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王最近也頗爲憂愁,其實他是希望冷清薇和殷銳成婚的,因爲有王府和殷鈺在,冷清薇日後也不會受委屈,就算她現在不喜歡殷銳,可以後也可有兒女傍身。
錦安王想的很簡單,什麼臉面上的事情他都不在意,他不希望冷清薇孤獨一生,有個人照料總歸是好的。
可這件事卻得到了冷清薇強烈的反對,甚至是以死明志。
“清薇,你這是何苦?難道你要一輩子孤獨終老嗎?”冷凌弘心疼妹妹,每日都和嚴映秋前來勸慰。
“若是嫁給一個自己絲毫不愛的男人,那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呢!”更何況在冷清薇心裡,殷銳就是一個卑鄙小人,她纔不要嫁!
“可是……可你沒有別的選擇了啊,難道你還想進廟裡做姑子嗎?”冷凌弘在得知此事後,心裡對秦側妃有怨有恨,這麼多日也未去看秦側妃一眼。
可是他對冷清薇是真的心疼,不希望她一時衝動,毀了自己的一生。
“做姑子就做姑子,你們若是嫌我丟人,便將我遠遠送走吧,總之我絕不會嫁入殷府!”冷清薇話未說完,便已經嗚嗚痛哭起來。
嚴映秋示意冷凌弘離開,她則是坐在冷清薇身邊,輕聲勸慰道:“五妹妹,這件事父王還是想看你的心意的,雖說外面有些傳言,說是咱們兩家在相看婚事,但若你執意不肯,推掉也並無不可。”
冷清薇的哭聲漸漸停止,似乎是在認真聽嚴映秋認真說話,嚴映秋想明白了很多,她輕輕拍着冷清薇的肩膀,開口道:“五妹妹,咱們女人這一生太不容易了……
想找個自己真心所愛的人難之又難,有時即便嫁給了你心愛之人,就一定會幸福嗎?母妃就是個失敗的例子不是嗎?”
冷清薇擦了擦眼淚,緊抿着嘴脣,嚴映秋嘆了一聲,繼續開口道:“男女婚事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來的那麼多情投意合?
可這些事運氣是一方面,也要看咱們自己是如何來做。你現在還年輕,覺得一個人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等你真的老了,別人子孫成羣,你卻孤獨無依,五妹,你真的做好那種準備了嗎?”
冷清薇徹底停止了抽泣,神色凝重又悲傷,嚴映秋心中不忍,可還是決定要將所有的利弊都講給她聽,“你若是不想嫁,便不嫁,你還有哥哥嫂子自會照顧你!
便是以後你的侄女侄子們也會給你養老送終,可我只希望你在做決定時,不要衝動,要將以後都考慮進去,好嗎?”
有時候抉擇並不好做,因爲你不會立刻知道是對是錯,兩條路,有時候要走上很久你纔會發現你走錯了路……
關於冷清薇的婚事沒有人敢確定到底哪種選擇是對的,所以嚴映秋只是將所有的可能都告訴給她,看她如何抉擇。
是爲了心中的真愛而堅守,還是退後一步,向現實投降……
冷清薇怔怔的坐在椅上,她雙目放空,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嚴映秋嘆了一聲,輕輕的走出了房間,門外冷凌弘正在等着她,見她出來先是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衫,纔開口問道:“怎麼樣,她可想好了?”
嚴映秋搖了搖頭,朝着屋內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是一輩子的事,還是讓五妹妹自己考慮考慮吧!”
突然嚴映秋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我聽說三妹被父王關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提到冷清芙,冷凌弘顯得有些神色複雜,喃喃道:“她啊……”
此時錦安王的書房中坐着一排的人,每個人都神色緊張,而主位的錦安王則是一臉的陰沉可怖。
最近王府的事情頗多,就在壽宴當日,便發生了三件事,冷清薇失身,許歡宜身死,還有就是他那個不爭氣的三女兒更是雪上加霜。
“王爺……”左都御史家的小兒子曹霽小心翼翼的開口,他雖是錦安王的女婿,卻從來都不敢叫上一聲岳父。
錦安王擡眸掃了曹霽一眼,嚇得曹霽立刻縮起了脖子,陪着曹霽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大嫂張氏。
張氏賠笑道:“王爺,弟妹她在府裡也住了有些時日了,也不知道這小兩口是不是吵架了,若是發生了口角,我們也好勸勸不是!”
張氏其實厭惡死了這個弟妹,可奈何她的身份高,全家也沒人敢管教她!
“她在你們曹家表現如何?”錦安王突然開口問道,讓曹霽和張氏都心中一沉。
難道冷清芙告狀了?
可他們誰敢招惹她啊!
“弟妹自是好的,性子活絡討喜,我們都很喜歡呢……”張氏說了幾句昧良心的話,很怕自己會不會口舌生瘡。
“本王要聽實話!”錦安王聲音微揚,嚇得張氏臉色瞬間白了。
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敢直視錦安王。
曹霽見張氏害怕了,卻反是生出了勇氣,拱手道:“王爺,請恕小婿直言,清芙是王府千金,自是備受寵溺。
我曹家不是什麼貴胄,但也不敢讓她受了委屈,我母親從不讓她立規矩,我大嫂更是對她十分寬厚。
可她卻是對誰都心無敬意,但凡有半點不順她意,她便將我曹家弄得家犬不寧……”
“二弟!”張氏慌忙的開口勸慰,與錦安王抱怨他的女兒,這是不要命了嗎?
曹霽卻是越說越委屈,將心底一直壓着的事都說了出來,便是死也要死個痛快。
錦安王聞後並未言語,只讓人將冷清芙帶了進來。
可冷清芙一進來曹霽和張氏就傻了,他們以爲冷清芙是鬧彆扭不肯回曹府,可看她蓬頭垢面,衣裙也骯髒不堪,不像是回家享福,倒像是被關了起來。
冷清芙嘴裡還塞着帕子,她看見曹霽和張氏,似是覺得丟了顏面,竭力的掙扎起來。
錦安王也不理會她,徑自開口,對看呆了的曹霽說道:“曹霽,你知道本王爲何選你做了女婿嗎?”
曹霽搖頭,在錦安王與曹家透露要結親時,他們所有人都是懵的,卻也是歡喜的。
最初他和冷清芙也是有過恩愛時光的,只是冷清芙太喜歡奢靡,性子又驕縱,他們的關係便也越發的冷淡起來……
“本王欣賞你父親,剛正不阿,從不結黨營私,正是因爲如此,本王才選擇與曹家聯姻。
當初本王也看過你的文章,覺得你很有家父的傲骨,而且你又不是家中長子,更合本王的心意!”
錦安王語落之後,張氏卻是一怔,她一直以來都以爲錦安王是想扶持曹霽的,可今日聽他話裡的意思,他分明就沒想讓冷清芙做這個長媳婦,更沒想讓曹霽當家……
錦安王頓了頓,復又說道:“可你如今的表現卻讓本王有些失望,既然你妻子如此不孝不仁,爲何不多加管教?難道只因爲她是王府千金,你們便如此縱容嗎?”
“我……”曹霽有些窘迫,他確實不敢管,畢竟錦安王可是陛下的親弟弟,他們哪敢得罪?
錦安王也看透了他的心思,便開口說道:“本王聽聞了這逆女的所作所爲,甚是她還將你的母親氣病了?如此惡媳,就當嚴加管教!”
冷清芙不敢置信的看着錦安王,她的父親居然在告訴婆家要好好教訓她?
就連曹霽和張氏也看愣了,一時有些琢磨不透錦安王的意思,錦安王索性將話挑明瞭,“本王是嫁去你們曹家一個女兒,不是送了一個主子!
規矩要立,有錯要罰,對待婆母和長嫂要恭敬,若是她敢心存不敬,該怎麼罰就怎麼罰,你們也不用擔心她回王府告狀,本王是不會理會的!
我相信你們曹家家風嚴謹,也不會故意虐待,若是她屢教不改,休了她本王也沒有怨言!”
冷清芙徹底傻了,已經放棄了掙扎,錦安王看着她,心裡只有失望和厭惡,居然能對自己的親人痛下殺手,還真是讓他心寒!
“若是你被曹家休了,我錦安王府也無你的容身之地,這點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吧?”
錦安王淡漠的說道,冷清芙如墜冰窟,四肢都變得僵硬起來,她自然知道爲什麼,她行刺了王府的世子妃,那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若是夫家不要她,她便再無容身之地!
“把她帶回去吧!”錦安王揮揮手,有些疲累的說道。
一臉怔愣的曹霽和麪帶喜色的張氏帶着渾渾噩噩的冷清芙離開了。
雲曦不記得她有多久沒見過冷清芙了,只記得再次見面時,冷清芙端的是三從四德,完全是一個詩書達理的賢良女子,可以預見曹霽的母親嫂子當真是管教有方法,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秦側妃被禁足在祠堂不得出入,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依然還是有辦法能得到外面的消息,當他聽聞錦安王有意要將冷清薇許給殷銳時,便明白了這裡的原委。
秦側妃琢磨了一番,覺得這樣也未嘗不可,雖然關係有些遠,但至少也算是攀上了錦陽侯府的一角,以後如何還真是說不準。
秦側妃派人去找冷凌弘,冷凌弘其實不願見秦側妃,可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他還是去見了。
下人對冷凌弘也通融了一二,秦側妃一見冷凌弘,瞬間面露喜色,上下的打量冷凌弘,好像許久未見了一樣。
“看到你在外面過得還好,母妃也就放心了……”秦側妃輕輕垂淚,讓冷凌弘的心口悶悶的。
轉而秦側妃又開口道:“凌弘,你妹妹的婚事可定了,她可還好?”
見秦側妃關心冷清薇,冷凌弘也不忍多加苛責,雖然他怨恨秦側妃,可秦側妃害了冷清薇,想必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清薇不想嫁,父王說讓她自己考慮……”
“胡鬧!怎麼能不嫁?難道她還要自己過一輩子不成?你是薇兒的兄長,一定要好好勸她,讓她不要犯傻纔是!”秦側妃聞此急切的說道。
冷凌弘也有些猶豫,嘆氣道:“可是那殷銳的人品我也有些擔心……”
“弘兒,他再如何也是殷家的人,就算是個庶子,可總歸還是和錦陽侯府連着血脈的!
清薇嫁給殷銳,以後咱們也多少算是與錦陽侯府攀上了親,而且殷鈺未婚無子,這以後的路還長着呢,我們先下手總是好的……”
秦側妃苦口婆心的勸慰道,冷凌弘卻是怔怔的看着秦側妃,彷彿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母妃,你有沒有因爲清薇的事情後悔過……”
秦側妃一愣,想到冷清薇的事情她也心痛如絞,“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早知如此我應該多派人手看護的!”
“母妃!”冷凌弘痛心疾首的吼了一聲,他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親,“母妃,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錯嗎?你害了清薇的一生啊,你居然還在考慮殷家和錦陽侯府的事情……”
冷凌弘一直都敬重着自己的母親,他承認他因爲許歡宜的事情與她生了嫌隙,因爲許歡宜便是她找來的。
可是他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就恨自己的母親,直到看着她一臉鄭重的與他分析着清薇這場婚事能帶來的好處,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都顛倒了。
他似乎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的母親,爲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連自己的兒女都可以算計,這樣的她與許歡宜有什麼區別?
“弘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你們兩個!
薇兒喜歡殷鈺,我便幫她得償所願,就算事情超出了我們的預料,可我也都是爲了她好啊!
還有你,我處處爲你籌謀,就是怕你被那冷凌澈踩在腳下,寧平侯府倒了,你若是再無人幫襯,可如何是好啊!”
秦側妃走上前去,抓住了冷凌弘的手臂,言辭懇切,字字含情,完全是一個爲了子女付出了一切的母親。
冷凌弘卻是輕輕扯下了秦側妃的手,他後退兩步,眼中竟有防備之意,他搖了搖頭,痛心的看着秦側妃,哀切的勸道:“母妃,你醒醒吧,不要再害人害己了!
你所爭的不是我想要的,這個世子之位我也絕不會要,就算沒了二弟,這世子位也是他的孩子的,今生今世,我絕不做這個錦安王!”
“混賬!”秦側妃怒不可遏,似是被人觸了逆鱗,幾步上前狠狠地抽了冷凌弘一巴掌,“沒用的東西!你就甘心看着冷凌澈騎在你頭上?等你父王死後,你就甘心帶着微薄的家產被人踢出府去?
冷凌弘,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怎麼能比玉婉清的兒子差!”
冷凌弘摸了摸有些疼的臉頰,直視着幾欲瘋癲的秦側妃,“母妃,你爲何一定要和王妃爭,她已經去世多年了,你爲何還是放不下?
王妃從未爲難過您,在我的記憶力,她一直那麼溫柔善良,二弟是嫡子,這王府本就是他的,我們爲何要爭?”
“住嘴!住嘴!你給我住嘴!你居然說玉婉清那個女人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怎麼能!”秦側妃此生最恨被人與玉婉清比較,更何況是從自己兒子的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冷凌弘任由秦側妃撕扯着他的衣襟,看着他目眥欲咧的質問責罵,他突然心中寒涼,似乎明白了爲何母妃得不到父王的心。
他等着秦側妃發泄完了,才輕輕扯下秦側妃的手,扶着她坐下,在秦側妃泛紅的雙眸下磕了兩個頭。
“兒子不孝,暫時不會來探望母親了,希望母親能早日想開此事,等二弟繼承王府,兒子必定前來接母親共赴新宅!”
冷凌弘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秦側妃嘶吼着要追上去,卻被外面看管的人攔住,重新鎖上了祠堂的大門,只能聽到裡面秦側妃那瘋狂的嘶吼和咒罵聲,卻是再無人理會這位昔日風光無限的側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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