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的街道還是那般熱鬧,稚子孩童還在嬉戲玩鬧,攤販也還在接頭吆喝着,紅樓的姑娘們也在二樓的欄杆處向外張望,銀鈴般的笑聲也在空中迴盪,他們全然不知有一個人已經離開了。
這番熱鬧的場景落到秦流素的眼底,竟顯得有幾分落寞,若是往日,她定會掀開馬車的側面的簾子,看一看那熱鬧的街市,可是陪她看風景的人卻已經消失了。
“娘娘,秦府就要到了。”
秦流素淡淡的應了聲,隨後靠在一旁的軟鋪上,閉眼調整了下心情,才緩緩睜開眼,眼底帶着盈盈的笑意,大哥,我幫你照顧好嫂子,你可得快點回來啊!
皇宮內,楚絕塵看着空無一人的宮殿,無奈的嘆了口氣,“什麼時候走的?”
筧寧怯生生的掃了眼楚絕塵,見他沒有任何不滿的神情,才放下心來,而後淡定的說道,“回皇上的話,約莫在您走後一兩個時辰就走了。”
“好,我知道了。”楚絕塵心疼秦流素,她本就悲傷欲絕了,卻還要強打精神去照顧秋蘊靈,可是現在非常時期,他也無可奈何,秦府那邊只有交給小妹去處理了。
“皇后出宮的事切莫聲張,鳳鸞宮一切照常,若是有人來找皇后,你該知道說什麼的!”楚絕塵說着深深的看了眼筧寧。
“奴婢清楚,皇上請放心。”筧寧向後退一步,跪下說道。
楚絕塵這才鬆了口氣,他掃了眼屋外新來的梅花,眼底劃過一絲悲傷,花開錦繡,故人卻是已去。
像是爲了迴應楚絕塵的情感一般,枝頭的梅花零零散散的落入塵土,讓這肅蕭的深秋更顯荒涼。
秋蘊靈已經接近臨產期了,主子不再,府內的衆人便盡心盡力的照顧好秋蘊靈,好讓那個恣意瀟灑的少爺回來能看到一個面色紅潤的心上人。
自從秋蘊靈接近臨產期之後,秋景和畫眉便強制着秋蘊靈在府中休養莫要走動了,怕秋蘊靈因此而無聊,畫眉也時不時的帶着小安風過來與秋蘊靈說說話,尚在咿呀學語的小安風仿若天生就是給人帶來歡樂的,常常將秋蘊靈逗得笑逐顏開。
秋景看着自家小姐笑容滿面的模樣,也舒了口氣,少爺出征,小姐擔驚受怕,整日的吃不好睡不好,到現在才拋了那些無端惱人的想法。
秋蘊靈抱着小安風躺在院中的椅榻上,她看着小安風笑眯眯的模樣,眼底染上一層暖意,一雙手也悄悄覆上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不知道這孩子會隨了誰…
“少夫人,我來抱着孩子吧,奴婢新熬了雞湯,你趁熱喝點吧。”畫眉說着便伸手將小安風抱了過來,許是小孩子識得母親的氣息,這剛到畫眉身邊,那亮晶晶的雙眼便笑得沒了影。
秋蘊靈看着這一幕,打趣道,“畫眉,果然這孩子還是與你最親啊!”
“少夫人又說胡話了。”秋景笑着將秋蘊靈扶起來,隨後盛了一碗湯遞給秋蘊靈,“畫眉是小安風的生母,他自然最親近畫眉了,等小少爺或者小小姐出來了可不就是最親近少夫人了。”
秋蘊靈許是聽了這話,心情也更加的愉悅了,她嘴角一揚,執着湯匙輕輕的撥弄着碗中的湯。
“姐姐,今日的心情好像也很不錯呢!”秋蘊輝搖着骨扇,笑呵呵的走到秋蘊靈身邊,隨後看着秋蘊靈正喝着一碗雞湯,那濃厚的香味將他胃裡的饞蟲都勾了出來,“長姐這是喝的什麼,如此勾人嘴饞!”
秋蘊靈見到秋蘊輝本就高興,現下聽他這麼一說,嘴角一彎,柔聲說道,“你啊…若是想喝,便自己盛吧,碗不是放在一邊嘛!”
“那我就謝過長姐了。”秋蘊輝眼睛一亮,他嚥了口口水,纔拿起桌上的碗正準備盛一些,誰料秋景迅速的將那雞湯抱進了懷裡,他不滿的剜了眼秋景,“秋景,你這是做什麼?”
“蘊輝少爺,這雞湯是給夫人補身子的!”秋景將湯放到一邊,不滿的看着秋蘊輝,心道,蘊輝少爺還真是沒個眼力勁,居然要和一個孕婦搶吃的。
“我知道啊,可是長姐也喝不下這麼多啊,你就給我嘗一口唄。”秋蘊輝豎起一根手指笑容可掬的看着秋景。
秋景撇了撇嘴,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行,蘊輝少爺若是想吃,讓府裡的人做去便是了。”
“長姐…”秋蘊輝見秋景分毫不鬆口,便委屈的看着秋蘊靈。
“我可做不了主,畢竟這湯還是秋景他們熬的。”
秋蘊輝看着那近在咫尺,卻只可聞不可嘗的雞湯,不快都可以寫在臉上了。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秋蘊輝尷尬的回過身,果然瞧見那眼含戲謔的女子。
“小妹,你來了!”秋蘊靈見到秦流素,眼底的歡喜溢於言表,她忙放下手中的碗,想要起身。
秦流素嘴角掛着一絲笑意,她迅速的上前,將人按在椅子上,佯裝惱怒,“嫂嫂,都多大的月份了,居然還這麼急匆匆,若是動了胎氣看你怎麼辦!”
“小妹,我這不是見你來了,有些高興,才如此的嘛!”秋蘊靈斂眉輕笑着解釋。
秋蘊輝吃味的看着自家長姐,醋意十足的說道,“長姐,我剛剛來得時候都沒見你這麼高興!”
“秋蘊輝,你倒是好意思和女子吃醋,你整日的在嫂嫂身邊待着,她自然沒有太多的感覺了,再說了——”她上下打量秋蘊輝,而後揶揄道,“任誰也不會對搶自己吃的的人態度好吧。”
“…”秋蘊輝幽怨的看着秦流素,暗自腹誹,這人怎麼剛來就這般諷刺自己呢!
“好了,你們啊,到了一起,準得拌嘴。”秋蘊靈無奈的掃了眼兩人,隨後不情不願的說道。
秦流素撇了撇嘴,隨後笑着湊到秋蘊靈身邊,笑眯眯的說道,“哪裡啊,我纔不會和小孩子心性的人一般計較呢!”
“…”秋蘊輝覺得自己在呆在這處,肯定會被那毒舌的女人氣的吐血而亡的,無奈只得找了個藉口,溜到前院去了。
誰料他前腳剛走,秦流素便也隨意的尋了個藉口循着他的腳步走去。
秋蘊輝本來還想抒發一下能夠享受片刻的清靜,誰知他這邊纔剛坐下,就瞧見那抹明麗的身影朝自己走開,他深吸了口氣,而後埋怨的看着秦流素,“皇后,你不是在院中陪着長姐的嘛,怎麼到這裡來找我了?”
秦流素淡淡的掃了眼秋蘊輝,而後便坐在了一處的椅子上,“哼,秋蘊輝,我可不是來和你說笑的!大哥的那件事,我們必須瞞着嫂子。”
“好,你放心,我會瞞着長姐的,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窗,姐姐總會知道這件事的,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呢!”秋蘊輝收起那副笑臉,一對劍眉微微蹙起,眼底的神情也越發的嚴峻。
“我不會讓嫂嫂知道的,至少在我的小侄子出生之前,我都不會讓她知道的,所以——”秦流素說着眼底染上幾分冷意,她一字一句的說道,“秋蘊輝,你這邊最好給我把好口風,不僅如此,你還要給我看着不要讓陌生的人靠近秦府!”
“你是說…”
“現下朝中也不太平,我怕給一些有心人鑽了空子。”秦流素說着,秀眉揪在一起,腦裡浮現出歐陽文的面孔,這個歐陽文實在怪的很。
“好,我等會兒便去軍營抽幾十人,讓他們保護姐姐。”
“不行,不能動用朝廷的力量,那樣的話,必定會引起府中的人的警覺地。”秦流素堅決的搖了搖頭,她嘴角一揚,勾起一抹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秋蘊輝。
“皇后,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秋蘊輝受不了秦流素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了,只得拉緊衣襟,不滿的問道。
“我能做什麼,總不會將你吃了的。”秦流素白了眼秋蘊輝,斂眉低笑了聲,而後笑眯眯的看着來人,“秋蘊輝,反正那靖安侯府也就你和侯爺兩人在,不若你們都搬進秦府來,正好也可以陪嫂嫂說說話。”
“皇后,你怕是想多了,我父親纔不會住到秦府來呢,他老人家心裡的那道坎還沒過去呢!”秋蘊輝撇了撇嘴,復又說道,“再說了,姐姐自從嫁到了秦府,可是很少回去呢,父親對姐夫更是不滿了。”
秦流素頓覺無語,她怎麼覺得這靖安侯怎麼活出了孩童的心性呢!
“這個好辦,你只要與侯爺說嫂嫂臨盆期就在這幾日,他必定會過來的。”秦流素自信的挑起眉頭。
“好吧,我回去就與父親說說。”
“娘娘,娘娘。”秋香踩着步子,急匆匆的往秦流素這處奔來。
秦流素瞧着秋香那面紅耳赤的模樣,眉頭一皺,不滿的看着秋香,“怎麼了,可是嫂嫂那邊出了事?”
秋香跑到秦流素身邊搖了搖頭,而後扶着一旁的桌子喘了幾口氣纔開口說道,“只是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夫人讓我來喚你們過去。”
秋蘊輝無語的看了眼秋香,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天知道他剛剛是有多擔心長姐,“秋香啊秋香,怎麼在宮裡呆了那麼久,行事還是這般急躁啊?”
“我不是怕夫人等得久了嘛!”
“秋香,你下次若是在這般急躁,我便是隻會帶筧寧出來了。”秦流素咬牙說了這句,才黑着臉走開了。
秋香委屈的撅着小嘴,唉,她又沒做錯什麼,怎麼還討了一頓罵呢!
秋蘊輝看着秋香失落的模樣,心底有些不忍,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道,“秋香啊,以後要記得時時帶着這東西。”
秋香一聽,兩眼一翻,沒好氣的說道,“蘊輝少爺,我的腦子可是一直在這兒呢,你說的什麼胡話!”
“......”秋蘊輝無語的看着氣鼓鼓的秋香,良久才放聲大笑,“秋香啊,你在皇后身邊能呆這麼久實屬難得啊!”
秋香摸着頭擰眉思考了半天也沒思考出來,索性也不再去想,只當他是在誇獎自己,隨後便樂呵呵的跟上了走在前方的秋蘊輝。
秋蘊輝詫異的看着不怒反笑的秋香,無奈的扶額,心道,看來這人是沒有沾染秦流素斑點的機靈啊!
秋蘊輝在秦府呆了會兒便回到家中,他還以爲要苦口婆心勸上秋明德一番,他纔會答應去秦府小住,誰知道當他將秋蘊靈快要生了的消息告訴他,他立馬讓人收拾東西趕去了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