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寒風呼號。漫天飛舞的雪花捲着怒吼的狂風,急急地旋轉着,令人睜不開眼睛。
望眼望去,大雪原上空無一物,只是無盡的白,平原是白的,遠處的高山似乎穿孝一般,也被包裹在一片雪白之中。這漫無邊際的顏色,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讓每個看到這景色的人都心生敬畏……
風雪中,官道之上行來一行隊伍,帶頭的是幾匹高頭大馬,坐在馬背上的騎手忍受着刺骨的寒風,將手中的旗杆緊緊握住。
幾面巨大的黑旗飄揚,在上面用特殊的篆字寫着“北漠”二字……
幾匹大馬之後,便是長長的侍衛隊,這些侍衛一個個高大威猛,隨便拿出一人,身高都在九尺以上。
這些人簇擁着一輛黑色的馬車,這馬車黑的發亮,不知是何種木材所制,在銀白的天地之間,好似一顆緩緩移動着的黑色鑽石。
馬車的一旁,有一名將軍模樣的男人,身材很是魁梧高大,頭戴鳳翅金盔,身披金鎖連環甲,腰間挎着一把特大號的彎刀,更顯得威風八面。鳥翅環得勝鉤上,斜斜地掛着一條五鉤神飛亮銀槍。
再看此人的五官,顯得十分兇惡,一臉的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隊伍無聲地前進着,這時那輛黑色馬車的車窗忽然開放,從裡面出現一個年輕人的面孔。
比起身旁這位滿臉橫肉的大將軍,車裡的年輕人顯得儒雅了很多,面目清秀,一臉的書氣,好似一個教書的年輕先生,在他的手中,還捧着一本線裝書,書皮上幾個大字甚是顯眼。
大東陵志……
“我說將軍,咱們走出來多遠了?”年輕人大聲地說着,但一大半的聲音都被怒號的狂風蓋了過去。
“回您的話,咱們馬上就要到落魂關了,過了落魂關前面便是東陵國的地界了。按照這樣的速度,再行十幾日,便到凌城了。”滿臉橫肉的將軍手搭涼棚,朝遠處張望着。
若是一般人,在這麼大的風雪之中,別說遠眺了,就算普通的睜大眼睛都很困難,但是此人卻從風雪中辨認出了遠處的落魂關。
“哦……”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輕輕應了一聲,之後將車窗關閉,兀自鑽回去研究那本看了一半的大東陵志了。
“隊伍急行,前面便是落魂關!今日便在落魂關住宿!”大將軍喊了一聲。
“遵命!”銀白的天地之間,高大威猛的侍衛們一聲齊呼,剎那間,高昂的嗓音瞬間遮住了怒吼的狂風……
……
“舅舅,你就幫幫我吧,哪怕是一萬石也好啊,如今端木天佑一催再催,父皇定然也沒有忘記此事,再不交糧,父皇還不定怎麼處罰我呢。”端木尚澤好說歹說,希望韓紀都能幫他湊一點糧草,這件事已經在皇上那兒上了號,而且各方勢力也注意着他的動靜,天天在皇上面前“提醒”他,他不記得都不行。
韓紀一臉的陰沉,在端木尚澤說這些求助話語的時候,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時不時地看他兩眼。
本來端木尚澤在太子府中的一個月閉門思過還沒有結束,但是今天,他實在
有些受不了了,於是便偷偷跑出來找韓紀。
交給端木天佑糧草的事情,真的很讓端木尚澤頭疼,糧食確實可以買到,湊十萬石,也並非什麼太大的問題,只不過最近府中一直入不敷出,財政方面簡直是太緊了,他暗中投資的幾個買賣,由於經營不善,一直也處於虧損的狀態,更無法給他幫上什麼忙,依靠他現在手中的銀兩,除去必需的生活費用後,只夠買八萬石糧草的,與約定的數目還差兩萬。
萬般無奈,端木尚澤纔來到韓紀的大將軍府。
“哎……”韓紀嘆了口氣。
“殿下,忠言逆耳,老臣的話,您想聽也得聽,不想聽也得聽,這次您辦的事情,可實在不怎麼樣……”
如果不是對太子氣到了一定程度,韓紀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太子生性多疑,萬一讓他有了什麼不該有的猜測,後果十分不好,他現在是跟太子綁在一條戰船上的,如果太子對他有了疑心,他的處境就尷尬了。
但是現在,韓紀卻直白地表達着,一來,太子的所作所爲確實讓他和韓皇后十分不滿,二來,現在端木尚澤有求與他,估計也不會無視本就有的事實而翻臉。
其實韓紀還是想錯了。
聽到舅舅的埋怨,端木尚澤的心中十分不悅,哪壺不開提哪壺,爲什麼就一定要將這事情掛在嘴邊呢?
端木尚澤沒有說話,又在在心中埋怨着蘇真兒,如果不是這個蠢女人提供的假情報,他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舅舅,事到如今,你埋怨本宮也沒用了,今天本宮來找你,也不是來聽你教訓的,只希望你能湊足剩下的兩萬石糧草,本宮好交給端木天佑,從此兩清。你若不願,本宮也不強求,便去別的地方討。”說着端木尚澤站起身來,裝作要走的樣子。
“太子,留步留步!”韓紀急忙拉住端木尚澤的手。
“殿下,老臣不是這個意思,太子的事,就是老臣的事情,這剩下的糧草,老臣一會兒命人去南大營取來給你就是。方纔老臣的話並非怪罪您,只是想告訴您,下次辦事,一定得萬無一失纔好。”韓紀耐着性子說好話。
其實此刻,韓紀的心中罵端木尚澤的心思都有了,辦錯了事情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簡直是令人不爽。若是一般人也就罷了,關鍵他可是太子,是未來皇位的繼承者,這般剛愎自用,聽不進良言相勸,哪有什麼前途可言?
還是那句話,若不是因爲韓皇后的關係,若不是因爲端木尚澤頭上頂着的太子這兩個字,韓紀是真的不想跟這種人共謀大事,太不靠譜。
“這就對了嘛……事已過去,就別總提起了,一起想辦法共同渡過難關纔是該做的事情,舅舅,你放心,待本宮下個月的俸祿和稅銀拿到手,一定加倍奉還,本宮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說罷,端木尚澤邁着瀟灑的步伐離開了大將軍府的會客廳。
望着端木尚澤的背影,韓紀嘆了口氣,太子的脾氣秉性,他太瞭解不過了,方纔說的好好,下個月加倍奉還,只怕到了時候,這事情連一點動靜都沒有,最後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也罷,兩萬石糧草也不是什麼大數,就當白送給他了……
……
這日,六王府外,交通阻斷,數十輛大馬車交錯地停在大街上,在車上裝滿了一袋袋的糧食。
隊伍的最前面,是太子府的管家,此刻,正焦急地張望着,不知道等了多久,六王府裡才見有人出來,張總管走在最前面,在後面跟着十幾名身強力壯的家丁,在這些人的簇擁下,蘇謹兒也來到了府門口,緊緊跟在身邊的,就是那精通醫術的穀雨。
“你們可是太子府派來的?”張管家詢問着,太子府的管家點了點頭。
“奉太子之名,這是十萬石糧食,是交給六王爺的。”
“張總管,派人用刀子抽檢一下,看看裡面是否是真的糧食。”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被韓紀捉弄的事情,讓蘇謹兒心有餘悸,她真是怕太子效仿韓紀,也來這麼一手。
幾個家丁拿着鋒利的柴刀,抽檢着鼓鼓的糧食袋子,一刀下去,白花花的大米便流了出來。
檢查了很多的袋子,裡面都是純正的糧食,沒有任何的摻雜。
“娘娘,看起來太子沒有欺騙王爺,這些糧食都是貨真價實的。”穀雨在耳邊小聲嘀咕着,蘇謹兒點了點頭。
“不知王爺在不在府裡?小人想做下交接的手續。”太子府的總管一邊張望一邊說,在場的衆人,並沒有端木天佑的身影。
“王爺有事去工部了,臨走之前,把一切事情都對本王妃做了交代,有什麼事情,跟本王妃說就是。”蘇謹兒交代着,今日端木天佑確實不在府中。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小人就告辭了。”
“且慢!”蘇謹兒阻止道。
“現在這些糧食已經不屬於太子府,而是屬於我家王爺的了吧?”
“對啊,都是六王爺家的了。”太子府的總管回答。
“那好,既然是我家王爺的,本王妃就可以替他做出決定,你派人把這些糧食送到東西南北個城門的災民救濟點去吧。就說是六王爺送給從晉城來的災民們的。”
太子府的總管心中不悅,廢了這麼大的力氣,動用了這麼多的人,把這麼多的輛車送到王府門口,想不到三言兩語,還要換地方,還要再次移動。
但是蘇謹兒的話擲地有聲,他也沒有辦法,暗暗嘆了一聲,吩咐車輛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分成四波,趕往東西南北四個城門。
晉城的瘟疫雖然說是結束了,而且囤積在凌城的難民們也都紛紛聽說了這個消息,但是並沒有多少人選擇返回去,畢竟千里迢迢來到凌城不容易,而且這數量龐大的難民之中,有相當大一部分都是拖家帶口,拋家舍業地前來,準備以後就在凌城落腳的。
所以如今,四城門口的難民救濟點依然是人滿爲患。
看着糧車隊緩緩離去的影子,蘇謹兒笑了,她的心裡真的是很高興,一是替端木天佑高興,這次的放糧行動,無疑能夠給他帶來很好的名聲;二是替那些千里迢迢來到凌城的難民們高興,這十萬石的糧食,足夠他們吃上好一陣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