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找福晉進宮是很有隨意性的,只要她想,就可以吩咐哪位太監和侍衛來瑞王府來找。這不,她身邊的強公公又來傳喚了。
對於太后的“高看”,福晉是煩不勝煩,可是又不敢拒絕。太后那是誰呀?皇上他媽!大清國最頂尖的女人。只好梳妝打扮一番,跟着這位公公進宮了。
見禮之後,太后沒有任何試探,開門見山地說:“知道你們府上忙,本宮長話短說。你來看看這個口袋裡裝的是什麼?做什麼用的?”
“這個呀,是人家異域那邊生產的海藻鹽,是細面兒的精鹽,我家王爺給您炒菜用的,您不會以爲是砒霜吧?”
太后笑了起來:“瑞王爺可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你告訴本宮什麼是海藻碘鹽?”
“臣妾倒是聽王爺說過,也沒記全了,裝鹽的這個口袋上有說明,大概意思是,這個海藻碘鹽是異域那邊最好的碘鹽。每天食用一定數量的碘鹽,才能維持正常的身體發育和智力發育,保持正常的學習、生活和勞動,和每天必須吃飯一樣重要。孩子不吃碘鹽個子就長不高,包括大人,長期不食用碘鹽,就會得甲狀腺腫大,也就是粗脖根兒。但是過量地食用碘鹽也不好。”
“可是本宮吃了多少年沒有碘的鹽不是也沒得粗脖根嗎?”
“您的菜餚中使用的鹽多少也會有些碘的含量的。”
“那,什麼是碘呢?”
“這個說明上說,碘是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之一,海產品中的碘含量比陸地上的植物含碘量要高好幾倍。比方海帶、海蜇、紫菜,是沒有毒的,在給您的禮物中有幾包海藻鹽,您可以讓御膳房的廚師做菜給太監品嚐。臣妾給您的海藻鹽屬於精鹽,很白、很精細,做菜的時候不要放多。”
“如果是瑞王爺能把生產細鹽的方法帶回來就好了。咱們大清食用鹽很緊缺,很多人爲了販運私鹽把命都丟了。皇上說過,不管是誰,能有大量生產食用鹽的配方,就給他一個親王的爵位。”
福晉笑道:“我家王爺已經有親王爵位了。”
太后也笑了:“說你聰明你還真有點傻。腦袋上有一個親王的爵位和有兩個的無非是每年多給他一萬兩俸祿和一萬斛祿米,但是能讓百姓有鹽用,讓商人不爲鹽拼命,還給國庫增加銀兩,再給個親王的爵位還是划算的。”
“這可是個好消息了,臣妾回府一定轉告我家王爺,問問他有沒有造鹽的配方帶回來。”
太后趕緊說:“如果有,這個配方或者是方法就不用交給本宮了,你們自己想法子造鹽吧。就是皇上不給瑞王爺賞賜,本宮也會給的,一定是高額的賞賜,再加一個親王的爵位。這樣的功勞也不亞於吳三桂打開山海關的大門。”
“臣妾先謝過太后,這就回府問我家王爺。”
“呵呵呵,看你急的。”
福晉出了神武門,上了府上的馬車,坐在車裡暗笑:“我家王爺纔不稀罕你賞賜的什麼爵位!”
福晉回府之後馬上把這件事跟王爺說了,屋裡只有夫妻兩個人,福晉就開始低聲抱怨:“咱們還經商呢,哪裡有時間給她造鹽?也不知道人家閒忙。”
王爺在福晉肩上輕輕拍了一下:“注意點情緒,你跟她生氣吃虧的肯定是你。造鹽其實也不是很難,本王明天帶着亮子和莽格到天津的沿海去看看,哪裡適合建鹽場。不是有塊地方就能曬鹽的,咱們的太后小老媽好像是異想天開,建造鹽場的資金、人力我可不想給她承擔。咱們王府這點人馬哪裡能夠呢?給她看看哪裡能建造鹽場,然後把怎麼曬鹽的方法告訴她,咱們還得做自己份內的事。要不牽扯的精力太大了。反正她也沒下懿旨,如果下懿旨命令咱們,我就只能跟皇上說了,咱們也不是萬金油,抹到哪兒都涼快。也不是魯班,什麼樓臺館閣的都會造。她是上下嘴脣那麼一碰咱們就趕緊哈吃哈吃當狗腿。海藻碘鹽咱們是不會做了,弄出一點大粒鹽就不錯了。”
“給她兩包鹽也給出麻煩來了,以後什麼都不給了。”
“這話對極,有些人你對他越好他就覺得越應該。什麼時候我得把太后的舉動告訴皇上,她不是對咱們的恩寵而是盤剝了。
沒等王爺找皇上呢,皇上就知道了,很生氣,跟老媽吵起來了:“您是想從一頭牛身上剝兩張皮嘛!皇兄府上那麼幾個人就能造鹽?他的精力是有限的,您說讓他做什麼他就得會做什麼?”
“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您是以爲皇兄告了您的狀?他纔不會!是朕去了皇兄的府上解饞想吃錦繡姐姐的地三鮮,看見皇兄在選人跟他去天津衛。就在園子裡集合的親兵裡點人給朕碰到了,問他去天津衛做什麼,他說看看海邊有沒有能建鹽場的地方。朕就知道是您的命令,因爲您說過好幾次,皇兄府上給御膳房的鹽味道比大清的好。他給朕做的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您還要他怎麼樣?”
“皇上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啊,跟額娘說話不大聲喊叫就說不明白?額孃的意思是他們如果有生產鹽的現成方法不如就給了內務府,並沒有要求他親自去生產鹽。”
“皇兄手裡真有這個方法也不能說得大言不慚地就交給內務府,那是人家不遠萬里弄回來的,就理所當然地交給內務府?那是人家的私有財產!他在異域那邊學的都是種糧、種花、養魚的技藝,難不成一年的時間什麼都能學會了?”
“皇上這麼說也有道理,要不派個人和他們說說就不去天津衛了吧?額娘不是覺得咱們大清的鹽很緊缺嗎?你皇兄帶回來的鹽又那麼好……”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您不能要求他面面俱到!朕自己去皇兄的府上跟他解釋。”
皇上是微服來的,也就沒有驚動任何人。皇上來府上都是在逍遙殿招待,見禮之後就很歉意地對王爺說:“皇兄啊,皇額娘是女人,想什麼事不會那麼周到,鹽的事就算了,您還是忙自己的事吧。”
“太后倒也是個好心,咱們大清的鹽很緊缺,臣就看看天津衛的沿海有沒有建造鹽場的地方,要說親自曬鹽恐怕臣的府上這麼點人馬還是不夠用。海水曬鹽比岩鹽、井鹽都容易一點,就是不能和異域來比,人家那邊什麼都是現代化,設備也很先進,出鹽的速度也快。要不十三億人口得多少鹽用呢?臣就看看情況,能不能做,不能也不敢勉強。只是咱們的條件無法做出來海藻碘鹽,只能是那種大顆粒的鹽。投入也會很多。沙灘地是不能曬鹽的,海水馬上就會從沙子的下面流走,即便是曬出來了,鹽粒和沙粒混在一起怎麼收集?最好是用什麼建築材料把曬鹽的地方弄得硬實一些。據臣知道咱們大清的鹽場曬鹽都是在泥質的海灘灘塗。泥質地曬出來的鹽也不是那麼幹淨,看看吧,臣儘量想辦法,哪怕是增加一點鹽的數量。”
“皇兄對咱們大清的鹽這麼管理有什麼看法?”
“那臣就直言不諱了?”
“直言不諱最好了。”
“臣以爲,控制官鹽的價格弊病很大,這個不是咱們大清的弊病,是自古以來就這樣的。給了掌管鹽業的官員太大的權力,然後他們就中飽私囊。異域那邊對鹽的管理是全面放開,鹽也是由國家統購統銷,但是沒有私鹽和官鹽的區別,全國的鹽價都是一樣的,這樣官員想中飽私囊也不能了。說是官鹽的價格高,國家掌管,還要控制數量,其實給人鑽空子了。鹽的價格過高,老百姓就買不起,表面上是國家拿大頭,其實大頭都給掌管鹽業的官員給吞沒了……臣說多了啊。”
“不然!您說的太有道理了。朕聽說有的巡鹽御史富可敵國,不就是鉅貪嗎?您就給朕看看情況,能行的話就按您說的,花多大的代價也要建造地面硬實的鹽場。”
王爺沒說別的,其實建造硬實的地面太簡單了,用大塊石頭鋪地就行了。把石頭鋪得嚴絲合縫不漏海水,建造一些石頭圍欄的鹽池。不過也不是這麼簡單的,有很多實際問題。只能是看看再說,古人的智慧不能小看,他們就想不到用石頭打底?
於是王爺帶着田亮和莽格,還有幾名親兵侍衛坐着府上的帶篷馬車趕往天津衛。從天津衛的海邊開始查看,南運河、北運河、大清河、子牙河和永定河在天津市區的三岔河口匯入海河,經海河流入渤海。都是含泥量較大的河流,所以河流的入海口很難有沙灘,這樣就好了。大清時代的海洋和河流的污染相當小,在離入海口不遠的海邊灘塗建造鹽場、取海水曬鹽也還是可以的。但是,近海的地方都是淡水河入海,鹽的濃度顯然不能和遠離海岸的地方一樣,要從離海岸遠一點的深海取得海水來曬鹽,不但鹽分高曬出來的鹽也乾淨。但是,要建造盛裝很多海水的大船,傾注在海邊的鹽池裡晾曬,水分完全蒸發掉就是海鹽了。說是容易,做起來是很難的。造船需要人力財力,鑿石頭也需要人力和財力。但是如果建造一個巨大的鹽場,那個經濟效益也是相當大的,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造出來的。
太后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在皇上兒子的提醒下,知道自己是太着急用錢了,沒有顧及到瑞王爺的實際情況,真有一條牛剝兩張皮的做法了,很不厚道。自從兒子跟她吵過,也就不提鹽的事了。
當王爺從天津衛考察回來把具體情況和自己的想法跟皇上說了以後,皇上就把這件事交給了王爺,告訴他:“這件事不是着急就能馬上辦成的,您就在有空閒的時間裡進行,別給任何人知道。如果您辦成了就是一件曠世奇功,朕會給您……”
“皇上啊,獎賞就不必了,這是臣應該做的。”
“好,朕也不催促您,皇額娘那裡也不會給您下什麼懿旨了。您就慢慢來。”
王爺在天津衛考察了三天就回府了。回來之後自然是先到福晉房裡歇息,福晉抱怨地說:“咱們家的老太太也到更年期了吧?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好像我們是萬金油,抹到哪兒都涼快?”
“呵呵呵,你這情緒夠大的,咱們不生氣好不好?你就不問問我此行有沒有收穫?”
“問也白問,將來什麼好事都是他們母子的,咱們不成爲韓信和岳飛就不錯了。”
“也不一定會那樣吧?皇上還許諾我將來給重賞呢。”
“臣妾是生氣太后一邊懷疑咱們圖謀不軌,一邊還利用着咱們,拿咱們當傻子用。”
“你知道嗎?傻子是最有福氣的人。後院的主子忙什麼呢?”
“畫畫呢,雲妹妹的技藝教給府上的姑娘嬤嬤們不少了,訂貨的人也都是這些內容,她就有點時間畫畫了,還收了煊兒、蕊兒當徒弟。要是雪兒在府上就好了,臣妾一準讓咱們的女兒跟着她小額娘學畫畫。雲妹妹的畫長進的很快,畫得相當好了還是不知足。”
“學無止境嘛,年輕人肯學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