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尋找字謎的姜箬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轉身望去,只見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緩步走來。
他逆着日光而來,刺目明亮的陽光模糊了他的輪廓,他一身玄色雲紋錦衣,被日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奪目耀眼。
姜箬一時看呆了,冷凌澤走到他身邊,輕咳了兩聲,姜箬才站起身,有些茫然警惕的打量着他。
姜箬的警惕盡數落在冷凌澤眼中,他拉着小胖走了過來,淺笑有禮道:“我是這個孩子的舅舅,剛纔多謝小姐相助!”
姜箬低頭看了一眼小胖,小胖此時乾乾淨淨的,臉蛋白皙粉嫩,比起剛纔不知道要可愛多少。
“原來是你呀!你找到孃親了嗎?”姜箬彎下身子,輕輕摸了摸小胖的頭,笑着詢問道。
小胖拉了拉冷凌澤,大大方方的回道:“小舅舅會帶我去找孃親!”
姜箬揚脣一笑,溫柔的點頭,“那你下回不要亂跑了,若是遇到壞人,你孃親會很着急的!”
小胖乖乖的點了點頭,團團拉着小小躲在暗處,他轉了轉眼睛,賊兮兮的笑了起來。
“哥哥哥哥,我們去找小舅舅吧!”小小奶聲奶氣的說道,他想孃親了,更想讓孃親抱抱。
“乖!再等一會兒,也許這個就是我們的小舅母呢?”
小小不解的歪了歪頭,見團團目光明亮的望着不遠處,便老老實實的拉着哥哥的手,也向那三人處張望。
“我這小外甥頑皮的很,今日多虧了小姐,不知小姐貴姓,來日我必攜禮以報!”
姜箬連連擺手,“公子客氣了,我也沒有做什麼,不值得公子如此,若是公子無事,我便先走了!”
她還要去給姜縈找字謎,而且這深宮之中,她與一個男子攀談並不妥當,若是觸犯了宮裡的規矩,回府之後她和弟弟又要遭殃了!
冷凌澤豈能放她離開,嘴角一揚,笑得溫潤俊美,“依我看小姐似乎在尋找字謎,在下現也無事,便讓在下來幫忙吧!”
冷凌澤說完,不等姜箬拒絕,便開始在周圍搜尋,如此一來姜箬也不好意思獨自離開。
冷凌澤一邊找字謎,一邊隨口問着姜箬的事,姜箬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你也是姜府嫡女,你爲何不入宮參選秀女呢?”
姜箬苦笑,搖頭道:“我母親早已病逝,父親素來喜歡二妹,自是想讓二妹進宮。
況且,我家中還有一個幼弟,我若是進宮,便再也無人護他了!”
冷凌澤嘆了一口氣,感觸頗深的望着不遠處的粼粼湖面,“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便去世了,我自小便是姐姐帶大的。
我父親有很多妾室,也有許許多多的孩子,他不喜歡我們兩個,那些女人更是想殺了我們……
姐姐年長我六歲,自從母親離開後,她便也沒有享受過快樂的時光。
她每日都要提防那些君心叵測的女人,還要忍受父親的冷漠無情……”
姜箬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的聽着,心中酸澀苦楚,這種感覺她最能理解!
他的父親更偏袒繼母所生的子女,對他們姐弟不聞不問,繼母討厭他們,總是會找各種理由來爲難他們姐弟。
“那你一定與你姐姐的感情很好吧?”姜箬看着冷凌澤,看他器宇不凡,又能進得了深宮,想來定是有出息的,他姐姐一定很欣慰。
想到自己年幼的弟弟,姜箬眼中也泛起一抹柔光,她倒不奢求弟弟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他能平安長大,她就知足了!
冷凌澤點點頭,“我姐姐爲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我長大了,自是要護她周全!
我聽說你在家裡過得不是很好,你的繼母可是經常欺負你們?”
姜箬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玩螞蟻的小胖,難道這孩子與他說的?
姜箬沒有抱怨什麼,反而豁然一笑,似乎什麼苦難都壓不倒她,“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倒也沒什麼忍受不了的。”
繼母雖是苛責他們,總歸沒有殺意,比起他,他們姐弟的處境還算可以。
“難道你打算一直忍受嗎?既然她不喜歡你,想必也不會給你安排太好的婚事,若是讓你嫁給一個品行惡劣的人,你也嫁嗎?”
“嫁!”
姜箬毫不遲疑,直接應道。
冷凌澤垂了垂眸子,略有失望,她還是太過軟弱了一些。
“我弟弟還小,他需要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家,更需要讀書學習,而這些我暫時給不了他。
可他總有一天會長大,等到他成年,我便再也沒有顧忌了。天下之大,處處爲家,那時我便可以安心的帶着他出去闖蕩,就算窮困至少自在!
至於婚事,若他真是個無良之人,大不了休了他便罷!”
姜箬身上的衣裙髮飾其實很是普通,卻掩飾不了她出衆的容貌。
此時她雙眸明亮,嘴角盈笑,說話間透着豁然和堅強,比起那些溫婉柔美的女子要更加的奪目。
冷凌澤嘴角一挑,輕笑出聲,虧他還以爲這個是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沒想到張嘴便是休夫,真是有趣!
姜箬聽到冷凌澤發笑,頓時臉頰一紅,羞赧的低下了頭,後悔的咬着自己的嘴脣。
她都說了些什麼啊,若是被別人聽到,她就完了!
都怪他剛纔說的那些,每句話都說到了她的心坎裡,讓她一時感觸太深,竟大意了!
冷凌澤看着她手足勿措的模樣,嘴角的笑更加輕緩溫柔。
其實姜箬說的沒錯,他們姐弟無處可依,拿什麼與繼母較量,他們能做的唯有隱忍,等待時機而已。
冷凌澤頷首看着姜箬,眼中有讚賞也有憐惜,都說世上無不是的父母,可父親一旦絕情起來,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姜箬不莽撞衝動,也不逆來順受,這樣很好。
“小姐放心,我剛纔什麼都沒有聽到!”
冷凌澤將手中的字謎遞給姜箬,意味深長的笑道:“天理昭彰,善惡有報,姜小姐放心,你的善良會爲你帶來福報!”
冷凌澤說完,牽着小胖轉身離開。
姜箬看着手中的字謎,不知是因爲陽光,還是那男子手心的溫度,手中的紙條竟如此溫暖。
她擡頭望着男子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輕抿,笑得滿足歡愉。
這些話她從沒有與人說過,在姜府她行事小心,也從不語弟弟抱怨,免得弟弟難過。
今日她竟將埋在心裡的話盡數吐露,有一種豁然解放的感覺。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姜箬嘴角的笑卻遲遲未落,雖然短暫,但今日這一幕足以成爲她日後的美好記憶。
願他和他姐姐能夠一直平順幸福,也希望她和弟弟能夠否極泰來!
姜箬回到御花園時,姜縈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她一把搶過姜箬手中的字謎,低聲警告道:“今日我若是輸了,你給我等着瞧!”
姜箬沒有說什麼,擡步回到了自己的作爲,姜夫人斜眼掃了姜箬一眼,眼中皆是不屑。
同爲嫡女又怎麼了,她的女兒纔是天上的明月,而姜箬只配在塵埃中仰望!
最後的獲勝者是姜縈,玉太后賞了她一支白玉雙環百合簪,姜縈美滋滋的領賞謝恩。
賞賜還是其次,至少這一次她在太后面前露臉了,能被太后記住,這纔是最重要的!
玉太后笑着說了兩句話,其實她有些意外,她原以爲今日的勝者會是林芊芊。
可林芊芊卻只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難道是因爲輸了所以有些不平?
玉太后正自己想着,不遠處突然傳來孩童稚嫩歡快的聲音,“孃親!孃親!”
姜箬擡頭一看,正是那個白胖白胖的小孩,心中不由擔憂起來。
小孩子哪懂得什麼規矩,就是不知他這樣會不會惹怒貴人,若是責罰他該怎麼辦呢?
就在姜箬胡思亂想之際,那個肉糰子一頭扎進了錦安世子妃的懷裡。
姜箬的心都險些嚇停了,這孩子的膽子怎麼這麼大,如今該如何是好?
他舅舅呢,怎麼不好好看着孩子?
“孃親孃親,我想你了!”
小胖挽着雲曦的手臂撒嬌,不一會兒小小也跑了過來,張着手臂要雲曦抱抱。
姜箬徹底傻了,他們叫世子妃什麼?
孃親?
他們竟然是錦安王府的孩子?
而此時更崩潰的是姜縈,因爲那個孩子不就是剛纔要找孃親,卻被她推翻在地的髒孩子嗎?
天哪!
她都做了些什麼啊?她不但拱手趕走了大好的機會,還得罪了錦安王府的小公子,若是這孩子向世子妃告狀,她還能留在宮裡了嗎?
姜縈臉色刷白,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她屏氣息聲,希望自己能夠隱身才好,最好誰都不要注意到她。
玉太后伸手拉過一個肉糰子,抱在自己懷裡,“你們兩個小白眼狼,我平日那麼疼你們,合着你們眼裡只有孃親啊?”
“沒有,小小也喜歡姨祖母……”
小小奶聲奶氣的撒着嬌,逗得玉太后更是喜笑顏開。
“你們三個跑了一天,都去哪瘋玩了?”玉太后將小小抱在自己膝上,輕揉着他的小胖臉。
小小抿了抿嘴,笑着不說話,大哥吩咐過他們,不許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
“今日是兒臣帶着他們玩樂的!”
冷凌澤領着團團緩步走來,衆人立刻起身跪拜。
姜箬呆住了,直到姜夫人扯了她幾下,她纔回過神,忙伏在地上,將頭壓下。
他竟然是皇帝陛下!
不過想來也是,既然那孩子是錦安王府的公子,他們的小舅舅自是隻有當今陛下。
想到她與陛下說的那些話,心臟猛地跳個不停。
她剛纔是不是與陛下說了要休夫?
若是陛下因此怪罪姜家,她這次可真是慘了!
冷凌澤隨手一揮,命衆人起身。
玉太后招呼着冷凌澤落座,笑着挑眉,意在詢問冷凌澤可有滿意的女子。
冷凌澤只淡淡一笑,搖頭不語。
團團看了姜縈一眼,走到雲曦身邊,皺眉委屈道:“孃親,小胖今天被人欺負了!”
姜縈此時更是如墜冰窟,整個身體都彷彿被冰凍了一般。
她一直盼着能見到陛下龍顏,今日見到了,不但毫無歡喜,有的只剩恐慌。
“小胖挨欺負?你是不是說錯了?”雲曦並不相信,他們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敢欺負他們?
“我說的是真的!小胖剛纔都被人推倒了,還嚇哭了呢!”
團團添油加醋,雲曦低頭看了一眼小胖,小胖咧嘴傻笑着,卻連連點頭應道,“孃親,小胖怕怕了……”
玉太后和雲曦相視一眼,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冷凌澤見此便答道:“他們幾個本是在園中玩泥巴,小胖跑丟了,本想找人幫忙,卻被人不耐煩的推倒在地……”
冷凌澤如此一說,玉太后頓時便沉了臉色,楚宮的宮人不可能這麼沒規矩,能這麼做的便只有這些尋找字謎的小姐了!
“竟然有這樣事!誰做的,站出來給哀家瞧瞧!”這些孩子是她們的心肝肝,若是與別家小孩子打鬧,她也就不管了,可做爲一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就不可饒恕了!
姜縈撲通一聲跪下了,剛纔還一副勝者的模樣,此時卻臉色蒼白無血,姜夫人見她如此,心中也驀地一緊。
“太后饒命,陛下饒命,臣女真的不是有意的,若臣女知道這位是錦安王府的小公子,便是借臣女幾個膽子,臣女也不敢啊!”
姜縈有苦說不出,只連連跪拜磕頭。
團團卻撇着嘴問道:“你的意思是,別人的家的孩子就可以這樣了?”
姜縈一愣,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連忙辯解道:“不是,臣女沒這個意思,臣女只是尋找字謎急切了些,不慎碰到了小公子……”
玉太后不欲再聽,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分明是這姜縈沒認出小胖,只以爲他是誰家孩子,懶得理會,便推了一把。
這樣的女子品性不佳,對一個小孩子都能如此,怎麼配留在陛下身邊。
“不知者不怪……”
玉太后幽幽開口,姜縈心中一鬆,可接着便聽玉太后道:“哀家希望留在陛下身邊的女子能夠良善溫柔,姜小姐這便隨母離開吧!”
“太后!”
姜縈不可置信的看着玉太后,沒想到玉太后一句話便斷了她入宮的可能。
玉太后不欲聽她分辯,命人將姜家母女送出宮去。
姜縈不願離開,被宮人一路拖行,姜夫人臉色難看,抹着眼淚離開,姜箬瞧瞧看了冷凌澤一眼,便連忙收回視線,跟上了姜夫人的步伐。
看陛下這意思,他應該是不會怪自己言語不當了,可不知爲什麼,在得知他是帝王之後,她竟有一點點小失落。
原以爲她們是一樣的可憐人,現在想想,她的想法真是可笑!
姜縈被遣送離宮,在姜府哭的是死去活來,姜夫人每日愁眉不展,耐心的安撫着女兒。
就算是做不了皇妃,憑他們在蘄州的勢力,女兒想嫁什麼樣的不行!
特別是沒過幾日,冷凌澤便將所有人的秀女都遣散了,那些秀女也大概猜到了原因,要怪就怪她們好勝心強,沒有一個人理會那個來求助的孩子!
想來那定是陛下考驗她們的方法,追悔莫及,她們只能老老實實的離開。
林芊芊最是失望,她本以爲當今陛下是明君,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剛愎自用,錦安王府遲早會心生叛意,意圖取而代之,到時候他一定會後悔的!
這位林小姐就抱着這樣的心思嫁人生子,可她並沒有心思做一個當家主母,反是整日關注朝堂之事,因爲她在盼着朝堂動亂的一日。
那時候,陛下便會知道他當初做了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可即便她已經爲人母,因爲她的冷漠,她的丈夫納了一個又一個小妾,生了一個又一個兒子,她也沒等到錦安王府謀逆的那天。
反是老錦安王解甲歸田,帶着王妃遊走四方。
冷世子承襲爵位,不但沒有上進的心思,反而三日一告假,帶着妻兒踏青遊玩,仗着陛下的寵信,懶散至極。
而當冷凌澤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後,更是與錦安王府的幾個公子打成一片,一家人和和樂樂,不分彼此,君臣關係堪稱萬中無一!
至此,林芊芊徹底傻了,她的忠誠她的正直此時看起來是如此愚蠢,錦安王府沒有謀逆之心,冷凌澤也沒有絲毫的懷疑之意。
只有她這一個外人,說了一堆自以爲是的話,生生斷了自己的後路!
想到冷凌澤今生只娶一個皇后,她更是悔不當初,若是她沒有說那些話,這皇后之位是不是就是她的了?
爲此林芊芊大病了一場,看着冷漠的丈夫,看着後院裡鶯鶯燕燕的妾室,看着滿地亂跑的庶子庶女,她只覺得自己這一生真是失敗至極!
這是後話,姑且不提。
姜縈落選之後,姜夫人便準備收拾東西回蘄州了,金陵雖好,可金陵貴人太多,她見到誰都要頷首低頭,不如在蘄州痛快。
可沒想到姜提督竟被一紙調令直接調回了蘄州,做起了京官。
雖然官職未變,手裡卻並無實權,實則這也是另一種方式降職。
等到姜提督入了金陵,夫婦兩人一臉莫名,後來聽說了姜縈的事,姜提督更是大怒。
本想着讓女兒入宮爲妃,自己更近一步,沒想到卻反招來了禍事。
陛下與錦安王府時何等關係,自己這個女兒怎麼如此愚蠢!
姜提督將姜縈狠狠罵了一頓,本就委屈的姜縈更是尋死覓活。
姜夫人心氣不順,便又開始找姜箬姐弟的麻煩,說是姜箬命硬這才使得姜縈失利,姜提督被貶,命人將她送去尼姑庵修行。
姜箬咬了咬牙,沒有反抗,如尼姑庵也比嫁人好,再忍個幾年,她就帶着弟弟遠走高飛!
姜提督對此也沒有異議,直接默許了姜夫人的提議。
就在姜家人要將姜箬送走時,錦安王府突然來人了,說是姜箬入宮時說了些話讓陛下十分不滿,要將她帶走審問。
姜提督一聽,更是恨死了這個女兒,只言她所說所做的一切都與姜家無關,是死是活任由發落。
玄商瞥了姜提督一眼,冷笑一聲,道:“姜大人這般說可不妥,姜小姐是你女兒,子不教父之過,血緣之親你可跑不了!”
姜提督心中大驚,忙偷偷的給玄商塞了厚厚一摞銀票。
玄商捏了捏,滿意的笑了笑,回去後安華一定會誇他能幹!
收了人家的銀子,玄商自是要出力,“姜大人,若是姜小姐犯錯,你難逃其責,除非你們斷絕了父女關係!”
姜提督猛然擡頭,見玄商是真心在爲自己出主意,短暫的思索後,便直接答應了。
姜箬心中冷笑,這便是她的父親,真是可笑至極!
“既然這樣,父親也把我除名吧,我是姐姐的弟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這個姜府我不待了!”
姜箬的弟弟年紀雖小,卻甚有風骨,姜提督有些猶豫,這兒子與女兒不同,他有些不捨。
姜夫人卻是喜不自勝,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嫡長子,沒了他,這府中的所有不都是自己兒子的了嗎?
在姜夫人的苦言相勸下,姜提督大筆一揮,與自己兒女斷了關係。
看着兒女被錦安王府帶走,他除了殘留的恐慌,便再也沒有其他了!
姜箬姐弟被帶進了錦安王府,可不但沒人苛責他們,反是客客氣氣的將他們請到了一間院落裡。
“姜小姐,有人想單獨見您一面!”
姜箬安撫了弟弟,一個人擡步邁進了屋內,屋內坐着的正是當今陛下冷凌澤!
姜箬正欲跪拜,冷凌澤卻扶住了她,好笑道:“你不必如此拘謹,還是那日敢休夫的姜箬更有趣!”
聽冷凌澤促狹自己,姜箬臉頰微紅,心裡只想着以後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姜箬!”
“是!陛下!”
“你可定了婚事?”
姜箬搖頭,冷凌澤隨即揚脣一笑,那笑若百花齊綻,溫潤俊美之中又帶着些許的魅惑,竟讓姜箬一時看得頭暈。
姜箬眼中的驚豔沒有逃脫冷凌澤的視線,冷凌澤十分滿意,嘴角彎彎,俯身說道:“真巧,我也未定婚事!”
姜箬疑惑的擡頭,正對上冷凌澤那雙璀璨的眸子,那眸子太過清澈明亮,讓姜箬有一種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的錯覺。
“我今生只娶一後,不納妃嬪,沒有庶子!我想要的不是佳麗三千,而是一個真正的家!
而我覺得,這個皇后人選,你很合適,若是你願意,從今以後我來照拂你們姐弟。
若是你不願,我也會讓你們一生平順,再不用受人欺凌!”
姜箬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臉色瞬息而變,仿若唱戲變臉,逗得冷凌澤更是開懷不已。
“此事你不用急着答覆,畢竟感情的事要兩情相悅纔好,而且若是你心有不甘……”
冷凌澤低下頭,平視着姜箬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倏然彎脣,笑着道:“我畢竟是個皇帝,若是日後被你休棄,着實難看了些!”
兩人彼此對視,兩人都“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氣氛輕鬆愉悅,彷彿回到了那日楚宮深處,兩個同病相憐之人彼此相惜。
姜府等了許久,也沒打聽到冷凌澤對於姜箬的處置。
姜提督暗暗覺得不對,若是真的陛下惱怒,一道聖旨處置了就行,何必麻煩錦安王府?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時,宮裡突然下了詔書,陛下竟是欽點了皇后,且昭告四海,自此之後再不納妃嬪,一帝一後,共享盛世!
金陵瞬間掀起了波瀾,都在猜這到底是誰家的女兒,竟然有此福氣,不但成了皇后,便是孃家也會水漲船高!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位未來的皇后竟然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弟弟,而她正是之前被姜家逐出府中的姜箬!
一時間衆人由羨慕轉爲了對姜府的嘲笑,親手將天上的餡餅扔掉,只怕姜府現在都要悔死了!
姜提督知道後當即便暈了過去,既是後悔,又害怕姜箬姐弟找後賬。
他本是厚着臉皮去錦安王府接人,卻連個管家都沒看到,直接被小廝奚落回去了。
原來錦陽侯府的殷小侯爺一見姜小姐便覺得投緣的很,直接認了義妹,更是將姜箬姐弟的名字登上了錦陽侯府的家譜。
也就是說,從今以後再無姜箬,當今楚國皇后是錦陽侯府的小姐殷箬!
姜提督被人嘲諷了一通,回去便對着姜夫人母女撒氣,整個姜府雞犬不寧。
姜提督連連犯錯,一貶再貶,可冷凌澤卻就是不讓他離開金陵,只每日讓他看着女兒富貴,卻與他毫無關係,讓他在餘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衆人自是看得明白,沒有人家會與姜府結交,就連自命不凡的姜縈也只能下嫁商戶,沒有官家敢於姜府聯親,否則便是得罪皇后娘娘!
冷凌澤婚事已定,帝后感情甚好,每日都過着蜜裡調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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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各國也終於一統,夏國最後一寸土地也歸入楚國所有,南帝更是早已送上降書,自此天下再無分裂,天下國土皆屬楚國!
江山一統,冷凌澤要更改國號,畢竟現已不分楚夏南,對待天下百姓皆要平等。
衆臣沒有異議,冷凌澤稍稍作想,嘴角微揚,擡手寫了一個“華”字
從此,天下定號爲華,冷凌澤便是第一任華帝!
冷凌澈嘴角一揚,與冷凌澤兩人四目相對,兩人揚脣而笑,都明白這“華”字的意思。
澤庇萬物,雲散華曦,自此天下再無陰霾!
而這是他們對她的承若,如今終已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