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與上官鸞兩人一路來到了御花園的竹林之中,竹枝上懸掛着各色的綢緞。
融融月色,瀟瀟竹林,各色的綵綢隨風而舞,在一衆少男少女的笑聲映襯下,一向沉寂的夏宮都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上官鸞興致盎然,歡快的挽着雲曦的手臂,笑着與雲曦閒談着。
雲曦有一下沒一下的應着,卻是顯得神色恍惚,似乎有什麼心事。
終於,雲曦停下了腳步,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鸞表姐,我還有些事要去做,我讓喜華給你帶路吧!”
上官鸞點點頭,笑着說道:“沒事,你去吧!我自己也是可以的,我隨着衆人一起走,就不會丟了!”
雲曦命喜華留下來陪着上官鸞,自己則帶着安華和樂華有些急促的離開了。
“雲曦表妹是有什麼急事嗎?”上官鸞看着雲曦有些慌亂的腳步,不由得好奇的問道。
“奴婢也不知道,二小姐,奴婢爲您領路吧!”喜華什麼都未說,只笑着爲上官鸞領路。
曦華宮的四個姑娘,雖是性格各異,但卻都聰明機靈,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至於樂華,是壓根什麼都不說,所以不論是誰,都別想探知雲曦任何的事情。
上官鸞笑着收回了視線,柔聲說道:“好啊,那麻煩你啦!”
……
“你們守在這,不要跟過來!”走了一段路,雲曦忽的駐足說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擡步繼續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似是一不留意便會墜入深淵,再也無法回頭。
樂華還想跟着,卻是被安華一把拉住了手腕,輕輕的搖了搖頭。
公主想必是去見那個人了吧,她跟在公主身邊這麼多年,還從未見公主有這般猶豫不決的時候,公主的一顆真心想必是盡數給了那個人!
這裡是御花園毫不起眼的一個角落,這裡沒有引人稱讚歌頌的秋菊,沒有絢麗傾城的牡丹,這裡只有那一片白芙蓉,那一片屬於他們的白芙蓉。
鼻尖已經縈繞着白芙蓉那獨有的清淡香氣,這裡,雲曦曾來過無數次,可這是她第一次在夜裡來此。
入夜的御花園較之白日要安靜許多,只能隱隱的聽到蟲鳴,不覺刺耳,反覺得靜逸。
十五的月色皎潔明亮,散發着幽幽的清華,在那一片白色芙蓉叢旁,有一道似雪純淨,如月清幽的身影孑然而立。
風蕩起了他的衣襬墨發,在那銀色的月光之下,他彷彿即將羽化登仙,踏一抹雲,從此遠離紅塵,踏入九天。
似是聽到了雲曦的腳步聲,那如仙的身影緩緩轉身,飄落的芙蓉花花瓣仿若融進了他的衣襬,化爲了他的一抹風華。
“雲曦,你來了?”他眸含笑意,出口的話是那般的熟稔,好似沒有一絲嫌隙的故友。
“嗯!”雲曦低頭應了一聲,似是不敢擡頭望向他那雙溫潤的墨眸,不只是愧疚,亦是恐懼,恐懼她會沉溺,會狠不下心腸。
冷凌澈只揚脣笑笑,便轉過了身,仰頭望着天上那輪圓月,“中秋是團圓之夜,可是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卻像是一年一度的諷刺,時刻讓我們記得,我們是孤家寡人,團聚是別人的事情……”
雲曦擡頭看着冷凌澈,即便在說這般傷感的話,他依舊笑的潤朗溫純,就似天上的皎月,即便存於黑暗之中,卻是依然用自己的光華普照衆人。
雲曦動了動嘴角,卻是沒有說話,冷凌澈的嘴角漫起一抹笑意,喃喃自語道:“我已經不記得楚國的月亮了,不知道它是不是也這般的明亮。”
雲曦心頭一酸,撫慰的話尚未出口,冷凌澈便側身低頭,溫柔珍視的望着雲曦,“雲曦,我要回去了……”
“回楚國?”雲曦猛地擡起頭,驚詫的看着冷凌澈。
“嗯……”他輕輕應聲,長睫微顫,目光柔和,彷若雲曦是一件易碎的珍寶,仿若看她的眼神若是少了一分柔情,她便會碎裂。
震驚轉瞬而逝,取而代之的卻只有數不盡的落寞,她原以爲她至少會有那麼一絲的欣喜,可是不知爲何,她笑不出來,心口彷彿是壓了一塊石頭,讓她喘不上氣,幾欲窒息。
她的手狠狠的抓着衣裙,直到整齊的宮裝被她揉成一團褶皺,她想告訴他,她不捨得他,她喜歡他……
可萬千的言語,最終只化爲她嘴角的一抹笑意,她仰起臉,貝齒微露,好似真誠的爲他而感到欣喜,“真好!你終於可以回家了,恭喜你!”
兩人四目相對,花前月下,卻是無關風月,兩人之間似是隻隔着一層紗,實則卻是有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
冷凌澈的目光微擰,半晌之後,只輕笑說道:“我走以後,還望你一切順遂,再無悲慼……”
雲曦的手指抖了抖,指尖冰的沒有一點溫度,臉上的笑卻是越發的絢爛,“好,也望你重回榮耀尊華,將這裡的一切……盡數忘掉!”
冷凌澈忽的一笑,就如身側那白芙蓉一般,清雋雅然,“好!”
只這一個“好”字便瞬間讓雲曦如墜冰窟,她卻一直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她要欣慰纔對,這纔是她一直以來的期盼,這纔是他們應有的歸宿!
清冷幽月,兩道身影比肩而立,共同看着天上的明月,男子修長清雋,女子清瘦尊華,白衣紫影,相互交映,畫面雖美,卻不勝寂寥……
……
另一邊,就在衆人離開去猜字謎時,青瓷湊近了雲茉,低聲說道:“公主不去猜字謎嗎?”
雲茉搖了搖頭,她不喜歡去做那些遊戲,她還是安分的坐在座位上好,也免得私下遇見雲嫺。
“公主不妨一試,若是能得了賞賜,想必賢妃娘娘也會很欣慰!”青瓷轉了轉眼睛,復又勸道。
雲茉聞後果然動了心思,她擡頭看了看賢妃,只看見賢妃正含笑的望着她,目光慈愛柔和,很是溫暖。
雲茉心想,所有母親應該都喜歡陽光活潑的孩子吧,而且若是她真能贏了比試,得了賞賜,便也有能送出手的東西了,可以好好孝敬賢妃。
這般想着,雲茉提起裙襬便也跟上了衆人,在雲茉離開之後,賢妃才勾脣一笑,目光凌冽。
雲茉找的很賣力,可是她一貫不會與人爭搶,身子又瘦弱,哪裡搶的過其他的公子小姐。
“公主,奴婢還知道一個地方有字謎!”青瓷小聲開口說道,顯得十分的神秘。
“在哪裡?”雲茉立刻眸光一亮,急切的問道。
“奴婢曾偶然見麗妃宮中的人在東面的假山處藏了字謎,那裡離着稍遠些,想來應是還沒有被人發現吧!”
“太好了!那我們快些去吧!”雲茉不疑有他,興致沖沖的隨着青瓷去了東面的假山處。
那裡距離御花園較遠,沒有了夜明珠的光華,顯得有些昏暗,唯有幽幽月光和湖面的粼粼波光。
雲茉細細的打量着,果然在假山之中發現了藏着的字謎,頓時便露出了歡喜的笑意,“這裡真的有!青瓷,你果然說對了!”
青瓷勾了勾嘴角,眼裡暗光一閃,指了指湖側的小樹林,開口說道:“公主,哪裡有一處小樹林,奴婢去裡面看看如何?”
“好!”雲茉只想着兩人分開找總歸要快一些,便立刻點頭答應着,自己則仍在假山附近細細尋找。
青瓷嘴角一揚,擡步離開,只留下雲茉那道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假山之中。
雲茉的手裡拿着一串各色的綢緞,她以前從未有過任何的爭強之心,其實她心裡清楚,對與她這種人而言,低調並非不是好事。
可是她現在有了母妃,母妃對自己又那般的疼愛,她也想讓母妃爲自己感到高傲。
雲茉心裡充滿了幹勁,卻是未察周圍靜寂無人,更是昏暗無光,可是她此時滿心都是期待,哪裡留意到了這詭異的環境。
身後突然出來了窸窣的腳步之聲,雲茉以爲是青瓷回來了,歡喜的轉身,卻是險些將她嚇個半死。
身後是一個陌生的錦衣男子,遠遠的便能聞到他身上的酒臭味道。
雲茉心下一驚,轉身便欲逃走,那男子也是一愣,他本是去恭房,誰知道領路的小太監東繞西繞,竟是沒了影子。
他見雲茉要走,立刻不悅的拉住了雲茉的手臂,將雲茉一把拉至自己面前,“見到本公子你跑什麼?難道本公子還能將你吃了不成?”
“放肆!你放開本宮,本宮可是五公主!”雖是威脅呵斥的話語,可是卻被雲茉那軟糯糯的嗓音說的一絲氣勢也無,反而有讓人憐惜的嬌柔。
“五公主?”那人眉頭一蹙,鬆開了手腕,喃喃自語道。
雲茉以爲他是怕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腕,剛想離開,卻是隻聽那個男人陰森的開口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雲茉擡起頭,藉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子也算是俊秀,一身華服可見其身份不凡,可是他那雙滿是戾氣的眼睛卻讓雲茉覺得有些莫名的恐懼。
她之前雖與雲曦交好,可是雲曦自己都不喜歡與人相交,又如何會爲她介紹長安權貴。
是以雲茉便是連長安城中的貴女都認不全,更不要說是男子了。
那男子忽然挑起嘴角,冷笑了起來,那抹陰森狠戾的笑將他那幾分俊秀盡數毀掉。
他的眼中漸漸地浮現了一抹憎惡和厭棄,陰沉沉的說道:“五公主不認識我,但是總歸聽過六部尚書府楊術的名字吧?”
雲茉瞳孔猛地一縮,不住的打起了冷顫,只覺的渾身汗毛豎起,雙腿更是不聽話的抖了起來。
雲茉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四下靜寂無人,楊術卻是又偏偏出現。
生活在宮裡的人都懂得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難道是麗妃她們還不死心?
雲茉剛想張嘴喚人,卻是突然被一隻大手捂住嘴巴,突如其來的男子氣息沒有讓雲茉覺得羞澀,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
楊術那滿身的酒臭之氣撲面而來,讓雲茉幾欲作嘔,她試圖推開楊術的禁錮,可是她的粉拳打在楊術的身上更像是在調情。
楊術的眼中本是一片憎惡,可是在聞到雲茉身上那淡雅的香氣時,眼中竟是慢慢的浮現了**之色。
“小姑母曾說要將你嫁給我做正妻,我還未嫌棄你出身卑微,你竟是還敢嫌棄我?爲了毀這樁婚事,你居然還去勾搭司辰,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賤人!”
楊術咬牙切齒的說道,楊術是六部尚書府最小的公子,被嬌慣壞了,想要什麼,便有人雙手捧着送到他的面前,還從未有人忤逆過他。
家裡讓他娶五公主,他沒有什麼感覺,爲的不過是駙馬所得到的分封。
後來他去男風館的事情被御史彈劾,夏帝震怒,這婚事自然也就罷了。
他當時並未有多在意,做不做駙馬他纔不關心,反正有六部尚書府又短不了他的吃穿。
可是最近長安城中卻是有流言傳來,說是司辰和雲曦退婚,這裡面與五公主有着莫大的關係。
更有甚者在傳,五公主爲了不嫁給他,主動獻身司辰,卻是被司辰拒絕。
這個消息讓楊術極爲震怒,他一向自視甚高,如今這該死的女人害的他成了全長安的笑柄,他如何能輕饒了她!
最近心裡積怨已久的怒火,再加上酒氣的促使,楊術現在只想好好的教訓一番眼前的女人,哪裡還會顧及她的身份。
楊術粗魯強硬的將雲茉扯到了假山之後,雲茉愈發的驚恐,食指狠狠的摳着楊術的手背,楊術痛的皺眉,待將雲茉拉進了假山之中,便狠狠的打了雲茉一巴掌。
“賤人!居然敢抓我!”楊術看着自己的手背,惡狠狠的說道。
雲茉被打的腦袋直響,她剛恢復了一些清明,楊術卻是不等她喊出聲來,便直接用帕子堵住了雲茉的嘴。
這種欺男霸女的事情楊術做的多了,自是有經驗,他壓在了雲茉的身上,將雲茉那纖細的手腕扣在了頭頂,淫笑說道:“你不是主動獻身司辰嗎?那今日你也來伺候伺候我,看看我與那司辰誰更厲害?”
楊術說完放浪形骸的大笑起來,絲毫不理會雲茉那驚恐祈求的眼神,他脫下雲茉的外衫,中衣,直至在雲茉的絕望中將那最後的遮羞布扯下。
雲茉雙眼空洞,仿若死魚一般,她忘記了掙扎,忘記了恐懼,任由那噁心的男子粗魯的蹂躪着她的身體。
兩行絕望的眼淚流過,她完了,她徹底的完了……
痛!她的身體好痛!她的心更痛!
爲什麼?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她?
不知過了多久,楊術終是心滿意足的提上了褲子,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雲茉,輕蔑的一笑。
“你出身雖是低賤,這味道還不錯,你這模樣雖是一般,但是身子至少比那些妓女要好上一些,哈哈哈……”
楊術沒有一絲的恐懼後悔,彷彿雲茉不過就是一個人人可欺的妓女,卑微低賤。
“一個宮女所生的賤人也敢挑我,真是給臉不要!”楊術啐了雲茉一口,便要轉身離開。
雲茉那如死魚一般的眼睛突然浮現了一抹冷芒,就因爲她的母親是個宮女,所以她便應該忍受所有人的侮辱和欺凌嗎?
雲嫺欺她,楊術辱她,他們都口口聲聲的罵她是賤人,憑什麼?憑什麼!
楊術興致高漲的離開,卻是沒見到地上那瘦弱的少女如鬼魅一般起身,月光之下隱隱可見她手中鋒利的石頭和眼中如冰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