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澈幾人本是在隔壁吃茶,殷鈺知道冷凌澈一向不喜歡吵鬧,便推了之前的酒局,只剩下冷凌澈、殷鈺和陸流君三人。
殷鈺是個坐不住的,只嘆今日風光正好,不如出去遊玩一番,反正裡面也沒有外人,兩個妹子一個嫂子,都是自家人,也不用避諱。
陸流君與殷鈺是一拍即合,冷凌澈想到雲曦也沒有出去玩樂過,便點頭答應了。
可誰知當他們敲開房門時,藍玉柳和歐陽若卻是也在裡面!
三人都微微蹙眉,卻還是先與藍玉柳見過,藍玉柳立刻起身回禮,這三人的身份都不低,她哪能坦然受禮。
“冷世子!”歐陽若起身款款走到冷凌澈的身前,屈膝福了一禮,聲音也不像剛纔那般傲慢,有着少女獨有的甜美。
冷清落氣的直咬牙,當着二嫂的面就敢與二哥眉目傳情,當她冷清落不在是不是!
冷清落正欲開口,殷鈺卻是早已跳了出來,雪白的摺扇倏然展開,露出了扇面上的仕女圖,一雙桃花眼中含滿了笑意,似有豔光流過。
“歐陽小姐這就厚此薄彼了吧,本侯爺和流君也在這站着呢,歐陽小姐難道是嫌我們兩個醜不成?”殷鈺一臉的委屈,看起來傷心欲絕。
歐陽若看了殷鈺一眼,這殷小侯爺是金陵貴胄爭相討好的對象,便是太子對殷鈺也十分的包容,歐陽若不敢得罪他,便只好又福了福身與殷鈺和陸流君都見了禮。
秦盼兮的目光在陸流君進來的一瞬間倏然變得明亮起來,她與三人依次行禮,落在陸流君身上的目光雖只是一瞬,卻甚是溫柔。
“久聞冷世子驚豔才絕,若兒不知今日可有幸與世子攀談?”一向目中無人的歐陽若此時卻很是得體,她輕輕擡眸,長睫微顫,眼中流露出憧憬仰望的光彩。
可是當她將視線落在冷凌澈臉上時,笑容頓時一僵,他的臉上掛着溫和寵溺的笑,脈脈含情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落在了另一個女子身上。
“抱歉,我們要離開了……”語氣平淡無波,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可任誰都能聽得出裡面的冷漠和疏離。
歐陽若狠狠的攥着拳,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拒絕!
藍玉柳見此,嘴角揚笑,十分親暱的說道:“今日真是有緣,我們自家人竟是都碰在了一起,既然機會難得我們不如坐下用杯茶吧!”
太子妃是儲君之妻,也是以後的六宮之主,衆人自是不好拒絕,否則若是傳了出去只會讓人覺得他們不把太子放在眼裡,只怕還會有人藉機生事。
陸流君並不想介入此事,可看陸瓊羽沒有要走的意思,便也只好留了下來。
一衆人紛紛落座,冷凌澈自然的拿起茶盞給雲曦倒了一杯茶,雲曦抿嘴淺笑,本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在歐陽若眼中卻是異常刺眼。
藍玉柳看着冷凌澈兩人恩愛溫馨的樣子,不由一樂,開口道:“我本還擔心雲曦來楚國會不適應呢,如今看來你們夫妻二人感情甚篤,倒是我們多慮了!”
藍玉柳的話聽起來沒什麼,可是細細品來卻有些不對味,衆人都以爲冷凌澈和雲曦是被一道聖旨綁在一起的,就連楚帝也曾經試探過。
雲曦正想着該如何迴應,冷凌澈卻是直接開口道:“得妻如此,是我之幸事,一切還要感念陛下恩德。”
雲曦微有詫異,似是沒想到冷凌澈會這般直白,冷凌澈側頭一笑,以前隱瞞是爲了讓婚事順利,如今卻沒有這個必要了。
藍玉柳怔了怔,打量了冷凌澈和雲曦一眼,笑着敬兩人喝茶,一雙眼睛卻是在不停的轉動着,似在品味冷凌澈剛纔的答覆。
歐陽若聞後眼中閃過一抹不甘,此時雲曦那略有羞澀的笑意在她眼裡都成了炫耀與挑釁!
她若是知道冷凌澈出戰之後就會迎娶雲曦,那麼她一定會在他出戰前便求皇后爲他們定下婚事。
可事到如今,再想這些事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雲曦的確是個美人,可是她一向不以美貌自居,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她一會讓冷凌澈看到她的特別之處!
“我們這樣枯坐實在無趣,不如玩行酒令吧!”歐陽若突然開口提議道,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冷凌澈,即便得不到迴應,也絲毫不會失落。
藍玉柳也笑着附和道:“如此甚好,在座的都是風雅之人,玉柳也可以趁機請教一番,免得太子總是斥責我胸無點墨……”
藍玉柳自嘲的笑道,她說的如此虛懷若谷,衆人也不好回絕。
既然事情是歐陽若提出來的,規矩自然是由她來定,歐陽若想了想,便笑道:“吟詩作對實在無趣,我們今日不如來玩些其他的!”
“歐陽小姐可有什麼新鮮的主意?”一聽到玩樂,殷鈺面含春色,無視冷清落那殺人般的眼神,笑眯眯的看着歐陽若說道。
“我們來玩猜子令吧!”
殷鈺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歐陽若卻是繼續說道:“但是猜棋子什麼的更是無趣,我們抽籤來定上下家。
上家任意藏起一件自己身上的東西,由下家來猜,哪家輸了不但要罰酒還要完成另一家的安排,如何?”
“好!這個有趣!”殷鈺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一邊笑着一邊用眼神的餘光看着冷凌澈。
這個歐陽若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倒要看看他這個二哥是如何處理爛桃花的!
冷清落瞪了殷鈺好幾眼,奈何殷鈺就是一副看不到的模樣,藍玉柳輕輕拍手,笑着說道:“這個的確有趣,我們便來試試吧!”
場內一共有九個人,殷鈺做爲東道主很爽快的負責做籤,衆人紛紛上前去抽竹籤,秦盼兮的竹籤上寫着一上,便詢問何人抽了一下的籤。
“秦小姐,是在下!”
秦盼兮目光一亮,驚喜的轉身看着陸流君,陸流君長身玉立,氣質清雅又不乏俊朗英氣,秦盼兮臉頰微紅,心中雖是欣喜,卻仍沒有失了分寸。
“那便還請陸公子手下留情了!”秦盼兮微微福禮,臉若晚霞,聲若黃鸝。
陸流君翩翩有禮,語氣溫和中又保留着恰到好處的疏離。
歐陽若和藍玉柳是一組,藍玉柳是上家,歐陽若是下家。
歐陽若一臉失望,向冷凌澈的方向望了一眼,恨不得與和他同組的冷清落對換一下,可歐陽若自然做不出這麼出閣的事情,只好興致寥寥的收回了視線。
唯有云曦和陸瓊羽兩人相視一笑,很是輕鬆,冷凌澈瞄了雲曦一眼,眸光微閃未有言語。
秦盼兮藏了頭上的一顆珠子,陸流君不知是因爲謙讓還是真的沒看出,自罰了一杯。
秦盼兮微有失望,若是他能看得出,便可證明他是有仔細端望過她的,可他卻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沒有看出來。
可秦盼兮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只復又敬了陸流君一杯。
陸瓊羽和冷清落都小飲了一杯,每人做了一首詩算是了事,藍玉柳和歐陽若是最後一組,衆人自是都將視線落在了她們兩人身上。
但見藍玉柳髮髻整齊,耳環戒指一個不少,歐陽若打量了半晌,終是搖搖頭,苦笑道:“我真是猜不出了!”
藍玉柳笑着將手掌攤平,只見掌心內是一小條金色的絲線,那是她香包瓔珞垂下的流蘇。
歐陽若見此一笑,搖頭說道:“太子妃爲了罰我吃酒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歐陽若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藍玉柳雙眼彎彎,笑着說道:“我今日既是存心爲難你,自是不能讓你這輕易就過關。
詩詞什麼的自是難不住你,不如若兒就給我們表演一段劍舞如何?”
歐陽若也不矯情,爽快答應,殷鈺聞後便命人去取了他的劍來。
雲曦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藍玉柳,這個女人從進來開始便一直掛着溫和的笑,如論是對誰都十分的親近熱情。
她明顯是爲了讓歐陽若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藝,卻又不能讓歐陽若輸的太過明顯,可謂是用盡心機,這個藍玉柳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發覺雲曦在打量自己,藍玉柳歪頭望了雲曦一眼,嘴角輕揚,莞爾一笑,雲曦亦與她點頭淺笑,才各自收回了視線。
樂聲忽起,歐陽若拔出佩劍,銀光閃過,映的那張小臉宛若花樹堆雪明麗難言。
歐陽若身姿修長,美豔之中帶着與生俱來的傲氣,此時手持銀劍,便是雲曦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歐陽若隨着樂聲旋轉跳躍,她的劍舞不顯綿軟,腳步有力,手腕靈活,銀劍在她的手中仿若一條靈活的銀蛇。
歐陽若不僅被是金陵第一美人,更是文武雙全,是個難得的佳人。
這一點雲曦是自愧不如的,武藝什麼的她真是學不來,其他的苦她都可以吃,唯有這個她真的只能望洋興嘆。
她以前也曾心血來潮,與樂華學過幾下,可第二日醒來卻是渾身痠疼難忍,從此她便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
感覺到冷凌澈在輕輕握着自己的手,雲曦側頭望去,只見冷凌澈正溫柔脈脈的望着她,雲曦小聲問道:“你怎麼不看劍舞呢?”
便是雲曦也不得不承認歐陽若的劍舞的確堪稱一絕,而冷凌澈卻是低頭在雲曦耳邊輕語道:“沒有夫人好看,我不喜歡……”
雲曦掃了冷凌澈一眼,臉頰微紅,顧及到周圍還有別人,雲曦只輕輕的垂下了頭,嘴角卻是不可抑制的微微揚起。
兩人的小小互動盡數落在了歐陽若眼中,她這曲劍舞本就是爲了冷凌澈特意準備的,可是他卻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
她眼神冷戾的望着雲曦,定是她故意擾亂冷凌澈的注意,否則哪個男子會忽視掉她?
歐陽若一直都是驕傲的,從來沒有任何人違逆過她,她心中一直壓抑的怒火忽然噴薄而出,她嘴角一揚,腳步翩然一躍,竟是揮劍刺向了端坐的雲曦。
衆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驚,雲曦因爲冷凌澈的調笑仍舊低着頭,並未注意到突然刺向她的寒光。
“二嫂!”冷清落一拍桌案而起,神色驚慌。
而正在此時,冷凌澈突然伸出手,用十指和中指瞬間夾住了刺來的銀劍,冰冷的劍刃停留在距離雲曦不過分寸的地方!
雲曦詫然擡頭,看着那距離自己不過分寸的劍尖,微微眯了眯眼睛。
冷凌澈那一向溫潤的面容上瞬間凝結成冰,那雙始終含笑的墨眸驟然陰沉,似縈繞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戾氣,擁有着可以湮滅一切的力量。
歐陽若震驚的看着冷凌澈,她身體微僵,被冷凌澈那冰冷幽深的眼神刺痛,她沒想傷害雲曦,不過是想看她出醜,想讓冷凌澈看到她們之間的差別。
“冷世子……”
歐陽若想要開口解釋,冷凌澈卻是突然嘴角一抿,未見用力便將銀劍折斷,發出了悽鳴之聲。
殷鈺一愣,沒想到冷凌澈會暴露自己會武,看着藍玉柳那驚詫憂思的模樣,殷鈺心中暗歎,只怕以後就更熱鬧了!
衆人都知道冷凌澈腹有才學,有治國之智,可是沒有人知道看起來宛若清風皓月的冷凌澈竟是會有這般的身手。
只用兩根手指便折斷了銀劍,沒有一定的內力修爲根本就無法做到這樣的事。
雲曦雖是知道他身手頗好,但是她從未見過冷凌澈出手,之前也不過曾帶着她飛檐走壁而已,如今看他一身凌厲之氣,宛若一個上古的戰神,俊美的令人歎服。
歐陽若後退幾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被折斷的銀劍,她臉色有些發白,擡頭看着冷凌澈,即便他目光冷淡疏離,她卻依然解釋道:“我不過是想與世子妃開個玩笑,沒想到世子妃竟是一點武藝都沒有……”
歐陽若還是不甘心,一個空有其表的女人,哪裡配得上他!
“本世子不喜歡這種玩笑!”冷凌澈聲音幽冷如冰,衆人只覺得屋內溫度驟降,仿若從初夏變成了寒冬。
藍玉柳也沒想到歐陽若會突然出手,一時也有些怨怪她生事,卻只得打圓場說道:“世子妃不要見怪,若兒就是這種小孩子脾性,生性貪玩,但還是有分寸的……”
“是嗎?本宮可沒看出來!”雲曦冷聲說道,她微微擡起下巴,掃了藍玉柳一眼,那華傲的氣質讓藍玉柳自愧不如。
“若不是世子及時出手,那利劍只怕就要刺傷了本宮的臉。
本宮不但是夏國公主,還是錦安王府的世子妃,今日居然被一個臣女如此羞辱,難道是一句玩笑能帶過的嗎?”
藍玉柳心中苦嘆,之前她與雲曦交談,雖然感覺這雲曦有些清冷,但也未料到她竟會如此咄咄逼人,可偏偏卻又無從反駁。
“雲曦,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是有分寸的,根本就傷不了你!”歐陽若身子微顫,咬牙說道。
“誰能保證呢?”雲曦淡漠開口,冷冷的看了歐陽若一眼。
“就是,本宮剛纔也看見了,那劍距離二嫂嫂不過分毫,若不是二哥手疾眼快,我二嫂的傾城容貌只怕就要被毀了!
你西寧侯府是不把錦安王放在眼裡,還是不把我們楚國皇室放在眼裡啊?”冷清落適時開口,一句話便將問題攪得更爲嚴重。
藍玉柳的指尖有些冷,這裡還有殷鈺和陸流君,都是太子想要拉攏之人,若是今日處理不當,不僅太后不會放過她,便是皇后和太子爺一樣會責備她。
看着歐陽若那仍是憤恨的表情,藍玉柳只恨自己不該答應她了請求,她是想來打探一番,卻沒料到事情竟發展到瞭如此地步。
她握了握拳,冷聲說道:“若兒,還不跪求世子妃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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