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太傅大人在大堂候着呢。”小廝一見林尚書回來了,連忙上前說道。
林成愣了下,他與那李太傅素來沒什麼往來,今日怎麼就往他這裡跑了?他捋了捋鬍子,隨後開口問道,“那他可有說找我做什麼?”
“太傅只說來找老爺,並未交代什麼事。”小廝搖了搖頭。
林成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成到了大堂門口,見到那端坐在椅子上的某人,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被露出的笑意遮掩,“不知太傅到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李太傅本來還在思索着該怎麼和林尚書談及那件事,這法子還沒想出來,人就已經到了,他無奈的笑了笑,隨後又恢復那玩笑的樣子,他起身看着走進的林尚書,隨後拱手說道,“尚書說笑了,原是我冒昧前來的。”
“太傅,請坐吧。”
李太傅聞言復又坐了下去,他笑着看着林成,卻是一言不發,他在等,他在等林成先開口說,到那時一切纔好說。
林成見李太傅坐下後,又沒說一句話,便有些疑惑,他好奇的看着李太傅,隨後問道,“太傅,剛剛下人說您有事找我,不知道所爲何事呢?”
李太傅淡然一笑,隨後捋着鬍子說道,“其實老夫這次過來也沒什麼事,這不是最近皇上下詔廣招秀女嘛,所以便想着來問一問尚書大人的想法。”
林成愣了下,顯然沒弄清楚李太傅的用意,他警惕的看着李太傅,隨後問道,“太傅這是何意?”
一時間他的腦裡劃過無數猜測,這太傅笑得如此和善,到讓他看不出任何蹊蹺,難道是皇上讓他來探一探他們這些大臣的意思嗎?
李太傅看着林尚書的樣子,便知眼前的人怕是想歪了,只是看到那人謹慎的模樣,他還是有些不屑,眼底更是劃過一絲鄙夷,若不是爲了柳生的事,他纔不會違背了自己的做人的原則,與這等虛僞之人交談這麼久的呢!
想到這裡,他還是露出一絲笑容,耐心的解釋道,“尚書不必這麼緊張,我只是聽說尚書大人的女兒有傾城的容顏,所以想來問一問尚書的想法罷了。”
林成聽了解釋,這才鬆了口氣,他朗聲笑道,“太傅大人,我們身爲臣子的,自當爲皇上分憂解難,若是皇上真的需要我的女兒進宮的話,我們自當義不容辭。”
李太傅聽着林成那冠冕堂皇的話,在心底冷哼一聲,呵,好個爲皇上分憂解難,其實不過是爲了自己那虛榮的心思,想着借林紫菀飛黃騰達罷了。
若是從前,李太傅是絕對不會與如此嘴臉的人多談的,就是剛剛那句話之後,他就會甩手走人的,可是現在他只能生生忍下心頭的那股厭惡,繼續談笑風生,“尚書大人還真是忠心耿耿啊,令愛有着閉月羞花之貌,又聰穎過人,若入了宮,必定能爲皇上分憂解難的。”李太傅說着又掃了眼已經笑得合不攏嘴的林成,而後緩緩說道,“尚書大人是知道的,當今皇上只鍾情於皇后一人,老夫擔心令愛到了宮裡只怕是沒有什麼出路的,相信大人也知道沒有皇上的寵愛在後宮會是什麼局面吧。”
林成聽着這話,怔了下,這太傅說的倒也不無道理,若是婉兒在宮裡沒有的到寵愛,那麼他們家只望她來光耀門楣,只怕是癡人說夢吧。
李太傅見着林成似乎有些動搖,便接着說道,“尚書大人,古來總是有不少女子進入宮裡,可到頭來不過是飛蛾撲火,女子風光鮮少見到,可是觸犯君威的倒是見到過不少呢,往往有些女子前一秒還春風滿面,後一秒便在冰冷的牢中度過。”
林成心底一怔,這些日子他光想着如何將女兒送進宮裡,卻忘了考慮這些,莞兒性子急躁,若是真的在宮裡犯了什麼事,只怕他們全家都得跟着倒黴。
“太傅提醒的是,倒是下官疏忽了,只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當爲皇上分憂纔是。”林成說着還不忘感嘆一聲,似在說明他也身不由己。
李太傅笑了笑,眼底帶着幾分冷意,只怕那後面的話不過是他加的綴辭罷了,他掩去眼底的深意,狀似不在意的說道,“尚書大人果然是忠君之人,只是天下父母心,我還是爲令愛感到惋惜。”
林成看着李太傅那略帶深意的笑,怔了會兒,而後緩緩說道,“那依李太傅之見,我該如何是好呢?”
李太傅笑了笑,眯着眼說道,“既然李大人如此問我,我也就直說了,與其讓令愛被困於宮中,不得幸福,倒不如讓她嫁給自己所愛之人。”
林成聽着李太傅的話,現在才明白他的用意,難怪在朝中本無交集的人居然會到尚書府來,感情是給柳生那窮小子走說客的啊。
李太傅家林成沒有說話,便以爲他是讓自己在說下去,便也不假思索的說道,“想必尚書大人也知道我的門生對令愛心生愛慕,若是尚書大人不嫌棄的話,老夫斗膽爲我那門生提個親。”
林成心中頓時氣急,那個窮小子自知自己沒本領,居然找來太傅,呵以爲就憑那三言兩語他就會同意嘛!他收了笑臉,嚴肅的看着李太傅,隨後說道,“太傅大人,雖說自古以來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家的那個女兒倔得很,若所嫁之人不是她認定之人,只怕她寧死都不從的。”
李太傅深知這林尚書不過是拿這些話來搪塞自己罷了,他笑了笑,而後緩緩說道,“也不怕尚書大人笑話,我那門生名喚柳生,我倒是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令愛與我那門生互生愛慕,所以我想......”
李太傅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林成打斷了,他冷着臉說道,“太傅大人莫要聽些小道消息,我家女兒整日的呆在家裡,哪裡見過太傅的門生呢,太傅切莫說些子虛烏有的話來玷污女兒家的清白。”
李太傅何時被人這樣數落過,而且這本就是事實,何來捏造之說,他也板着臉說道,“是與不是,尚書大人問一問令愛便知道了。”
林成見李太傅那架勢頗是要見到莞兒問一問才肯罷休,他舒了口氣,才緩聲說道,“真是不湊巧,今日一早我那女兒便陪着她母親去寺廟上香了,我估摸着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
林成現在一心想送走李太傅,便又開口說道,“不如這樣,太傅大人,若是莞兒回來了,我會親自問一問她,到時候在給太傅一個滿意的答案可好?”
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太傅也不好在說什麼,他點了點頭,隨後便拂袖離去了,他哪裡不清楚林尚書不過是在打發自己,到時候林紫菀那丫頭說了什麼還不是他說的算。
林成看着李太傅離去了,臉色逐漸沉下來,他倒沒想到柳生那小子倒是有本事,將太傅請過來做說客,不過若是想讓他同意,那就是癡人說夢。
“老爺,剛剛下人說李太傅過來了,可有什麼事啊?”這時只見一位婦人搖着扇子緩緩走了進來,那一雙上挑的眉眼媚態百生,這就是林紫菀的生母,這尚書府的正主。
林成聞聲擡頭掃了眼那婦人,便又沉着臉坐在了花雕椅子上。
林氏見此愣了下,隨後偏過頭看着一側的丫鬟說,“都下去吧。”
丫鬟們欠了欠身子,而後挪着步子離了這地方。
林氏見衆人都離去了,才款款而行,走到林成面前,柔聲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那李太傅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林成看了眼林氏,隨後輕笑一聲,冷冷的說道,“夫人,你不知道,我們都小瞧了柳生那小子了。”
林氏聽了一頭霧水,他不解的看着林成,“老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夫人,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竟然請了李太傅來做說客。”林成說着一股腦的將事情全都告訴了林氏。
林氏一張臉頓時盛滿怒氣,她氣憤的捏緊繡帕,隨後又像是反應過來一般,急忙問道,“老爺,你妹答應吧?”
“我能答應嘛!不過我也沒拒絕,你也知道那人是太傅,是皇上的老師,我不管做什麼都得顧及他的顏面,撕破臉總歸是不太好的。”林成說着嘆了口氣,心底卻是恨得牙癢癢。
“老爺,那之後怎麼辦呢,你又怕浮了太傅的面子,難不成我們就真的要把莞兒嫁給那個窮小子嘛!”林氏不甘心的說道。
“呵,夫人你就放心吧我是絕對不會讓莞兒嫁給他的,那窮小子就算是攀上了太傅這棵大樹,也不能改變他骨子裡的窮酸。”林成說着眼底閃過一抹殺意,冷冷的說道,“必要的時候,我們便除了他,要知道死人是永遠不會做出什麼的。”
林氏笑了笑,微微點頭,那細長的眉眼裡帶着幾絲冷意,“還是老爺想的周到。”
“嘭—”角落的花瓶摔到地上碎成了幾半,林氏頓了下,隨後回身朝着發出聲音的角落望去,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她有些吃驚,“莞,莞兒。”
林紫菀聽說李太傅到府上了,便想來看看他是否是與父親談自己與柳生的事情,卻沒想到她剛到這裡便聽到了她的生身父母竟然在合計着除去柳生,她一時情急所以失手打碎了那花瓶。
林成看到林紫菀,便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個不爭氣的女兒非要喜歡那窮酸的書生,也不會鬧出這些事,他當即冷着臉說道,“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回房間去。”
林紫菀冷眼瞧着堂上的林尚書,平靜的說道,“我不准你們對付柳生。”
林紫菀的一席話徹底惹惱了林成,他當即拍桌怒斥道,“你個逆女,這便是你同我們說話的態度嘛,我告訴你,我不光要對付他,我還要讓他永遠的消失。”
林氏見自家的女兒竟如此頂撞自家老爺,便上前拉住她,低聲訓斥道,“莞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與你爹爹說話呢?”
林紫菀涼涼的掃了眼林氏,她的心如針扎般,不過面上還是冷靜如初,“父親,你大可試一試,若是柳郎出了事,我便去報官。”
“混賬!”林成迅速的起身,走到林紫菀面前甩了她一巴掌,“你大逆不道。”
林氏到底是女子,見到女兒被打,當即心疼的扶住她,“老爺,你就是在動怒也不該動手的啊。”
林紫菀倔強的拂開了林氏的手,冷漠的看着林成,“父親,我就算大逆不道也是你逼的。”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堂。
“混賬!”林成見林紫菀居然直接離去了,氣的將桌上的杯子扔了出去,只聽嘭的一聲,那雕花的陶瓷杯子便碎了一地。
林氏撫了撫胸口,而後眼帶淚花的上前準備扶住林成,“老爺,消消氣。”
林成不耐煩的推開了林氏,“這就是你生的好女兒。”
“老爺......”林氏輕聲喚着林成,可是林成哪裡會理她,直接拂袖離去了。
林氏見着林成離去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狠意,都是那個窮小子,若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看來他是該找個時間好好會一會那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