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將軍美人

丞相府中!

“父親,今日國公府的大夫人進宮了,想必應是去見長公主了!”韓柏昭恭敬的說道。

韓丞相聞後揚脣一笑,並未言語。

韓柏昭有些擔憂的問道:“父親,這流言不過是陳年舊事,可會有用?”

韓丞相摸了摸鬍子,笑的精明睿智,“流言本不會有用,可誰讓國公府做賊心虛呢?

依長公主那頭腦,想必此時已經有所懷疑了!”

“父親,既然是這般我們爲什麼不傳的更深入一些?”最近丞相府勢弱,韓柏昭也難免心急。

韓丞相看了一眼韓柏昭,告誡道:“柏昭,你可知什麼叫做物極必反?有些時候,只要在人的心裡埋上一顆懷疑的種子便好,其餘的事情自然有人會慢慢去查。

而且這件事是陛下最大的忌諱,我們若是如數的傳了出去,陛下勢必會懷疑我們,那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韓柏昭受教,躬身道:“還是父親想的周到,是兒子心急了!”

韓丞相嘆了一口氣,他何曾想到堂堂丞相府竟是會落得如此境地,若是雲曦與國公府生出嫌隙,他們也好有些喘息的機會。

質子府中。

冷凌澈那纖長的食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玄宮與玄羽都安靜的站在屋內,便是連多話的玄羽都十分安靜。

“國公府的事情可有消息?”半晌,冷凌澈纔開口問道。

玄宮一愣,主子不是被長公主拒絕了嗎,不是已經準備回國了嗎,怎麼還關注國公府的事情呢?

玄羽踢了玄宮一腳,玄宮纔回過神來,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主子,屬下……屬下這便去查!”

玄羽掃了玄宮一眼,這個傻子,主子那不是放棄,而是要另闢蹊徑!

唉,想他這般聰明睿智的,卻是要與一個呆子爲伍,還真是屈才啊!

玄羽正洋洋自得的想着,忽然只覺得雙腿一軟,擡頭望去,只見冷凌澈正眸光淡淡的看着自己。

那墨眸中雖是溫和如常,沒有殺意,可是玄羽卻知道主子殺人一向於無形。

“主子!屬下這就消失!”玄羽語落,便倏然翻窗而出,融進月色中。

冷凌澈輕嘆一聲,看着院中在月色下搖曳的白芙蓉,喃喃自語道:“我總要在離開之前,讓你後顧無憂……”

……

這日沈靜歌進了宮,她收到了雲曦的信,信上說若是無事,希望能夠見她一面。

雲曦從沒有給沈靜歌傳過這樣的信,是以沈靜歌火急火燎的就進了宮,以爲雲曦是出了什麼事情。

“靜姨,本應是雲曦出宮找您,可是……”雲曦與司辰已然退婚,若是此時去了司府,定會惹來不少的流言蜚語。

“沒事,你與靜姨客氣什麼?不過,這次你讓我入宮,可是出了什麼事?”沈靜歌一臉擔憂,先是上下打量了雲曦一番,見她無事才放下心來。

雲曦拉着沈靜歌的手走到了桌案旁,桌上還鋪着那幅美人圖。

沈靜歌看了一眼,便難掩驚喜,連連細細端詳起來,“像!真是像極了!這畫畫的真好,這與你母后年輕時的樣子一般無二!”

“你母后當年可是長安城中的第一美人,便是韓淑華也要遜色你母后幾分,有不少人都爲你母親做過畫,可是卻沒有一幅能有這般的傳神!”

沈靜歌語落,眼睛微微溼潤,看着畫中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當年的長安第一美人,當年名動夏國的驚豔才女,卻是已然變成一具枯骨,再無聲息……

雲曦一直在觀察沈靜歌的神色,她有驚喜有悲慼,卻是沒有一絲的震驚。

雲曦遞上了一條帕子,輕聲安慰道:“靜姨,你還好吧?”

沈靜歌搖了搖頭,收起了眼中的悲傷,“雲曦,你這畫是哪來的?天下竟有這般的畫師,竟是能將人物畫的這般靈動,真是堪稱大家!”

雲曦輕撫了一下畫作,幽幽開口,“這畫是母后最愛的珍寶,母后還在時就時常一個人對着畫作發呆……”

沈靜歌的眸色閃了閃,雲曦恍若未察,繼續開口說道:“這畫確實不錯,可若說是大家卻也有些誇張了。

這畫除了將母后畫的嬌俏靈動,清麗無雙,其他的景緻並沒有驚人之處,可見作畫之人眼中無景,所見所念唯有母后一人罷了……”

沈靜歌嘴角的笑意落下,臉色僵硬的有些難看,看着雲曦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探查。

雲曦擡起頭,迎上了沈靜歌的眼睛,粉脣輕啓,眼神清亮的問道:“靜姨可知道疏寒是誰?”

沈靜歌的身子劇烈的抖了起來,她向後一退,身子撞到了身後的小桌,險些將上面擺放的琺琅花瓶撞到。

沈靜歌一把扶住了琺琅花瓶,氣息有些不勻,甚至不敢去看雲曦的眼神。

“你……你在說什麼……”

雲曦指了一下畫作的右下方,沈靜歌順勢望去,半晌之後才瞳孔一縮,原來這畫是他的!

“靜姨可知道這疏寒是誰?”沈靜歌臉上的驚訝錯愕盡數落在了雲曦的眼中,這裡果然有隱情!

沈靜歌卻是垂下了眸子沒有說話,看樣子是根本就不想提及此事。

“靜姨不願意說,雲曦也不會勉強,當年的事情雲曦會自己去查的!”

“不要查!”沈靜歌卻是突然握住了雲曦的手,目光懇切,近乎哀求的說道。

“靜姨,你知道雲曦的性子的,事關母后,雲曦沒有辦法不查……”雲曦神色堅毅,沒有一絲的鬆動,那雙眸子就像兩顆黑曜石一般,散發着冷冽的寒光。

沈靜歌怔怔的看着雲曦,半晌才嘆息了一聲,她何嘗不知道雲曦的性子,簡直與慕清一樣倔強!

“雲曦,靜姨不會害你的,這件事對你和太子都十分的不利,你千萬不要聲張!”

看着雲曦那倔強執着的樣子,沈靜歌只好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來:“其實年少時,你母后的確是心有所屬!”

雲曦的心裡咯噔的響了一下,她將自己的手藏在了衣袖之下,以掩飾她此時緊張的心情。

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所想的那般。

原來當年上官皇后心裡並不喜歡當今夏帝,而是心儀一名將軍,兩人也是情投意合,是長安城中公認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而且當初兩家也是定下了婚事,就等着日子一到,便籌辦喜事,可是……

沈靜歌欲言又止,神色複雜的看着雲曦,雲曦神色淡淡,開口問道:“可是父皇橫刀奪愛,毀了母親的因緣,將母親娶進了宮裡?”

沈靜歌沉默未語,雲曦衣袖下的手指有些輕顫,“那國公府當年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賣女求榮?”

“雲曦,你聽我說!當年國公府毀親,要將你母后嫁給陛下,的確是掀起了波瀾。

可是我去國公府見過你母親,她卻是斬釘截鐵的與我說,她是自願的!

你母親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倔強,若是她不肯,便是用刀逼她都沒用!”沈靜歌連忙解釋道,不想讓雲曦因此事而對國公府有何誤會。

“既然母親的性子這般倔強,那她爲何又會答應嫁給父皇呢?”雲曦可不覺得她母后是那種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人,當初定是有什麼讓母后無法回絕的理由!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也詢問了她許多次,她只說權貴之家終究比不得皇家,皇家一怒,便是百年世家也無法抵擋。”

頓了頓,沈靜歌復又說道:“而且當年你外祖母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她一直都不希望你母后嫁入宮中,恐她會受了委屈!”

聽到此處,雲曦的心稍稍鬆動,還好,還好……

“那我外祖父呢,他當年的態度又是什麼樣的?他可是支持我母后進宮的?”雲曦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靜歌,等着她的迴應。

沈靜歌想了想,搖頭說道:“定國公並沒有如何表態,他好像一直都依着你母后的意思。

至於當年你母后爲何會突然轉了心思,我也是一直沒有想明白,因爲當時還是先帝在位,先帝仁德,是絕不會向國公府施壓的。”

雲曦只覺得這裡好像有一個又一個謎團,想了想,她復又問道:“那疏寒到底是誰?現在可還在長安城中?”

沈靜歌的眸色突然凝結了,那悲憫惋惜的眼神讓雲曦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早已戰死在沙場,而且還是在你母后去世前就已經不在了!”

“戰死沙場?”雲曦眼眸一動,莫非是……

沈靜歌嘆息說道:“想必你已經猜到了,他便是被稱爲天才將帥的姜藺,這疏寒便是他的字!”

雲曦的心頭猛的一顫,竟然是姜藺大將軍?

姜府與司府一樣都世代爲將,鎮守邊關多年,深得百姓的敬愛,只是可惜一次戰事失利,姜家軍盡數覆滅了……

雲曦忽的想到了什麼,正色問道:“賢妃娘娘便是他的妹妹?”

“不錯!”沈靜歌點頭應下,唏噓道:“賢妃便是姜疏寒的嫡親妹妹,而姜府上下也只剩下賢妃一人了。”

想當年姜疏寒鮮衣怒馬,是這長安城中最爲閃耀奪目的新星,更是多少貴家小姐魂牽夢縈的夫君人選。

只可惜一朝風雲變幻,這顆新星就此隕落,而姜府也逐漸被世人所淡忘……

雲曦只覺的心裡似是有一團亂麻,沒有頭緒,也全然無法解開。

她彷如是從一個迷宮,走進了另一個迷宮,完全不知道出口在哪,也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樣的真相在等着她。

……

幽夢宮中。

賢妃的臉色有些陰暗,桑葚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賢妃一眼,纔開口說道:“娘娘,您要小心身子啊!”

賢妃的老毛病最怕生氣動怒,每當她的情緒劇烈的起伏時就會咳個不停,有時甚至還會咳出鮮血來。

“這些個混賬,居然還敢重提舊事,真是氣死我了!”賢妃將桌上的杯盞盡數掃落在地,全然沒有了往日那冷靜的模樣。

“我姜府滿門皆是因此事而受到牽連,如今死者已矣,他們卻還是不肯讓我的兄長安息,真是該死!該死!”賢妃劇烈的咳了起來,桑葚連忙爲賢妃倒水取藥,輕撫後背,可是賢妃的情況卻是沒有一絲好轉。

不知過了多久,掩嘴的帕子上染上了鮮紅的血液,賢妃那白皙的臉頰咳得如同充血了一般,直到賢妃筋疲力盡,才堪堪停下。

賢妃狠狠的攥着拳,一雙眼睛也彷如染上了鮮血,滿是滔天的恨意。

桑葚擔憂的看着,卻是沒有多話,只不停的爲賢妃撫着後背。

“好一個丞相府,好一個六部尚書府!他們這分明是在欺姜家無人啊!”爲了打擊國公府,他們竟是要利用兄長,這筆賬她絕不會輕易算了!

賢妃喝了一杯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待平復了心情,賢妃撫了撫頭上的珠釵,理了理裙襬的褶皺。

她將那染血的帕子交給了桑葚,淡漠的說道:“處理掉吧!”

桑葚點頭稱是,卻是隻見賢妃緩緩起身,神色不但恢復如初,嘴角甚至還浮起了一抹笑意,“我們去看看茉兒吧!這把刀也該出鞘了!”

雲茉坐在牀榻上,雙手環着膝蓋,目光有些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賢妃來了,雲茉才神色稍動,走下了牀榻,“參見母妃!”

賢妃慈愛的將雲茉扶起,溫柔的看着她,“茉兒臉上的傷已經快好了,這樣母妃也就放心了,以後我的茉兒還是最美的!”

雲茉的眼睛溼漉漉的,小聲呢喃道:“這還要多謝母妃的藥膏,茉兒才能好的這麼快……”

“你我母女兩人說什麼”謝“字,豈不是顯得生分?”賢妃拍着雲茉的小手,笑意暖暖。

“母妃……你對茉兒真好……”雲茉小聲的嘟囔着,眼淚就在眼眶中打着轉。

“傻孩子,你說這些做什麼?”賢妃拉着雲茉坐了下來,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雲茉感動的都要哭了,終於有人真心對她了,她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孝順母妃,絕不會辜負了她的憐愛!

說了一會兒話,賢妃嘆了一口氣,看起來是十分的憂愁,雲茉見此立刻開口詢問道:“母妃,您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可是有什麼心事?”

賢妃竟是暗暗垂淚,驚得雲茉頓時手忙腳亂,好一番安撫,賢妃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自責的說道:“母妃只是覺得自己無用,護不住你們兩個孩子!

楊術的那件事情雖是暫時解決了,可是我這心裡還是放不下,若是麗妃她們生疑,要對你出手,我該如何護着你啊……”

賢妃悲慼的哭了起來,讓雲茉越發的難受和自責,她都已經這般大了,應該是她來照顧母妃纔對,怎麼反而能惹得母妃爲自己憂心呢?

想到楊術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想到麗妃她們的推波助瀾,雲茉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了一抹本不屬於她的狠戾。

“母妃,你放心,茉兒長大了,茉兒會照顧好自己,更會照顧好母妃!”

賢妃卻是一把抓住了雲茉的手,擔憂的搖頭說道:“茉兒,你可不能做傻事?

麗妃本就是有太后做靠山,以前沒有皇子傍身,倒是還好一些,如今她懷了孩子,越發的有恃無恐,你可千萬不要去頂撞她啊!”

雲茉眸色一動,是啊,麗妃還懷着龍嗣呢,單憑這個孩子,父皇便絕不會動她!

想到那晚楊術對自己侮辱,雲茉本是柔弱嬌嫩的臉上變得猙獰而恐怖,麗妃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肚子,既然她們毀了自己的一切,她也要毀了麗妃最在意的東西!

賢妃看着雲茉那陰冷的神色,嘴角凝笑,便讓她看看雲茉的手腕吧,看看雲茉是否真的值得她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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