”
“她倒不見外。”魚兒有點排斥慧格格,覺得她把自己的娘給搶去了。
“你這孩子,慧格格可是你們府上王爺的侄女呢,還用見外?你夫婿平時對你好吧?”
“娘,他對魚兒很好。”
“我們魚兒有福氣,苦盡甘來。真是的,想想就是這樣,當時你怎麼就那麼機靈?差一點把老畜生的眼睛扎瞎了,還隨機應變地闖進縣衙求助陳老爺?再後來就給陳小姐當了丫鬟、當了陪嫁。”
“您也很有福氣嘛,魚兒做夢都沒想到娘進了安王府。相公回來了。”
田亮看見岳母來了趕緊打招呼:“娘來了?您坐下歇着吧。魚兒,這幾天我要和王爺去莊子上看看,你自己小心一些別累着,我是回來知會你一聲,要不你該惦記了。娘就在這裡多住幾天吧?我換件衣裳。”
“哎,你早上就沒吃東西……”魚兒追着問。
“吃過了,我這麼大人還能餓着?走了啊。”
魚兒目送着丈夫出了院門,才把眼光收了回來。
“蘇嬤嬤、蘇嬤嬤……”慧格格進了屋,臉上紅撲撲的。
“慧格格吉祥。”魚兒趕緊站起來請安。
“姐姐有了身子,快別這麼着。”慧兒趕緊扶住魚兒,侃快地說,“其實慧兒真是拿蘇嬤嬤當自己母親看待的,那您就是慧兒的姐姐了,不知道姐姐是否願意拿慧兒當妹妹看?”
“願意是願意的,但是您是安王府的格格,魚兒怕是高攀不起。”
“說什麼高攀,慧兒在府上……算了,人人都覺得慧兒風光得很,其實……算了算了,說那些做什麼。”
蘇嬤嬤岔開話題說:“格格這是去哪兒了,跑這一頭的汗,快擦擦。”
“我和鈴兒兩個去園子裡玩了。也不知道你們府上的姑娘嬤嬤們撿地上的花瓣做什麼?一個人拎着一個好看的小筐。”
魚兒說:“哦,她們是把那些花瓣撿回來曬乾了,做燒賣包用的,就是格格上次來做的那個。”
“喔,原來那個荷包裡面裝的是花瓣,鈴兒咱們回去之後也去園子裡撿花瓣。”
鈴兒說:“咱們府上的花瓣哪裡有這裡的多啊?”
蘇嬤嬤憐愛地說:“格格還象個孩子似的,就喜歡那些個小玩意。”“周姐姐,你不知道蘇嬤嬤對慧兒多好呢,慧兒從小沒娘,府上的哥哥妹妹很多,他們都欺負慧兒,是蘇嬤嬤解救了慧兒。”
“格格,您老是跟誰見面就說這些。”蘇嬤嬤嗔怪地說。
“阿瑪說過,一定要記住對你有恩的人。姐姐要是不討厭慧兒,慧兒就常來你這裡玩。”
魚兒心裡很想哀嚎,可是她敢說不讓來嗎?強作笑臉地說:“您能來奴婢這裡玩是您高看了奴婢呢。”
慧兒屬於那種沒有心機的傻丫頭類型,在府上經常被兄弟姐妹耍戲,還多少有那麼點防備之心,到了瑞王府,就一下子全身心地放鬆了。她是覺得蘇嬤嬤的女兒應該是和蘇嬤嬤一個性格的人,對魚兒很親,哪裡知道魚兒在防備自己呢?魚兒一直覺得慧格格老往府上跑是有什麼目的,以前從來不來,現在是找個機會就來。是不是養病的時候看見過相公?魚兒最怕的就是相公變心了。因爲自己的相公太出色,說不定就會被某個大家閨秀給看到眼裡,慧格格看上相公也不是太低就了她。戒備之心越來越強。
晚上的時候,田亮居然回來了,說王爺讓他回來拿本書,明天再去莊子上。躺下之後關切地問魚兒:“你有哪裡不舒服就叫香兒去找朱先生。”
“魚兒沒有不舒服,就是覺得那個慧格格老往府上跑有點不正常。是不看上你了?”
“你想哪兒去了?她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我是有家有兒女的人了。我哪裡認得她?就是上次她來的時候在園子那裡問過路,轉向了。你肚子裡還有一個人,需要心靜,別想太多。”
“魚兒就怕你變心。”
“胡扯什麼呢?我爲什麼要變心?誰能趕上你呢?”
“你也會甜言蜜語的了,魚兒有什麼特別的,是個人都能趕上。”
“別這樣好不好?懷了孩子的人要保持良好的、愉快的心態。回頭你和主子學幾首快樂的歌曲,對咱們兒子進行一番胎教。”
“要是女兒怎麼辦?”
“是女兒也好啊,咱們蕊兒就有伴兒了。人家異域那邊女孩和男孩一樣的,笑一笑?”
“討厭,人家心裡亂亂的。”
“你們女人怎麼回事?不就是一個慧格格嗎?你說,她能和我有交集嗎?人家將來嫁給誰都是下嫁,那麼多股肱大臣家的貴公子等着呢,還要皇上、太后給指婚,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魚兒不說話了。她就是女人懷孕的反應心情煩躁,就是俗話說的鬧心,很多女人懷孕期間都是這樣。
顧如意頻繁地往玉龍布莊和納蘭百貨店跑,一有新樣貨物馬上就買,人家怎麼規定就怎麼買。後來就專門派夥計在兩個商家附近盯着,有新上櫃臺的貨物,凡是手工活兒,都把樣品買回來。
“掌櫃的、掌櫃的,有兩位公子送來一幅帶金邊鏡框的繡品,在樓下等您呢。繡品那個漂亮就沒的說了。是一副很大的牡丹圖,那個牡丹繡的,真的一樣。”
“公子他人呢?”
“就在樓下等您呢。”
“好好我馬上下去。”
到了樓下,果然是兩位年輕英俊的公子,給人的感覺不是讀書人,而是習武的。顧如意是誰呀?眼光毒着呢,一看就知道這兩位是爲別人代勞的,估計是瑞王府側福晉派來的。
“顧掌櫃,這是我們東家新近得到的大幅十字繡,如果您看中了,就一百兩成交,看不中我們就帶回去,反正是有車。”
“二位公子請坐,先喝杯清茶解解渴,在下仔細看看這幅大的十字繡可好?”
“顧掌櫃請便。”
來人是納蘭和格隆兩位侍衛,是顧如意沒見過的。
顧如意無法掩蓋自己的心花怒放的喜悅了,越看越愛越喜歡。心說,二百兩也值。但是她是商人,能省則省,能賺則賺。
“兩位公子,你們的這幅十字繡一百兩好像貴了一點吧?”
“那我們就擡回去了。我們東家還說您是個識貨的,您是繡娘出身,知道一幅繡品要傾注多少心血,還有這幅鏡框,外面的玻璃,都不是大清的出產。算了,不說了,擡回去。”納蘭辦事也是很果斷的。
“且慢。一百就一百。你們要銀票還是現銀?”
“銀票吧,比較好拿。”
“好,這是銀票,二位看仔細了。”
“告辭。”
顧如意得了這幅帶鏡框的十字繡,實在是高興得緊,就在那裡看哪看的看不夠。她是繡娘,對繡品的針腳最是明白。可是就沒弄明白十字繡怎麼和她熟悉的蘇繡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針腳?這種打個叉組成的畫面也算繡品?可是這種繡品還真就是另一種感覺,也挺好看的。這都是什麼線繡的?心裡不住地感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