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澈縱容手下打傷冷凌墨一事迅速傳遍了金陵,錦安王震怒不但將整個書房都砸了,更是將冷凌澈和雲曦徹底禁足。
衆人議論紛紛,就連御史都紛紛上奏彈劾,只言冷凌澈不友愛兄弟,甚至還有言辭激烈者上奏冷凌澈愧爲世子之位,應該廢嫡立賢。
但是王府世子與國之儲君一樣重要,豈是說廢就廢的,夏帝見錦安王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他這位王弟最好面子,若是這些御史再說下去,只怕他就要拍案而起了。
“好了!朕都知道了,這件事的確是世子不對。但這件事也是王府家事,錦安王定會嚴加管教的!”楚帝出來打圓場,衆人也都知道多說無益,便不再多語。
“陛下放心,臣弟一定會嚴加管教這逆子的!”錦安王仍舊臉色陰沉,聲音喑啞的說道。
“朕本還打算讓澈兒帶百官去迎接太子歸回……”
錦安王冷聲打斷道:“陛下擡愛,那逆子哪有這份尊榮,目無尊長,苛待手足,他有什麼資格帶百官前去!”
頓了頓,錦安王看了看身邊安靜站立的冷凌弘,便躬身說道:“陛下,凌弘性情穩重,又是臣弟長子,此事可交給他來做!”
冷凌弘有些驚訝,楚帝轉了轉眼睛,挑脣一笑,開口道:“也好!凌弘成熟穩重,就讓他去吧!”
冷凌弘領旨謝恩,衆人無事可稟,楚帝便退朝離開了。
衆人紛紛上前恭賀冷凌弘,冷凌弘笑着應和着衆人,錦安王冷哼一聲,黑着一張臉拂袖離開。
回到寢殿,楚帝無奈笑道:“冷奕還是這麼偏心,在他心裡果然還是最喜歡凌弘!”
韋喜德爲楚帝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雙手呈給夏帝,聲音略微尖銳的說道:“沒想到世子那般溫和的性子竟是也會做這樣的事,倒是可惜了出城迎接太子的這份榮耀!”
韋喜德別有深意的說道,用那雙狹長的眼睛偷偷的瞄着楚帝,楚帝卻是沒有多想,反而搖頭說道:“果然都是年輕人,爲情衝動雖是魯莽了些,但也是情有可原……”
夏帝略感欣慰,他不惱冷凌澈胡鬧,反而會擔心他過於優秀,其實他做這個世子也好,畢竟他身後沒有母族勢力,與朝中的聯繫也不深。
不論是冷凌弘還是冷凌墨,他們背後的關係都錯綜複雜,誰也不適合當這個世子,至少現在還不行!
更何況他最近也聽聞了不少錦安王府的事,那位長公主是個狠角色,就連一向脾氣暴躁的錦安王都對她毫無辦法。
唯一出乎他預料的就是,沒想到冷凌澈會這麼快就癡迷上雲曦,甚至爲了她還敢忤逆錦安王。
不過隨即一想,那雲曦長得的確是天人之姿,能得冷凌澈如此喜歡也沒有什麼意外的,畢竟哪個男人不貪戀美色呢!
看着楚帝龍心甚悅的模樣,韋喜德垂首站在一邊,他微微斂眉垂頭,那細長的眼睛裡泛着精明的寒光。
這件事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爲何他覺得這位冷世子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
秦側妃聽聞錦安王將恭迎太子的事情交給了冷凌弘時,臉上是難掩的欣喜,這可是一份尊榮,也會成爲冷凌弘競爭世子之位的一大助力!
冷清薇笑着說道:“父王最疼大哥了,從小便將大哥帶在身邊教導,這點便是二哥也比不上!”
冷凌弘能得錦安王如此愛惜,心裡自然也高興,可是隨即又面露憂色,嘆氣道:“這本應是二弟的差事,我卻是撿了一個便宜。”
“話不能這麼說,是他自己犯了錯,這可怨不得旁人!”秦側妃笑着說道,一想到冷凌弘會在百官之前露臉便覺得十分欣慰。
冷凌弘雖是開心自己得了差事,卻是也沒有幸災樂禍,他是想要這個世子之位,他曾經以爲世子會是他和冷凌墨其中的一人,卻沒想到離開十年的冷凌澈竟回來了!
他的心裡是不好受,也不甘心,男兒都想建功立業,更何況他是長子,又一直被父王帶在身邊教養,也希望能繼承父王的衣鉢,成爲守衛楚國的錦安王!
可是他心裡卻又希望他所有的弟妹都能平安,若是他當了世子,他絕不會傷害任何一人,他想要的是尊榮,卻不是自己兄弟姐妹的性命!
冷凌弘離開後,秦側妃才搖頭嘆息道:“你大哥總有些婦人之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個毛病!”
“母妃,也許正是因爲這樣父王才喜歡大哥呢,四哥的確夠狠,可是父王只會對他越來越失望!”冷清薇開口勸道,她覺得冷凌弘的良善,嚴映秋的純真都挺好的。
人若是沒有了人性,又與野獸有何區別?
秦側妃點了點頭,她也不希望冷凌弘冷心冷肺,她只是擔心他的善意會成爲致命的弱點!
“母妃,芙蓉閣最近動靜很大,可要敲打敲打?”雲曦一下子就給了所有人一個巴掌,若是放任她這樣,以後只怕還會變本加厲。
“不必管她!恨她的人大有人在,咱們何必趟這趟渾水呢?”秦側妃抿嘴一樂,看着冷清薇淡笑說道。
冷清薇瞬間瞭然,點頭笑道:“母妃說的是,那位只怕定坐不住了!”
母女兩人不再多語,兩人笑着飲茶,一派和樂之景。
冷凌澈和雲曦被人禁足,不管別人是幸災樂禍還是冷眼旁觀,而芙蓉閣中的兩人卻過得甚是舒坦。
反正也不出門,兩人的穿着都很是隨意,冷凌澈饒有興致的要爲雲曦挽發,他每日看喜華挽發都很簡單,可是當把那順滑的長髮握在手中時,他才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喜華。
最後擺弄了半天,冷凌澈只得用一支白玉簪將雲曦的烏髮鬆鬆挽成了一個髮髻,看着水晶鏡中雲曦促狹的笑意,冷凌澈淺笑吟道:“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曦兒的風姿無需多加點綴,這樣便剛剛好……”
雲曦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他還擅長一本正經的說謊,“主要是世子的手藝好,便是平淡無奇的臉也會美上幾分……”
“噗嗤”一聲,屋內傳來了笑聲,冷凌澈和雲曦兩人順勢望去,只見是年紀最小的碧珠低頭忍笑,喜華一直用胳臂捅她,提醒她注意點。
這小丫頭怎麼比她還愛笑,而且還這麼不分場合!
雲曦要培養自己的心腹,便讓安華帶着青玉,喜華帶着碧珠,看看她們是否能爲她所用。
至於那個青絹,雲曦沒有冷落她,卻也沒有重用她的打算。
“碧珠,你笑什麼?”難得今日喜華都沒笑,這個丫頭卻是笑個不停。
待得時間長了,碧珠漸漸摸清了雲曦兩人的性格,世子本就是個寬和的,世子妃看起來性情冷,實則也從不與人爲難,碧珠也不怕,只咧嘴笑道:“奴婢就是覺得世子和世子妃太有趣了!”
冷凌澈和雲曦相視一眼,又都望向了碧珠,碧珠不慌不忙的笑着說道:“世子想誇世子妃美,世子妃想誇世子厲害,卻偏偏要繞這麼一大圈,難道不是有趣嗎?”
兩人相視無奈一笑,雲曦搖頭道:“你倒是個聰明的……”
“謝世子妃誇讚!”碧珠笑着福身,卻沒看見喜華那鄙視的眼神。
世子妃那哪是誇你啊,你這個傻孩子!
wωω¸ttκǎ n¸C〇
“世子,世子妃,七公子求見!”
兩人都微微有些驚訝,雲曦開口讓人將冷凌逸請進來,兩人一起走向了外間。
冷凌逸手裡提着一個食盒,走起路來感覺都有些吃力。
“喜華,你們怎麼也不幫七公子拿一下!”
“奴婢是想幫啊,可是七公子不讓啊!”喜華撇撇嘴,表示委屈。
“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就可以!”冷凌逸說完費力的將食籃放在了桌上,小心翼翼的打開,只見裡面裝着幾盤精緻的點心。
冷凌逸看這點心完好無損,才笑着說道:“二哥二嫂,這是我母親做的,你們快吃吧!”
便是睿智如冷凌澈也沒有看出冷凌逸這是在做什麼,冷凌逸小臉一苦,撓撓頭說道:“我看父王將二哥二嫂禁足,怕你們餓着肚子,就央求母親給你們做了點心……”
雲曦不由得失笑,開口說道:“我們只是被禁足,沒有不讓我們吃飯啊!”
“是這樣嗎?可我之前被禁足都沒人給我吃飯啊,餓的我可難受了!”冷凌逸睜着一雙大眼睛,一臉的疑惑。
“你也被禁足過?爲什麼?”雲曦開口問道,或許是因爲冷凌逸和雲澤年歲相仿,所以她對冷凌逸會多了一些莫名的耐心。
“我有一次弄髒了三姐姐的裙子,她說那裙子好貴,讓我母親賠,可是我們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我便被關了禁閉,還餓了整整一天呢!”
冷凌逸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就覺得很怕,餓肚子的感覺太難受了,所以他一聽冷凌澈他們被禁足,就趕緊拿來了點心。
雲曦的眸色深了一瞬,卻仍舊溫柔的笑着,“那父王沒有幫你解圍嗎?”
冷凌逸聞後撅了撅嘴,鼓搗着自己的手指說道:“父王不喜歡逸兒,最後是母親去求秦側妃,秦側妃才答應放逸兒出來的!”
冷凌逸的母親是錦夫人,她曾經是王妃的貼身婢女,不但得了錦安王的寵幸,還得了一個兒子。
甚至在王妃去世後,這錦夫人依然能安然的存於王府,若說一點本事都沒有,雲曦是不信的。
雲曦只揚脣笑了笑,看着冷凌逸那天真的笑臉,雲曦輕聲問道:“錦夫人和秦側妃關係很好嗎?”
冷凌逸搖了搖頭,眨着一雙大眼睛,一字一頓答道:“我和母親平時都不出門的,也沒有人願意和逸兒玩……”
冷凌逸不過十歲,年紀相仿的也就只有六小姐冷清蓉,兩人自是玩不到一處。
冷凌逸長的十分漂亮,他長的一雙圓潤明亮的眼睛,鼻子、嘴巴無一不精緻,現在便是穿上小裙子說他是女孩也斷不會有人懷疑。
雲曦想起了雲澤,雲澤在宮內也沒有玩伴,只有司明一人和他親近,雖然雲澤從來不說,可是她也知道雲澤心裡是孤單的。
想到此處,雲曦的眼神更加的溫柔了起來,命喜華去泡一些果茶來,又拿出了喜華做的夏國獨有的雪片糖給他吃。
小孩子都喜歡吃甜食,冷凌逸沒吃過雪片糖,一時自是開心的不行。
雲曦打量着那幾盤點心,有芙蓉桂花糕、綠豆方糕、核桃酥,每一樣都做的很精緻,就連擺盤也很特別。
每一盤的中間都擺着一塊心形的糕點,雲曦掃了兩眼便看向了冷凌澈,冷凌澈也一樣擡頭看着雲曦,兩人相視一笑,靜默不語。
“二哥二嫂,你們笑什麼呢?”冷凌逸一邊吃着雪片糖,一邊舔着手指,歪着頭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錦夫人的糕點做的很精美!”雲曦笑道,伸手爲冷凌逸倒了一杯果茶。
這果茶裡面放着蘋果、白梨、櫻桃等新鮮水果,味道微酸,在夏日喝是最好不過的。
冷凌逸捧着茶盞大口的喝了起來,味道酸酸的,正好可以中和雪片糖的甜膩,十分清爽可口。
“我母親的手藝是很好的,就連這擺盤也弄了許久,還囑咐我千萬不要弄亂了擺盤呢!”也正是因爲如此冷凌逸才不肯假手於人,生怕弄亂了。
雲曦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一笑,卻並未說什麼,只與冷凌逸隨意閒聊着。
冷凌逸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很喜歡冷凌澈和雲曦,只覺得他們比府中其他人都要好,從剛見到他們時就發自內心的想要親近。
可是想到母親對他的囑咐,他雖是不捨得離開,卻也只好起身,依依不捨的與雲曦兩人請辭。
雲曦讓喜華將剩下的雪片糖都給冷凌逸帶走了,冷凌逸眨着一雙大眼睛,眼汪汪的看着雲曦,小聲的嘟囔道:“以後逸兒還能來找二哥二嫂嗎?”
“當然可以,你若是喜歡你二哥,可以隨時來!”
“嗯!”得了雲曦的應允,冷凌逸顯得十分開心,即便冷凌澈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他也覺得他們應該是喜歡自己的!
“七公子還挺可愛的……”看着冷凌逸的背影,雲曦開口說道。
冷凌澈神色淡淡,看不出好惡,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雲曦將視線轉移到那些精美的點心上,嘴角一揚,緩緩開口道:“中間爲心意爲”忠“,這錦夫人倒是還挺有趣的!”
冷凌澈並未說話,只擡眸看了一眼,神色淡漠如初。
雲曦明白他心中的隔閡,這錦夫人畢竟是王妃身邊的婢女,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當了錦安王的夫人總歸是不好聽的。
錦安王妃去世十年,這冷凌逸正好十歲,那一年是冷凌澈最痛苦的一年,卻是錦安王和錦夫人喜得貴子的一年,冷凌澈心裡不舒服也在所難免……
“你覺得這錦夫人可信否?”
雲曦開口問道,冷凌澈眼眸微動,漫不經心的說道:“人心易變,最是難測,可不可信並不重要……”
雲曦點點頭,明白了冷凌澈的意思,就算她曾經是忠心的,可是十年過去了,那份初心有沒有變動,誰又能說的準呢?
“夫人可否餓了?”冷凌澈突兀的問了一句,聽得雲曦心中一驚。
與冷凌澈待得久了,“餓”這個最普通的字眼都變的曖昧不清了,雲曦立刻搖頭,不給冷凌澈得逞的機會。
冷凌澈見此無奈一笑,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做什麼?”
雲曦詫異問道,冷凌澈回頭淺笑,啓脣輕語,“雖然夫人秀色可餐,但是腹中飢餓還是要需要五穀雜糧……”
雲曦臉色微窘,冷凌澈笑意更深,眼神曖昧纏綿,“夫人之色,膳後可用!”
雲曦氣凝,看着冷凌澈那一本正經說葷話的樣子,只想罵一句“世子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