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跟雲兒說,王爺要他查看中路建築、蘇州宅院和四合院的門鎖,看看有沒上鎖的立即上鎖,已經上鎖的打開看看裡面都是什麼東西,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雲兒一下子想起來自己的畫案上有一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異域U形門鎖,還有一個鐵皮盒子裡面裝着一串一串的鑰匙,可能就是幹這個用的。就說:“亮子你稍等,”就帶着魚兒水兒回到房間,把那些鎖頭、鑰匙的都拿給田亮,誰也不知道哪串鑰匙是開哪個門的,就讓他慢慢對號。還給了他一個記事本和一支筆,還有一打子信封。可以把查看到的情況記到本子上,然後把對上號的鑰匙裝進信封,標明是哪套房子、哪個房間的,這樣就分開了,以後方便找貨物。
雲兒和田亮都是做事條理清晰的人,雲兒一說田亮就明白了。拿着一大堆的門鎖、一盒子鑰匙、一打子信封等東西出去了。魚兒水兒都不知道田亮拿的是什麼,也沒敢問。
這個時候已經是巳時了,雲兒準備下午的時候,把老孃的禮物送了去。誰知道田亮查看貨物的時候,居然受到了總管那峰的刁難,起了一點衝突。
田亮知道,在王爺他們三人去異域之前,所有空着的東、西路的蘇州宅院和四合院都是沒有鎖的,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打掃灰塵的丫鬟婆子們都是打掃完了把大門關上就離開了,上鎖就是裡面有東西。既然王爺這麼說了,田亮就得無條件服從。王爺特許,以後田亮可以隨時和雲兒面對面交流情況,以後經商了,要在一起商量的事多着呢,能老死不相往來嗎?再說了田亮是雲兒的救命恩人,那個人品是沒說的好,如果雲兒有什麼事要找田亮辦的,也可以面對面說清。
大清的門都是兩扇對開的,裡面有道木門閂,外面有可以鎖門的兩個銅環,鎖這樣的門都是大清的銅鎖。但是今天的鎖全都換了,換成異域那種鎖自行車或者是鎖商鋪大門的U形鎖頭。雖然這種鎖也不是絕對的安全,但是表面看很粗實,看着就牢靠。
田亮拿着本子、筆、信封和鑰匙盒子,胳膊上的拎兜裡裝着十幾副U形鎖,從東路挨着雲兒院子最近的蘇州宅子開始查尋。到了門口一看,門已經被鎖上了,也是U形鎖。
鑰匙都裝在鐵皮盒子裡,也不知道哪串鑰匙是哪個房門的,田亮只好把盒子也拿着,挨個試唄。試好的鑰匙裝在信封裡,再在信封上寫上標識,查明白一個寫一個。第一座蘇州宅院試了三串鑰匙就打開了,田亮把鑰匙裝進一個信封,外面寫上“東路一號”。進了門,從裡面插上。來到坐北朝南的主屋一看,房門上鎖,就挨個試鑰匙,試了六七把才把門打開。
裡面都是布料,牛仔布外面加防雨綢的包裝,是那種卷的很緊的長條布捆,外面寫有產品名稱的標籤,上寫“棉料花布”,其他的都是一樣,就不用查了。數了數捆數,在信封外面用拼音寫上“面料花布若干”。保密是很重要的,這是師父囑咐的。大清也有花布,但是紡織印染的水平、花色都不能和異域相比。房間裡摞得滿滿的,到了樓上看也是滿滿的。再到廂房和門房看看,都是滿屋子的布匹。把大致內容用拼音寫下來,鎖好房門便出來了。
清點完了一號院的布匹,就鎖了大門,準備去二號院,老遠就看見那峰從前院的方向匆匆走來。
從逍遙殿到府庫大門,要經過神殿、家廟、福晉、側福晉的住處和十二套蘇州宅院,還要經過明朝府庫大牆,是很長的一段路。很象紫禁城裡東、西六宮的宮道,只是紅牆黃瓦變成白牆黛瓦。一側是中路建築的花牆,一側是蘇州宅院。
看到那峰,田亮就不開門了,他知道那峰是衝自己來的,很可能要找茬兒。因爲他早就感覺到那峰對自己的敵意了。但是田亮並沒有等候那峰,裝作沒看見,就想從府庫和蘇州宅院的拱形門穿過去,到園子裡躲一會兒再回來,儘量不和那峰起衝突。誰知他一轉身就被那峰叫住:“田侍衛慢走!”相距不是很遠,裝作沒聽見不是上策。
果然,那峰陰沉着臉站在田亮面前,把田亮上下好頓打量。田亮向那峰抱拳施禮:“那總管安好。”
“嗯。”那峰很有譜兒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要論品級,那峰是四品武職,比田亮高兩個級別。田亮雖然沒有什麼權力,畢竟是近身保護王爺的可靠之人,自然是王爺絕對信得過的,那峰應該給些臉面。和王爺出門一整年,王爺還給了他那麼多的賞賜,那就說明王爺對田亮是不當一般侍衛對待的。
府上所有的侍衛都對田亮刮目相看,偏偏就那峰看着田亮不順眼:不過是個漢人侍衛,再怎麼能幹也不能有什麼錦繡前程。而且,那峰是府上所有侍衛、親兵的頭領,田亮也得在那峰的一畝三分地上受管轄,所以,給田亮一雙小鞋穿穿他也得受着,不好去王爺面前告狀。天天給你小鞋穿,你天天告狀,王爺就會厭煩的。縣官不如現管,他要是向王爺告狀,還會有更多更小的小鞋可穿。那峰當了多年的總管,收拾下屬的招數多着呢。很多侍衛、親兵懼怕那峰,還有人主動給他通風報信。
“田侍衛,本總管正要找你。”不知道是生病還是生氣的原因,那峰的臉色很不好,似乎是壓抑了很足的悶氣。別看他在王爺面前唯唯諾諾的,在下屬面前,尤其是漢人下屬,那個架子可是大了去了,好像誰欠了他銀子多年不還似地。
那峰在田亮心裡,形象是極差的。當年雲兒被黑龍糾纏神智不清的時候,那峰在王爺面前沒少說雲兒的壞話,不但鼓動王爺休棄雲兒,還把自己的侄女介紹給王爺當側福晉。這個不是田亮杜撰的或者是聽說的,田亮就在王爺跟前做護衛,那峰也沒背諱田亮,當着他的面兒說的。是不屑於背諱吧?對於這種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行爲,田亮是要多鄙視有多鄙視。而且,那峰不問青紅皁白地排斥漢人也讓田亮所不齒。人品好壞不在於是什麼民族什麼地位,當今的皇上都那麼重用漢臣,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漢人?但是田亮是個深沉的人,也是爲了自保吧,從來都沒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過對那總管的不滿。
“田侍衛一個人進蘇州宅院不符合府規啊。”那總管打起了官腔。府規里根本就沒有規定一個人不能進蘇州宅院。
田亮覺得好笑,抱拳一禮:“那總管,王爺進宮之前曾經關照過屬下,查看每個空院子的門鎖。”
“這個就不勞田侍衛費心了,我是府上的總管,自然會經管好各個院落,以前也都是我經管的。哦,你把門鎖上了?那就把鑰匙交給本總管。”說罷還把手伸向田亮,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在他看來,府上所有的物資、財產和人員都是他這位總管的管轄範圍,田亮不過是個普通侍衛,有什麼權利掌管府上的財產呢?
那峰也知道,田亮進蘇州宅院肯定是王爺允許的,王爺沒允許,就是打死他也不敢進去。那峰就是趁王爺不在,爲難田亮。如果田亮懼怕他的權勢,就會乖乖兒地把鑰匙交給自己,那麼裡面如果缺了什麼少了什麼,或者值錢的東西不見了,責任就是田亮的。
“那總管,屬下是在執行王爺的命令,請您不要爲難屬下,王爺並沒有說把鑰匙交給總管,所以屬下就不能交給您,如果總管非要要鑰匙,就和王爺去說。”田亮的話句句在理,鏗鏘有力。
“放肆!什麼叫非要要鑰匙?掌管鑰匙是我的職責,再說一遍,我是總管,把鑰匙交給我!”那峰氣壞了,開始以權壓人。大清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他就不信一個正五品的侍衛敢和他這個正四品的王府總管叫陣。此時已經圍上來好幾個親兵,都是那峰的人。看樣子田亮如果再不交鑰匙,他們就要動手搶了。
田亮站在那裡紋絲未動,也沒生氣的表情。他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今天就是那峰動用府規懲罰他,也絕對不會把鑰匙不明不白地交給他,不會因爲那峰的威脅而妥協,更不能讓他知道里面的貨物。就說:“屬下知道您是總管,但是也不能違背王爺的命令。”言外之意是,你總管再大也大不過王爺去。
“你敢打着王爺的旗號壓制本總管?踩着本總管的肩膀往上爬是吧?你還嫩着!”
“總管差矣。屬下從來不打任何人的旗號說話,也沒有往上爬的意思。就是鑰匙不能交給總管。”
“你不交是吧?好,那就請田侍衛跟我走一趟。”那峰說的走一趟可不是和他去園子裡遛個彎兒,說不定田亮就從此失蹤。他這點心思田亮會不懂?
看看田亮紋絲不動,那峰就對身邊的親信說:“看什麼看?把他給我拉到後園子去。”
可是那峰的這些親信都知道跟王爺雲遊回來的田亮救過雲主子的命,已經是王爺面前的大紅人。比較起來,王爺纔是府上的正經主子,就象競技場上的摔跤手一樣,這個拉一下田亮,那個推他一把,不敢真正動手,何況田侍衛也是有功夫的。一邊撩撥田亮一邊大聲
嚷嚷:“沒聽見嗎?總管大人讓你跟他走一趟!”咋咋呼呼不敢太靠前。田亮不能對那峰動手,卻不在乎這些個捧那峰臭腳的,誰上來拉他就一腳踹開,一點都不客氣。
這時候莽格、**忽然出現在那峰的面前。莽格還是那副大咧咧的樣子,抱着兩隻胳膊問道:“聽說總管大人讓田侍衛跟着走一趟?去哪兒?王爺讓他看看有沒有空房子的門鎖沒上鎖,我倆都聽見了。他差事沒辦完隨便就把鑰匙交給您,然後不明不白地跟您就走了?丟什麼少什麼這個責任是誰的?”
“你什麼東西?我在教訓田侍衛,有你什麼事?”
“你說我是什麼東西?我是王府侍衛,不是街上的小混混吧?亮子沒犯任何過錯,你官大也不能隨便就教訓吧?”莽格可不怕那峰。
“我是你們的頂頭上司,我讓你們跪着你們就不能站着。我說他犯了過錯他就是犯了,你們呼上來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呼上來?你身後那些人不是也呼上來了嗎?還你說他犯了過錯他就犯了,你說他殺人他就殺人了嗎?”莽格抓住了那峰說話的漏洞。
“府上的每一道門都是歸本總管管轄,上鎖不上鎖是本總管說了算,田侍衛打着王爺的旗號直接來鎖門,就是犯了府規,府規上說,違反府規鞭笞二十,跟我走!”
那峰身後的人跟着狐假虎威地大聲吆喝:“走!”
“對不住了總管大人,屬下正在完成王爺交給屬下的差事,沒有時間跟您走。您對屬下有什麼不滿,直接稟告王爺。王爺認爲屬下有什麼過錯,由王爺來懲處。總管沒有設立私刑的權力,也請總管不要干擾屬下做事。”田亮根本不理那峰的無理取鬧。
“行啊,出門一年你就成大爺了啊?你是王府的三等侍衛,不會因爲跟着王爺出了一年的門兒就忘了自己個兒是誰了吧?我也不和你說了,你一介武夫懂得什麼?王爺把你當棵蔥,你可別以爲自己是棵大樹,連姓什麼都不知道了!毛兒還沒長齊就敢跟我對付,小子,你給我等着!”那峰的臉色相當不好看,白的有些發青,可能是心臟病發作了。但是田亮是很有原則的人,不會因爲那峰的話說得難聽就被他激怒,衝動起來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不是不敢是不屑。
莽格嘿嘿笑起來:“看樣子總管大人很痛恨武夫啊?難道你自己是個秀才?”
對於莽格,那峰不太敢過分,畢竟是王爺的親戚,父親也是四品官。只當沒聽見他的戲謔,仍舊對田亮發威:“你違反了府規,要受鞭笞二十。來人!”
“慢着!我說那總管,你好象太過分了吧?王爺建府二十幾年也沒對哪一個下屬動用肉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王爺之上了?”莽格對那峰的做法無法容忍。
田亮說話了:“那總管,府規是王爺定的,不是你濫用職權的擋箭牌。屬下在執行王爺的命令,你卻用王爺定的命令無理取鬧。王爺臨走一再告訴屬下,鑰匙不能交給任何人,屬下的理解是包括總管大人。所以屬下既沒有把自己當棵大樹,也沒空和總管對付。如果總管不相信,可以問王爺。如果王爺說屬下拉了他的大旗作虎皮,屬下任憑王爺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