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姚舒雲和自己的媳婦兒羅新柔一起坐在房間裡,旁邊的孩子像剛破殼的小雞一樣搖搖晃晃地在地上走着,奶孃和丫鬟在一旁照顧着,小少爺恆兒看起來可愛極了。
對於這個孫兒二夫人姚舒雲很是寵愛,生怕奶孃和丫鬟照顧不周,有個什麼閃失,最近聽府裡的丫鬟隱約間談起,都說大夫人於清婉把別院裡的秦流素和那個叫小青的丫鬟關在裡面。
說的好聽點是閉門思過,說難聽點也算囚禁。一時間府裡紛紛揣測,到底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才惹得夫人於清婉如此的生氣。
大家對於此事,有的開心,有的得意,但同爲丫鬟的下人們卻對秦流素和小青深表同情,畢竟張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怎麼可能對下人寬容,只會是說不出的苛刻。
聽到這事兒,最高興的當屬二夫人姚舒雲和三夫人葉靈惜,當初的香料真是沒有白送,看來一定是那個賤婢小青懷孕了,這下可好,一石二鳥。
二夫人和三夫人每每閒聊,一想到三少奶奶王碧蓮竟然能平安生下張府的嫡孫女就恨的咬牙切齒,還好三少奶奶生的是個女孩兒,若是個男孩兒,這會夫人於清婉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三少爺張嗣宗最近除了和老爺一起上朝外,其他的時間也都履行着自己的承諾,每天陪着三少奶奶王碧蓮,偶爾陪着吟詩作對,偶爾一起逗逗她們的女兒小妍姍。
就算少有的去母親於清婉住處,也都是欲言又止,三少爺張嗣宗每次都想開口讓母親放過秦流素,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又生生的嚥下去。
日子就這樣緩緩地過着,別院裡的秦流素看着窗外的天氣,西北風呼呼地颳着,天氣已經開始轉冷,這幾日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覺得冷了。每次都會半夜凍醒來。
小青還是整天抱着枕頭,有時在房間裡一呆就是一天,有時也會跑到別院的大門處使勁地拉着門,秦流素知道她想出去。可是外面已經被人鎖了起來。
陪着秦流素和小青一起被鎖在別院裡的還有廚娘張媽,張媽已經五十多歲了,如今陪着她們一起禁在這別院裡,飽經風霜的臉上也充滿了無可奈何。
此刻小青又像往常一樣先是在房間裡一陣狂笑,然後就是胡言亂語,緊接着就開始哭,哭了一會後,小青跑到院子裡呆呆地望着天空,望了許久又盯着緊閉的院門,眼神中充滿了哀怨。
看如今的天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這幾日別院裡的大米和白麪也所剩不多了,張媽中午做完飯就趕緊來到秦流素的睡房。
“流素姑娘,咱們別院裡的米和麪已經快沒了,你看這天氣越發的冷了,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夫人也不允許咱們踏出這別院一步,如今照這樣下去,咱們怕是要餓死在這別院裡了。”張媽說完難過地掩面哭泣。
張媽也的確是個委屈的廚娘,夫人於清婉一怒之下罰秦流素和小青在別院裡閉門思過三個月,她作爲別院裡的廚娘,如今也要跟着在這別院裡淒涼度日。
“張媽,是我和小青連累了你,你說的都對,若是不趕緊想到辦法,只怕我們三個人有天餓死在這別院裡也沒人會知道的。”秦流素一邊說一邊想到了三少爺張嗣宗。
別院裡目前的狀況的確很讓秦流素擔憂,現在她的心情就如同外面的天氣一樣,越來越寒冷,但是現在要先安撫張媽纔好,秦流素想到這裡不得不做出不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這幾天就先做些清粥配着鹹菜應付,我會想辦法出去,然後去找三少爺,三少爺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我也絕不會讓咱們三個人餓死在這別院裡。”秦流素說完看了看張媽。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只是這張府三少爺的妾室,妾室的她又有什麼地位呢,就算三少爺張嗣宗喜歡她,可如今張府的女主人於清婉一時發怒還不是一樣把她關在這別院。但相對關在柴房這裡總歸要好一些。
秦流素想到這些又接着說道:“張媽,你相信我嗎?算了,說了你也不定相信吧,我真的沒有害死小青肚子裡的孩子。真的不是我。”
秦流素的情緒有些激動,一直以來她都希望有人能夠聽她說這些,也希望有人能夠相信她。可是當她向三少爺說的時候,三少爺張嗣宗根本沒覺得這些有多重要。這讓秦流素很失望。
“流素姑娘,我相信你。雖然我來這別院裡伺候的時間也不長,可是你是如何對小青的,我可是都看在眼裡,放心吧公道自在人心。”張媽說道。
但願真如張媽所說的公道自在人心,或許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信任你的人,你不用去解釋,依然還是會選擇相信你,不信任你的人,即便你想解釋也是沒用的。
不過張媽能這麼說,秦流素覺得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安慰。心裡也不在對於小青的事情耿耿於懷,或許有些事自己是應該學會放下。
晚飯的時候張媽做了米粥和鹹菜。小青也來廚房吃飯了,看到飯菜小青就噘着嘴巴,她的懷裡還是抱着一個枕頭,還時不時地說着;“寶寶乖,睡覺覺。”
秦流素草草吃完晚飯就對張媽說:“我看到別院的角落裡放有一把梯子,要不一會我們兩個人把梯子擡起來,然後我今晚翻牆出去,然後去找三少爺。”
“好的,我先照顧小青把飯吃了,然後送她回房間,我們一會就行動。”張媽對着秦流素說完就開始哄小青吃飯。
“我不要吃,我要吃肉。”小青抱着枕頭在廚房裡跑起來。張媽和秦流素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小青按下來,哄着小青吃完了晚飯。張媽送小青回房間休息。
別院的牆角是有一把梯子,平放在那棵桐樹旁邊,上面沾滿了灰塵,平時上面擺放一些花盆還有一些蔬菜會放在上面脫水晾曬。
秦流素萬萬沒有想到,這把沾滿灰塵沉重的梯子有一天會派上用場,要是沒有這把梯子,這別院高高的院牆她怎麼可能翻的過去。
張媽安置好小青在房裡睡下,就趕緊出來幫秦流素一起擡那把梯子。“這梯子真是沉重。”秦流素一邊擡着一邊向張媽說道。
“是啊,看來木質不錯,經過許久的風吹日曬還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張媽說完便和秦流素一起把梯子平放了然後端來水盆和刷子仔細地給梯子除塵。
收拾乾淨後,兩人又費力的把梯子擡起來,沿牆壁靠着。“流素姑娘,你先上去試試,要小心。”張媽對着秦流素說道。
“好,沒有問題。”秦流素小心地踩着梯子走上去。試了一下,感覺還是很穩的。就對下面的張媽說着。
兩人一起找了繩子,把繩子的一端系在粗壯的桐樹上,另一端決定一會繫到秦流素的身上。這樣就可以踩着梯子爬上牆,然後再拉着繩子從牆上滑到外面去。
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媽扶着長梯,秦流素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她把繩子系在腰間,然後緩緩地滑落到牆外。
腳一落地,秦流素就趕緊解開繩子,然後迅速朝三少爺住處走去,想到三少爺張嗣宗和三少奶奶王碧蓮此刻或許已經睡下了,秦流素還是無奈地想去碰碰運氣。
秦流素一路上東張西望,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別人看到,可是這樣寒冷的天氣,又是在這樣的深夜裡,一路上別說是人,連個鬼影子也沒有。一想到鬼,秦流流就害怕起來。
一時間只覺得頭皮發麻,這會風呼呼地颳着,又是在這樣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秦流素覺得這會兒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想着像張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或許還真有冤死的孤魂也說不定呢,摸索着走着,正想的入神,在前面不遠處竟然看到了三少爺張嗣宗和三少奶奶王碧蓮的住處。
此時,三少爺的住處燈還沒有熄滅,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秦流素想起了那個有月光的夏夜,一時間也想起了那個蒙面的女子。
秦流素站在樹下躊躇,想着當時的那個蒙面女子到底是誰呢,眼前的桂花樹下面究竟埋了什麼東西呢?
“冬梅,你去把妍姍的乳孃叫過來,以後就讓乳孃帶着妍姍和你一起住在偏房裡。”聽說話是三少奶奶王碧蓮的聲音,秦流素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自從三少奶奶王碧蓮生下孩子後,就一直讓孩子跟着她和三少爺一起睡,一來是心疼孩子,二來也可以利用小妍姍增進她和三少爺如死灰般的感情。
可是初爲人母諸般的辛苦讓她這段時間深覺力不從心,少爺剛開始新鮮,現在也總是埋怨着睡不好覺。
王碧蓮這纔想到如此好的主意,乳孃若是在這邊住下,妍姍就可以由乳孃和冬梅來照顧,她和少爺也可以重敘溫情。
接着又聽到三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冬梅說道:“三少奶奶,你想的可真是周到,一定是小妍姍半夜醒來總是哭鬧,擾了你和三少爺的清夢。你便有了這主意。”冬梅說話間打開了房門。
“就你聰明。趕緊去吧。”王碧蓮笑着說到,冬梅總是能很輕易地猜到她的想法。
聽到她們的談話,秦流素才知道原來三少奶奶王碧蓮生了一個女孩兒,想到此刻三少爺除了有三少奶奶王碧蓮陪着,還有她們的女兒,一定很幸福吧。
自己現在跑到這裡來求三少爺,別說三少爺不願意幫忙,就算願意幫忙,那三少奶奶也一定不願意在此刻見到她的。到時候事情鬧大,夫人生氣,豈不是連累張媽和小青。
秦流素正在想着,可是三少奶奶的丫鬟冬梅已經提着燈籠打開了房門,想要躲起來的秦流素四處看了看,還真是無處藏身。
冬梅拿着燈籠,忽然看到樹下站了一個女子,也嚇得不輕。定神後喊道:“誰在那裡?”聽到冬梅的喊叫,情急之下秦流素就趕緊跑。
冬梅也跑着追了過來,秦流素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裡,只是胡亂地沒有目的性的跑着,沒想到她竟然跑到了廚房的後院。
雖然是在漆黑的夜裡,但這裡是秦流素熟悉的地方,一時間竟然讓她感覺說不出的溫暖。三少奶奶王碧蓮的丫鬟冬梅提着燈籠也追了過來。
秦流素趕緊跑到一個大石後面藏了起來。燈籠照過來,秦流素才發現自己藏着的大石下面竟然是一口井,而且還是小玉當時跳得那口井。
初冬的天氣本來就冷,加上今天又漆黑一片,要不是那口井自從小玉出事後,管家就吩咐府中的家丁挪了塊假山上的石頭給封死了,今天秦流素非掉下去不可。
丫鬟冬梅追着追着,發現人竟然不見了。自言自語地說道:“明明剛剛就在這兒,一轉眼竟然沒有了。”燈籠照在那口封着的井時冬梅突然也害怕起來,趕緊提着燈籠轉身就跑。
秦流素撫着井口上蓋着的大石,恍惚間又想了小玉跳井前給她說的話:“流素,答應我,無論以後遇到什麼事情都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一陣寒風吹來,秦流素覺得更冷了,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慢慢地朝廚房走去,以前在這裡有她和小玉共同的美好的回憶,可是如今都已經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