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變故之後,楚帝的壽宴終於圓滿結束,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各國使臣自是沒有理由再留在金陵,便相繼請辭離開。
只南國三皇子榮崢爲了商議迎娶楚國公主的事情,多留了兩日。
夏國使臣離開,雲曦並未出面相送,也沒有託上官傑給夏國帶任何的話,對於上官家雲曦始終保留着懷疑的態度,也許等澤兒登基,她也考慮着讓澤兒慢慢奪了上官家的權力。
青玉自從那件刺殺的事情之後,便再也沒有妄動過,榮崢也只懷疑是榮桀趁機要取他的性命,並沒有人懷疑此事。
壽宴上那驚心動魄的瞬間,安華幾人無緣一見,卻也在冷清落和嶽綺夢兩人的唱和下盡數瞭解。
冷清落斜睨了一眼嶽綺夢,不懷好意的挑眉笑道:“綺夢,你是怎麼和陸公子搞到一處去的?
當我聽聞陸公子和嶽姑娘求見時,一時都愣住了,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有什麼姦情,還不從實招來!”
“你胡說什麼呢,哪有什麼姦情……我都是依照曦姐姐的要求做的,和那個陸流君有什麼干係?
陸流君武功又不好,他一個人哪裡打得過那麼多殺手?再說他爲人輕浮好色,又生得一副黑心腸,誰會和他有姦情,你說是不是曦姐姐?”
雲曦:“……”
其實這件事的確是她和冷凌澈設計的,雖然玄宮他們一樣可以做到,可是楚帝疑心病甚重,屆時只怕會懷疑他們的用心,反是不妥。
嶽綺夢的身份又不夠求見楚帝,所以陸流君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雲曦本是想替嶽綺夢解釋的,但是嶽綺夢的說辭卻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冷清落眯了眯眼睛,她剛纔不過一句玩笑,可嶽綺夢解釋的也太過認真了,便笑嘻嘻的貼近了雲曦,低聲道:“看來果然有姦情哦……”
“清落!你……你再說我就生氣了啊!”嶽綺夢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紅若晚霞,櫻桃般的嘴脣微微翹起,嬌俏又靈動。
“真是個沉魚落雁的小美人啊,怪不得如此搶手,只可惜我是個女子,不然也定要收了你!”冷清落完全一副浪蕩公子的做派,看的屋內幾人都不由抿嘴輕笑。
安華想了想,蹙眉道:“世子妃,二公主這次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我們居然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雲曦在不久前還與雲澤傳了信,雲澤卻是隻字未提,說明雲涵一事絕對是臨時起意的。
“放她回去也是便宜她了,她這麼愁嫁,不如在楚國給她找個老頭子得了!”喜華忿忿說道,她們與雲涵可謂是積怨甚深,沒想到她居然還敢出現!
“對!”樂華點頭複議,如果能弄死她就更好了!
“我實在懶得分心理會她,你們以爲她爲何非要留下,如今的夏國哪裡還容得下她?
可她畢竟和我掛着血緣之親,我不理會她是一回事,可作踐她便就是另一回事了,屆時對世子的名聲也不好。”
這血脈親情真是個麻煩東西,明明對方是想要你的命,可你一旦反殺,世人也難免會指責你性情涼薄。
“這麼說也是,反正她在夏國已經孤苦無依了,只怕她就連夏宮都回不去了,若是她留在楚國三天兩頭的往咱們王府闖,那也真是夠煩的了!”
喜華她們隨着雲曦一路走來,只覺得如今的日子真是難得的安逸,她們可不想再被雲涵給毀了!
……
於此同時,夏國的隊伍正緩慢的駛離金陵,雲涵趴在馬車裡哭了許久,但是沒有一個人安慰或是關心她。
想她曾經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夏國二公主,如今卻要處處受人冷眼,而這一切都是雲曦害的!
雲曦不過一個孤女,如今卻是得了這麼多人的疼愛,她看得出殷太后和那個宸妃都是真心對雲曦的,更不要說冷凌澈了。
雲涵越想越覺得委屈,她越發覺得是雲曦將她的好運都奪走了,如果不是雲曦,她的母妃還會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她還有疼愛她的外祖,可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想到夏國國廟那清貧的生活,她每天天不亮就要在佛前誦經,她的衣服要自己洗,她的飯要自己去打,她一度想要自盡了卻性命,可一想到雲曦嫁給了冷凌澈,她便硬撐着一口氣。
只要活着她便還有希望,哪怕只有一絲絲渺茫的機會,她也願意奮手一搏,就算她得不到,她也要拉着雲曦一起去死!
這般想着,雲涵心中一橫,她不能就這樣悻悻而歸,她不想再回到夏國了,她要留下,雲曦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雲曦好過!
“停車!”雲涵掀起車簾,高聲喊道。
上官傑揮了揮手,示意隊伍停下,他則是有些不耐煩的騎馬趕了過來,開口問道:“二公主可是有什麼事?”
“我肚子疼,我要下車!”
雲涵說完便徑自跳下馬車,上官傑不好阻攔,只好任由雲涵鑽進了樹林。
可等了一刻鐘,雲涵還是久久未回,上官傑覺得不對勁,便派了兩個丫鬟前去看看,可哪裡還有云涵的身影,無論她們如何呼喊也得不到雲涵的回答。
上官傑咬了咬牙,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可他們這麼一隊人也不可能折返,壽宴上剛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們再留下還指不定生出什麼事端。
這般想着,上官傑便留下幾人前去尋找,自己則仍帶着大部隊正常趕路。
想了想,上官傑開口道:“你去錦安王府送個信,就說二公主途中失散,若是她去找了長公主,請長公主與你們幾個聯繫,你們再將二公主帶回來!”
“那若是二公主不肯回呢?”
“那就綁回來!”上官傑不客氣的說道,雲涵現在不過空有個公主的名分,實則夏帝一點都不待見她,甚至就連一面都懶得見。
“是!”
那幾人拱手稱是,策馬離開,上官傑揮手示意部隊繼續行進,絲毫不擔心雲涵的安危。
雲涵不敢在大路走,怕被追來的夏國士兵發現,便在崎嶇的叢林小路走着。
她穿着複雜繁瑣的衣裙,乾枯的灌木叢勾住了她的裙襬輕紗,讓她行走不得。
雲涵只好脫下了沉重的外裳,雙手環肩,踉踉蹌蹌的向前走着。
秋風寒冽,雲涵不停的哆嗦着,委屈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雲曦是公主,她也是,憑什麼她們的境遇就如此不同?
雲涵沒走過山路,一個不小心便崴到了腳,瞬間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雲涵勉強坐起身,她撐着樹幹想要起身,可腳腕根本用不上力氣。
她脫下了鞋襪,發現腳腕腫得老高,根本就動彈不了。
雲涵終是隱忍不住心裡的悲傷,掩面大哭起來,爲什麼她要過這種悽慘的人生,憑什麼她就得不到雲曦那樣的幸福……
雲涵哀嚎不止,身前卻是突然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雲涵警惕的擡起頭,只見她的面前站着一個身穿暗黃色繡紫紋衣衫的男子,雖然男子的臉上戴着面具,這那一身華傲的氣質卻襯得男子尊貴無雙。
雲涵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男子的衣衫是上等的布料,衣襬邊上還繡着金線,顯然這男子非富即貴。
“堂堂夏國二公主爲何如此狼狽?”
男子低沉的嗓音響起,雲涵難以置信的看着男子,試探着開口道:“你認識我?”
男子點了點頭,開口道:“你的心裡一定很不甘心吧,同爲姐妹,你們的境遇卻渾然不同……”
“你到底是誰?你想做什麼?”雲涵警覺的問道,這男子知道的如此清晰,自然不會是偶然出現在這。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雲涵蹙眉問道,男子低笑了幾聲,略有讚賞的答道:“二公主果然聰明,也不枉我特意來尋你一番。
我知道二公主絕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如今看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你……”
雲涵的心裡突然涌起了一絲恐懼,對方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她卻連對方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二公主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因爲我們厭惡的人是一致的……”
男子低沉的笑聲讓雲涵打了一個冷顫,可是聽到男子的話,雲涵眼睛微微亮起,“你也憎惡雲曦?”
“算是吧……”
雲涵仍舊懷疑的看着男子,男子輕笑一聲,莫不在意的說道:“你便是回到了金陵,也依然是孤立無援,雲曦的地位比你想象中的還要穩固!”
“那又如何,大不了我跟她一起去死,她毀了我的一生,我也絕對不讓她好過!”雲涵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可怖。
“呵呵……”男子幽幽的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手,讚許道:“想成事者就必須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我欣賞你,也會幫你一把……”
“你能如何幫我?”
雲涵不知道對面男子的身份,可看他周身氣度不凡,想必定是金陵貴胄,雲曦若是有如此死敵,她的確可以利用一番。
“你讓我幫你,總要讓我看到你的價值……”
“你不是厭煩雲曦嗎?只要你能讓我進錦安王府,我便能幫你除掉雲曦,這樣難道還不夠嗎?”雲涵急切的說道,恨不得立刻就讓雲曦去死。
男子居高臨下的看着雲涵,嘴角輕揚,扯出了一抹笑來,“雲曦到底有多難纏,你應該比我清楚吧?自她來金陵以後,想要她命的人可不少,卻沒有一個人能得逞。
你在夏國便是她的手下敗將,難道如今的你便能鬥得過她了?”
男子的嘲諷讓雲涵紅了眼睛,雲涵目眥欲咧,狠狠咬牙道:“我落得如今的地步都是雲曦太過陰險……”
男子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說道:“難道二公主便沒對她做過陰險的事情嗎?輸了便是輸了,沒那麼多借口可找!”
“你到底幫不幫我,你若是不願幫我便算了,我一個人也能走回金陵!”雲涵懶得再看男子倨傲的模樣,撐着樹幹便要起身。
“二公主不必心急,我也不用你做太多的事,你只需……”
男子說完,雲涵冷笑一聲,直接拒絕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我是想殺了雲曦,可那也是想在暗中下手,若是我真的如此做了,世子可還會讓我入府?”
見雲涵仍對冷凌澈執迷不悟,男子低低的笑了起來,輕蔑的看着雲涵,“莫非你還做着嫁給冷凌澈的美夢?
你可知道冷凌澈爲何要帶兵攻打夏國,你真的以爲他是被迫的嗎?
不!從始至終這都是他一個人的陰謀,他掀起了楚夏兩國的戰事,就是爲了娶雲曦,你覺得他會轉而喜歡上你嗎?”
女子的自以爲是真是可笑至極,男子的眸子深了一瞬,冷凌澈果然手腕高明,將所有人都騙的團團轉,若不是他對冷凌澈提防甚深,也不會想到此處。
“怎麼會……他爲什麼……”雲涵其實不是看不透,只是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不甘心自己喜歡了多年的男子心裡只有雲曦一個人。
“你想要的不過是不比雲曦過得差,只要你按照我的話做了,我便給你一個不輸於雲曦的身份,你看如何?”
男子先是粉碎了雲涵的幻想,如今又拿出了好處誘惑,雲涵懷疑的看着男子,蹙眉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你沒有選擇了不是嗎?若是沒有我幫你,你便連金陵城門都進不去,哪裡還見得到雲曦的影子?
機會只有一次,你若是願意一試,我便助你,你若是不願意,那便算了……”男子拂拂衣袖,不甚在意的說道。
“好!我答應!那我若是事成,你能給我什麼樣的地位?”雲涵望着男子,冷聲問道。
“太子側妃之位,以及以後的楚國皇妃……”男子摘落了面具,雲涵的雙眼陡然睜大,震驚之後眼中便是難掩的欣喜。
她是喜歡冷凌澈,可她更喜歡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她不遠千里來找冷凌澈,也是爲了能有尊榮的生活。
可既然冷凌澈和雲曦對她如此,她也該爲自己好好籌謀了不是嗎?
楚國二皇子完了,這楚國皇位便是太子冷凌衍的,想想自己終於可以重新回到權力的登峰,雲涵便難掩心中的歡喜。
“如此便有勞太子殿下了……”雲涵盈盈了福了一禮,淺笑嫣然,可她卻不知道她現在滿臉淚痕灰塵,着實沒有一絲美感,更沒有看到冷凌衍眼中那陰冷的寒光。
當夏國的侍衛送信到錦安王府時,衆人的心都隨之一緊,“她怎麼像個狗皮膏藥似的,如何也送不走了呢!”
嶽綺夢無奈嘆道,她憐憫的看了雲曦一眼,攤上這樣的妹妹,曦姐姐也太可憐了!
“她真是沒完沒了了,還非要賴上咱們不可了!”喜華氣呼呼的說道。
雲曦挑了挑眉,開口吩咐道:“安華,你去找幾個靠譜的小廝,讓他們分別在各個城門守着,一旦發現雲涵,直接拉走,不得讓她進城!”
雲曦也沒想到雲涵這次會如此死纏爛打,看來夏國真是將她逼到了絕境啊!
衆人正想着,青玉忽然急急來報,“世子妃不好了!二公主正跪在門外哭求要見您一面呢!”
“什麼?”
衆人皆是一驚,嶽綺夢搖頭感嘆道:“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雲曦眉頭一蹙,雲涵是偷跑的,就憑兩條腿如何能這般快的趕到金陵?
“世子妃,外面圍滿了民衆,那二公主又哭的無比可憐,外面的百姓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了……”
青玉說的都算是委婉的,在雲涵的哭訴下,雲曦簡直就是一個六親不認的狠毒女子,若是再不出面制止,那雲涵還指不定要鬧出什麼花樣呢!
錦安王府的大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羣,有揹着菜簍的小販、有上年紀的老者、還有領着孩子的婦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一個跪在地上,衣衫凌亂啜泣不止的女子身上。
雲涵的衣裙上全是灰塵還有樹葉,有幾處還有被樹枝滑破的痕跡,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跪在地上,低垂着頭,淚如雨下,聲音輕顫的開口道:“大皇姐,求求您見妹妹一面吧,求求您了!
妹妹以前不懂事,得罪了大皇姐,但是妹妹已經改過自新了,以後一定會好好敬重姐姐的,求姐姐饒過妹妹一命吧!
父皇讓妹妹做世子側妃,是擔心姐姐的身子,讓妹妹特來照料,若是妹妹不從,便是違抗皇命,妹妹會死的啊!”
“這人是誰啊?怎麼敢在錦安王府門前鬧事,真是不要命了啊!”
“你沒聽出來了,她一口一個大皇姐的叫着,定是在叫世子妃啊!我聽說世子妃的皇妹來了,莫非就是這個?”
“不對啊,世子妃是夏國的公主,那她的妹妹自然也是,可你看這女子一身狼狽,哪裡像一個公主啊?”
衆人聽聞這些消息,一時都議論紛紛,雲涵的哭聲更尖銳了一分,聲嘶力竭道:“求大皇姐饒妹妹一命,妹妹絕不與姐姐爭寵,哪怕是爲奴爲婢,只求姐姐不要讓妹妹違抗皇命啊!”
雲涵如此一喊,衆人都聽明白了大概,原來是夏帝想將二公主也嫁給世子,卻被世子妃嚴詞拒絕。
這二公主擔心違抗皇命會活不成,才特意來找世子妃哭求。
“這二公主看着也挺可憐的,在楚國舉目無親,也只有這麼一個去處了……”一男子憐惜的嘆道,眼裡滿是同情。
“可憐什麼?人家世子和世子妃情比金堅,誰會讓這個女人橫插一腳!”一抱孩子的婦人不屑的說道,冷凌澈和雲曦感情被衆女所羨慕,她們自然不希望這麼一段純粹的感情有污點。
“可這是皇命啊,世子妃如何也不應該違抗自己父皇的命令,更何況也許還會連累她妹妹的性命呢?”男子們多數都可憐雲涵的遭遇,覺得她可憐無助。
“不錯!所爲君命如山,無論對君對父,世子妃都不應該違背夏帝的命令。”一老者摸着鬍子點頭附和道。
雲涵聽到了衆人的理論,低着頭微微揚起了嘴角,在她成爲太子側妃之前能毀了雲曦的名聲也好!
錦安王府的侍衛簡直是束手無措,這若是旁人他們早就打走了,可偏偏這女人說自己是世子妃的妹妹,他們哪裡敢動。
府外的人越聚越多,門口的侍衛越發的擔心,若是再鬧下去,等到王爺回來會不會砍了他們?
就在他們爲自己的腦袋而擔心時,府門突然打開,樂華和青玉扶着雲曦緩緩走出,安華和喜華伺候在身後,嶽綺夢擔心雲曦,也跟在身邊。
雲曦一身紫色裙裝,還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卻襯得雲曦越發的清瘦了。
雲曦的臉上覆着面紗,只露出眉間一抹嫣紅的紅梅印記,衆人雖看不清雲曦的臉,卻依然能感受到那從骨子裡透出的尊華。
雲涵的眼中泛起了嫉妒的光,看着雲曦被衆人環繞,她卻孤身一身無處可依,她的心便更加的扭曲起來。
“你此時不是應該在夏國的馬車上,隨着賀壽的車隊歸回夏國嗎?”雲曦冷冷開口,神色無半分暖意。
“大皇姐,你可憐可憐妹妹吧,你就放妹妹一條活路吧!”雲涵哀聲哭求道,只一雙眼睛閃着冷冷的寒光。
“我又沒對你如何,你做出這番模樣又是爲了什麼?你是堂堂的夏國二公主,卻披頭散髮的跪在大庭廣衆之下,雲涵,你可還有一絲顧及我們夏國的臉面?”
衆人看了看一身華傲的雲曦,又看了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雲涵,高低貴賤,立刻可分。
“大皇姐,我真的是沒辦法了,父皇說過,我若是得不到大皇姐的原諒,便讓我以死謝罪。
大皇姐,妹妹以前不懂事,如今我都改好了,求姐姐放過妹妹吧!”雲涵說完便跪地叩頭,那無助的模樣瞬間又虜獲的一衆男子的同情心。
“二公主還真可憐啊!”
“是啊!看她這一身傷,想來也是走了許久的路才趕來的。”
雲曦冷冷一笑,原來雲涵打得是這個主意,爲的不過是要敗壞她的名聲。
“雲涵,說實話,我還真是想念曾經的那個你!曾經的你至少是驕傲的,不會對我卑躬屈膝,更不會墮落至此。
以前在夏宮我們雖是爭得你死我活,可我從未有半點輕視你,如今的你讓我連罵你一句都是不屑……”
雲曦失望的看着雲涵,沒想到雲涵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雲涵雙眼微微泛紅,咬了咬牙齒,瞪着雲曦道:“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
“從你們要加害我和澤兒開始,就該料想到今日不是嗎?若敗了的人是我,你會如何對我?”
若是她敗了,她寧願和澤兒一同赴死,也不會自甘墮落,連最後的尊嚴都輸進去!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肯放我一條活路對嗎?”雲涵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擡頭怒視着雲曦。
雲曦沉默不語,態度卻依然堅決,雲涵站起身,冷冷的笑了起來,她指着雲曦,對圍觀的衆人說道:“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錦安王府的世子妃,她害了我母妃不夠,還要對我趕盡殺絕!
雲曦!你好狠的心腸啊,你不就是想看我死嗎?好!我成全你,我這便撞死在王府門前,讓你們永遠不得安寧!”
雲涵說完便咬緊了牙關,猛地向前衝了上去,可她衝撞的地方不是牆壁大門,而是雲曦隆起的小腹。
衆人都抽了一口冷氣,有些婦人都尖聲叫了起來,嶽綺夢一直盯着雲涵呢,哪裡會讓她得逞。
只見嶽綺夢一躍向前,擡腿便是一腳,將雲涵直直了踢飛了出去。
青玉和樂華也在雲涵衝上來的瞬間擋在了雲曦的身邊,將雲曦護得嚴嚴實實的。
衆人目瞪口呆,雲涵剛纔那樣子哪裡是要尋死,分明是奔着雲曦的孩子去的!
“雲涵,狠毒如你,我怎麼能容得下你?”
這一番變故讓衆人都禁聲不語,剛纔還批評的雲曦的人都覺得臉上發熱,親姐妹又如何,能下得了如此毒手,誰會讓這樣的女人進門!
雲涵捂着胸口費力的爬了起來,她原本想着能奮力一搏,哪怕能除掉雲曦腹中的孩子也好,可沒想到她身邊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雲涵也不再做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她站起身,冷然笑了起來,“雲曦,你真以爲你能笑到最後嗎?我便是拼勁了這條命,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雲曦斂眸望着,這時得到消息的夏國士兵趕了過來,他們對雲曦跪拜行禮,雲曦擡了擡頭,開口道:“轉告上官傑,二公主神志不清,不適合回宮驚擾父皇,還是回國廟潛心修行的好!”
那些侍衛欲押着雲涵,雲涵卻是拍開他們的手,挺直了脊背,冷笑道:“本宮自己會走,雲曦,我們來日再會!”
雲曦蹙了蹙眉,沒想到雲涵竟會這般容易就走了,她還以爲雲涵要在鬧上一鬧呢!
本應是睡午覺的時候卻被雲涵打擾,雲曦覺得頭有些微痛,便揉了揉眉心。
安華見此站了出來,對那些圍觀的人羣道:“王爺即將下朝歸來,你們可是想要見一見王爺?”
錦安王的名聲是很好用的,那些圍觀的人羣立刻做鳥獸狀一鬨而散。
“世子妃,回去歇着吧……”安華憐惜的看着雲曦,夏帝這個父親不但沒有一點用處,還總是給世子妃增添麻煩,真是可惡!
雲曦點點頭,她現在果然還是心慈手軟了,若是以前她一定會讓雲涵痛不欲生。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可現在她不想再多添殺戮了,他們這一輩子沾了太多的鮮血,如今她懷着孩子,能避免的殺戮還是避免吧!
雲涵安安靜靜的和那幾個夏國士兵離開了,雲涵的安靜讓那些士兵也感到出乎意料,他們本以爲雲涵會大鬧一番,他們就連麻繩都準備好了,沒想到還挺順利的。
他們僱了一輛馬車,爲了趕上大部隊,自然不會考慮雲涵的身體,雲涵在馬車裡跌的東倒西歪,臉上卻掛着冷笑。
她在等,楚國太子很快就會回來接她了,她和雲曦還有的是時間鬥下去!
突然,馬車停了,雲涵心中一喜,接着便聽到外面傳來了兵器碰撞的聲響,那聲響只持續了片刻,周圍便恢復了寧靜。
雲涵掀開車簾,見夏國那幾個士兵已經屍體橫陳,心裡只覺得痛快。
這些低賤的人居然敢對她不敬,這般死都便宜他們了!
雲涵擡頭望去,周圍都是騎着高頭大馬的黑衣人,不遠處有一個身穿暗黃色衣衫的男子。
雲涵抿嘴一笑,擡步便跑了過去,站在馬下對冷凌衍盈盈福了一禮,嬌聲道:“太子殿下,雲涵恭候多時了!”
“你很相信本宮的?”冷凌衍低低的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望着雲涵。
雲涵嬌羞一笑,柔聲說道:“雲涵的所有都是殿下的,自然一顆真心相信殿下了,以後雲涵一定會好好幫襯殿下,絕不會再讓雲曦如此張揚!”
冷凌衍冷笑着看着雲涵,他擺弄着手中的馬鞭,笑道:“你是尊貴的夏國二公主,太子側妃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雲涵自然不甘心只做一個側妃,但是不管什麼事都要一點點來,以後冷凌衍登基爲帝,憑她多年長在深宮,也不是沒有機會做皇后。
“太子是人中龍鳳,雲涵不覺得委屈。”雲涵嬌柔一笑,滿眼仰慕的看着冷凌衍。
冷凌衍的嘴角噙着笑,好笑的問道:“可是本宮有一個疑問,二公主如此嬌柔美貌,爲何那榮桀寧願迎娶四公主,也要毀了與你的婚約呢?”
雲涵的臉色瞬間僵住了,她收斂的笑意,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要反悔嗎?”
冷凌衍坐直了身子,蔑然的俯視着雲涵,“榮桀和冷凌澈都不要的女人,本宮爲何會要?
更何況你心裡還裝着冷凌澈,本宮對與冷凌澈有關的東西可謂是深惡痛絕!”
冷凌衍嘴角的冷笑都消失不見了,整個人陰鷙的可怕,雲涵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凌衍,心中升起了一抹恐懼。
冷凌衍看見了雲涵畏懼的神色,勾勾脣角,笑道:“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全然失信,有些事我還會做到的,比如幫你給雲曦找些麻煩……”
“你……你想做什麼?”
雲涵不斷的向後退去,她的直覺告訴她冷凌衍是個可怕的惡魔,他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沒什麼……雲曦對你如此冷淡,你不恨她嗎?我幫你毀了雲曦的名聲可好?”
雲涵不欲再聽,轉身便要逃走,卻被身後騎着高頭大馬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冷凌衍,我們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針對我?”雲涵被嚇得落下了眼淚,心裡更是悔不當初。
若不是她一心來找雲曦的麻煩,她至少不會面臨着這樣危險的絕境!
“我們的確無冤無仇,要怪便怪你是雲曦的妹妹吧!”冷凌衍說完揚起了一抹冷笑,微微擡手,那些黑衣人便紛紛下馬,將雲涵圍在了中間。
雲涵的身子抖若篩糠,驚恐不已,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得來的卻只是冷凌衍更深的厭惡。
“這一點你還是不像雲曦,若是雲曦也能如此仰視哀求本宮,那定是十分美妙的畫面!”
冷凌衍的嗓子發出了低沉的笑聲,讓人聽起來只覺得汗毛倒立,他淡漠的看着梨花帶雨的雲涵,揚脣對那些黑衣人笑道:“好好享受夏國公主的美妙滋味吧,畢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些黑衣人發出了淫蕩的笑聲,他們不顧雲涵的哭喊求饒,將她一路拖到了樹林中。
一直沉默未語的藍懷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太子,我們做的這件事可有什麼意義?”
冷凌衍瞥了藍懷如一眼,冷冷說道:“記得,本宮的決定從來不需要別人質疑!”
藍懷如立刻冷寒直流,他剛纔忘記了姐姐的囑託,姐姐與他說過一切都聽從太子的就好,不得質疑他任何的決定。
可是他實在是想不通太子做這件事有何意義,難道就是爲了羞辱雲曦一番,這對他們的大計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用處啊!
冷凌衍臉色陰沉的策馬離開,這段時間他不會再針對冷凌澈兩人,可這不代表他心裡就是舒坦的。
只要能給那兩人找些麻煩便好,等他大計一成,他定要冷凌澈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
此時錦安王府中,冷凌澈聽聞了雲涵一事後,立刻皺起了眉,雲曦不安的問道:“夫君,可是有何不對?”
冷凌澈搖了搖頭,安撫道:“沒事!只是聽她又來煩你,覺得有些惱了……”
“我已經給上官傑帶了話,上官傑會好好關照她的,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她了!”
冷凌澈點點頭,笑着攬過雲曦,心裡卻是覺得這件事似有不對。
若是雲涵真的想入王府,又怎麼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衝撞雲曦?
冷凌澈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看着雲曦那日漸隆起的小腹,他溫柔的將雲曦攬在懷裡,不管有什麼風雨,他們一同走過便是……
“對了夫君,冷凌洵那邊可有進展了?”
冷凌澈揚脣一笑,輕笑道:“陛下這次是鐵了心要查他,自然不會放過他,不過咱們府裡那位只怕要比冷凌洵先行遭殃了……”
錦安王府的祠堂,外面站着兩個體型健碩的中年婦人,她們一臉兇相的守在門前,無需言語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王爺!”
見錦安王沉着臉色走來,兩人福身行了一禮,錦安王沒有理會,徑自擡步邁進了祠堂。
祠堂內有些昏暗,秦側妃正坐在小榻上閉目養神,她瘦了很多,臉頰有些凹陷,鬢邊也出現了白髮,曾經光潔的臉上此時多了很多細密的皺紋。
她緩緩睜開眼睛,神色似有詫異,似是沒想到錦安王會來此處。
“原來是王爺,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想見我了呢!”秦側妃沒有動彈,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
“秦欣霜,本王這輩子有過不少死敵,但是沒有一個人像你這般讓本王感到可怕。
本王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心究竟能黑到什麼程度?”
錦安王語落,秦側妃低低的笑了起來“你的心有多冷,我的心便有多黑!
冷奕,我這輩子算盡了一切,唯獨沒有算透你的冷心,我以爲我能讓你看到我的好,讓我慢慢走進你的心裡,可我沒想到的是,你喜歡的仍然只有玉婉清一人!
你說我狠心?那你呢?你把我和弘兒當做什麼?冷凌澈的擋箭牌?
你如此對我,我又怎麼會讓你如願?弘兒是王府的長子,我要讓他得到最尊貴的位置,那本就應該屬於他!”
秦側妃仍舊執迷不悟,表情猙獰而可怕,事到如今她依然固執的認爲,錦安王府的一切都應該是他們的。
錦安王冷冷一笑,“王府是你的?秦欣霜,你還真是敢想啊!
婉清纔是我的妻子,凌徹是我的嫡子,若不是你自甘下賤,凌澈纔會是我的嫡長子!”
“冷奕,你還真是可笑,你做出這副癡情的模樣給誰看?
難道我是這府裡唯一的女人嗎?弘兒是你唯一的庶子嗎?你口口聲聲說愛玉婉清,這便是你對她的愛嗎?”
秦側妃不屑的說道,對錦安王的專情嗤之以鼻。
錦安王的臉上浮現了悲慼和悔恨,他看着祠堂內跳動的燭火,喃喃自語道:“是我錯了!是我太過貪心,希望所有的親情都能達成一種平衡。
我以爲我可以做到,我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騙過了她……
她以爲我對她無情,她以爲她在我心裡根本就沒有一絲的地位,可她不知道,我是有多麼愛她!”
從見到她第一眼起,他就喜歡上了那個溫柔美好的女子,她的眼眸是那般純淨,她的笑是那麼柔婉。
她就像一株清麗婉約的芙蓉花在他的心裡紮根生芽,可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從來不像皇兄那樣可以隨意表達歡喜,更不知在面對她時要說些什麼,結果這樣一錯,便是一生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