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兒的早夭,對於二夫人姚舒雲是個很大的打擊,二夫人一氣之下竟然病倒了,這些日子萍兒都沒日沒夜地照顧着。
而作爲恆兒孃親的大少奶奶羅新柔卻是痛苦的無以復加,她竟然不允許任何人碰恆兒的屍體。最後大少爺張禹稱勸說了好久,大少奶奶羅新柔才同意放下恆兒。
只是對於恆兒埋葬的地方,大少奶奶羅新柔有她的想法。不知大少奶奶是傷心對過還是心有不甘,竟然非要讓府中的家丁在假山不遠處青石小路旁爲恆兒選了墓地。
精美的長長的盒子就是小少爺恆兒要躺的地方,是他短暫的生命在塵世離去後的最後歸宿。
大少奶奶哭泣着把小少爺恆兒輕輕地放進去,然後看了又看,木盒中還放了好多恆兒喜歡的小木馬、小鞭子等玩具,這才讓大家蓋上了盒子。
原本稚嫩可愛鮮活有生命的小少爺恆兒如今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消失在了大少奶奶羅新柔的世界裡,而且是永遠的消失了,作爲孃親,那種痛讓她生不如死。
或許真有另一個世界吧,死去的人可以在那裡快樂幸福的生活着,而活着的人卻會一直因爲他們的離去傷心難過好長一段時間。
夫人於清婉雖然開始也覺得大少奶奶提出讓小少爺恆兒葬在假山下青石小路旁邊的土地上,這樣的要求太過分,可是作爲母親,那樣的痛苦她感同身受,最後還是應允了。
二夫人一直生着病,恆兒被埋葬的那天,她沒有參加,只是小少爺恆兒曾是她全部的希望,如今她的寶貝孫兒竟然永遠的消失了,這樣的哀號等同於要了她半條的命一般。
所幸的是,丫鬟萍兒照顧的還算盡心盡力,沒多久二夫人姚舒雲就康復了,可是她的氣色卻再也不如從前那般。
而此時別院裡的丫鬟小青已經完全和正常人一樣了,當她知道自己掉下假山的事情以及府中的小少爺恆兒也因爲從假山上摔下而早夭,心裡還是說不出的自責。
這天下午,別院裡三少爺張嗣宗的小妾秦流素帶着張媽還有丫鬟小青一起來到小少爺恆兒埋葬的地方祭拜。
而在不遠處二夫人姚舒雲也帶着丫鬟萍兒來這裡祭拜孫兒,一時間大家湊到了一起,原本的平靜氣氛忽然間上演成了爭吵。
“你這個賤婢,都是你這個瘋子害死了我的恆兒,我今天一定不會放過你,還我恆兒的命來。”二夫人姚舒雲走上去就對着丫鬟小青又打又罵。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小青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若是她現在還是瘋瘋癲癲倒也沒什麼危險,只有捱打的份,可是現在的小青從假山上摔下來已經恢復正常了。
本來小青就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小丫鬟,被二夫人這麼一打,那還得了,瞬間和二夫人姚舒雲廝打在一起。
“你這個賤婢,從小服侍三少爺,就知道他沒把你調教好,不光和三少爺勾勾搭搭,還懷了孽種,現在孩子沒有了,你活該。”二夫人惡毒地說着。
此時的二夫人姚舒雲那裡還有一點形象可言,頭髮散亂着,嘴裡說着污穢不堪的話語,簡直就像市井罵街的潑婦一般。
丫鬟小青聽到二夫人姚舒雲對自己如此謾罵,還觸到了自己的傷心事,一時間,竟然騎在二夫人姚舒雲的身上使勁地打起來。
“秦姑娘,你看這怎麼辦?”旁邊二夫人的丫鬟萍兒擔心地問。可能是怕觸怒到小青這個瘋子,所以纔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趕緊叫管家和家丁來吧。”丫鬟萍兒看秦流素也沒辦法,就一邊說着一邊去找管家和家丁去了。
幾個家丁費了好大的勁纔算把二夫人姚舒雲和丫鬟小青拉開,此時的二夫人姚舒雲和小青看起來都狼狽極了。
她們披頭散髮,衣服凌亂地站在那裡。秦流素覺得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妥,連忙吩咐萍兒趕緊帶着二夫人回去了。
“小青,你怎麼可以如此,這是在府裡,你這樣和二夫人大打出手,若是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秦流素擔憂地說着。
“管他呢,誰讓二夫人說話那麼難聽,我一聽她那麼說,我就生氣。”小青不好意思地拂了拂散亂的頭髮說道。
恢復正常的小青對自己曾經和三少爺的事情如今已經坦然很多,現在的她猶如重生一般,不再把自己的命運都加註到一個男人身上,更何況三少爺還是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流素也曾經問過小青,有沒有恨過三少爺,但是小青除了沉默什麼也沒有說,或許在小青的心裡已經釋然了,也或許小青還愛着三少爺。但這些都只是秦流素的猜測。
傍晚,三夫人葉靈惜來看望二夫人姚舒雲,一進門就聽丫鬟萍兒說二夫人睡下了。本來想離開的葉靈惜,覺得二夫人這麼早就睡,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一定有什麼蹊蹺。
葉靈惜輕手輕腳地走進二夫人姚舒雲的睡房裡,然後對着牀上的背影輕喚:“姐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都睡覺了?”
牀上的二夫人姚舒雲顯然還在爲下午在後花園裡和別院裡的丫鬟小青打架的事情耿耿於懷。一時間也沒有搭理葉靈惜。
誰知道一向古靈精怪的葉靈惜竟然掀開二夫人姚舒雲的被子,姚舒雲這才忍不住投降。扭過臉來。
只見二夫人姚舒雲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而且還有一個不太嚴重的熊貓眼。“姐姐,你的臉怎麼了?”三夫人葉靈惜關心地問。
“下午去祭拜我那可憐的恆兒,誰知道碰到了別院裡那三個人,和那個叫小青的丫鬟打了一架。”二夫人姚舒雲生氣地說。
“姐姐,你難道不知道那個小青是個瘋子嗎?姐姐你也真是瘋了,都多大年紀了還和一個瘋子打架,這要是讓老爺知道那還得了。”三夫人葉靈惜說道。
二夫人姚舒雲突然幽幽地說:“前日聽大少爺提起,說是大少奶奶回孃家住了。本還爲她擔心,可是如今她回母家住些時日,對她而言也能平復下心情。”
“是啊。那你好生歇着,妹妹我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三夫人葉靈惜低聲說完便離開了。
一大早,張媽就早早做好了飯菜,秦流素剛起牀,外面夫人於清婉住處的丫鬟小憐便來到了別院。
“流素姑娘,大夫人說讓你帶着張媽和丫鬟小青一起到她的住處問話呢。”小憐說完便東張西望地看着別院。
“小憐,你來了,吃早飯了嗎?快進來啊。”偏房裡的丫鬟小青聽到是小憐的聲音趕緊跑出來拉住門口的小憐。
“小青,你的病現在都好了?”丫鬟小憐試探地問道。
因爲她聽別人說小青在花園裡和二夫人打架,所以一直以爲小青還瘋癲着。
“已經全好了,就是那次從假山上掉下來的時候好的。”小憐聽到小青這麼說開心極了,可是她的心裡又有了另外的擔憂。
所有人都以爲她是瘋子,所以纔對於她犯的過錯不予追究,若是她現在正常了,只怕二夫人不會放過她,夫人也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小憐你來了,夫人有什麼事找我們?”走出房門的秦流素擔憂地問着。生怕自己將又一次被禁閉在這別院裡。
“可能是關於小少爺恆兒摔下假山一事,還有就是昨日小青和府中二夫人在後花園打架的事情,管家昨日已經上報給夫人了。”小憐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便離開了。
一想到這兩件事,秦流素就爲小青感到緊張,可是此刻再看小青,她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站在那裡,一點都不覺得憂心。
匆匆地吃過早飯,秦流素簡單地跟張媽說了去夫人處的事情,便帶着張媽和丫鬟小青朝大夫人於清婉的住處走去。
這些日子,三少爺一直沒來別院看望秦流素,這也讓秦流素適應了沒有三少爺陪着的日子,如今她竟然也可以從容的應對很多事情。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大夫人於清婉的住處,剛進入房間就看到二夫人姚舒雲和三夫人葉靈惜帶着各自的丫鬟也都在。
而一旁邊還有幾個家丁。看到這樣的陣勢,秦流素就有一點小小的緊張,可是此時的她只能表現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畢竟該來的總會來,躲也是躲不掉的。
夫人於清婉凌厲的眼神掃過秦流素和張媽,最後落在丫鬟小青的身上。感覺到有人看自己,小青擡起頭,正迎上夫人於清婉憤怒的眼神。
“大膽賤婢,竟然在府中和二夫人隨意廝打,眼裡還有沒有規矩。”小青雖然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是聽到夫人於清婉這麼說,還是嚇了一跳。
“是二夫人先罵奴婢的。”小青連忙爲自己辯解說道。
沒想到此話一出卻讓三夫人葉靈惜接了個正着。
“你只是一個丫鬟,二夫人只是罵了你幾句,可是你卻把她打成這個樣子,若如你所說,這府中的丫鬟豈不是要讓我們這幾位夫人供着不成。”三夫人葉靈惜指着二夫人姚舒雲臉上的傷說道。
“來人,家法伺候。我看是你的嘴硬,還是府中的家法硬。”夫人於清婉一聲令下,幾個家丁便拿着鞭子走了過來。
看到這樣的情形小青也着實被嚇到了,可是此刻說什麼都晚了,看來這頓皮肉之苦必然是要受的。
一旁的秦流素剛想爲丫鬟小青求情,身後的張媽趕緊拉住了她,並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若是秦流素此刻爲丫鬟小青求情,不但不能救她,反而會惹怒夫人,連累到她自己。
秦流素眼睜睜地看着小青被打,她的心裡難過極了,可是這一切又能怪誰,只能怪小青行事太過莽撞。
平時在別院裡小青連秦流素是三少爺的小妾都不放在眼裡,可是秦流素性子好,比較好說話,不代表這張府裡所有的女人都如秦流素這般。
幾個家丁一直打到小青昏過去,這才停手,夫人於清婉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語,這時大少奶奶來了。所有的人都說不出的驚訝。
“大夫人,恆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可一定要爲我死去的孩子作主啊。”剛從孃家回到張府的大少奶奶羅新柔痛苦地說着。
“新柔,你先去你婆婆那裡坐下,我一定會給死去的恆兒一個交代。”夫人於清婉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夫人於清婉是如何處置這件事情,若是處理不好,她在張府以後的威信,還有老爺對她的信任。想到這些夫人於清婉覺得心裡沉重極了。
別院裡秦流素的丫鬟小青被打了好久,後來大家也都累了,幾個家丁就聽夫人於清婉的。把小青關入了柴房,準備明日接着打。
夫人於清婉比誰都清楚,這樣的結果就是:要麼把小青打死,要麼把小青趕出府中,可是不管是哪一樣,都要讓二夫人姚舒雲和大少奶奶羅新柔滿意纔是最重要的。
家丁把丫鬟小青帶走後,大家也相繼的散了,各自回各自的住處,夫人於清婉的住處又恢復了往日的清靜。
回別院的路上,秦流素挽着張媽的胳膊,心裡說不出的難過。有些事情即便大家都不說可是也都知道結果是什麼。張媽也是一路都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