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老者緩聲一笑,負手而立,青提自屋中踱步而出,見到從茅草中赫然而出的柏小妍時,卻身子一抖,垂下了眸子。
“本宮還尚且不知,惠妃娘娘身側婢女竟然出宮私會......”柏小妍微蹙眉頭,瞟了一眼看不到面容的老者會心一笑,“武林中人。”
“你別胡說。”青提口角滲血,卻也是不屑的望着柏小妍滿是怒氣。
“胡說?那這位是......?”柏小妍冷然一笑,趁其不備,瞬間閃身上前,速度極快,欲要揭開老者面紗。
只見那老者不溫不怒,腳步未動,只是在柏小妍側身而過之時,縱身而起,令柏小妍撲了個空,至始至終,他臉前的面紗都未有絲毫波動。
“閣下爲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柏小妍未有惱怒,對於老者的武功她已經心有概念,果然是深不可測。
他這縱身一躍,竟是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連地上都未能留下半點痕跡,無聲無息,令人歎爲觀止。
“閣下爲何不說話?”柏小妍再次詢問道。
那老者依舊未言,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既然閣下不願與我說話,又爲何屢屢在暗處暗算於我?”柏小妍再次蹙眉問道。
老者無聲無言,只是矗立原地望着柏小妍許久,方是一把抓過青提的肩膀,起身而躍,轉眼間消失在天空之中。
“姑娘!”輕舞與袖鸞臉色一冷,望着那消失不見的身影兒愈漸發愣。
“走吧,雖然未問出什麼,但至少讓我見到了與我真正的對弈之人。”
柏小妍嘆了嘆,她心中倒是好奇,這老者武功極高,殺了她們三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爲何隱忍着心中怒火,屢屢對她縱容不理,難不成這位老者是她以往故人?
柏小妍搖了搖頭,這根本不可能啊,她根本就不認識像這老者這般武功深厚、年歲已高之人啊。
怎麼可能會是故人!
柏小妍否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之後,方纔一腳踏上了馬車,對着駕車的袖鸞吩咐道:
“直接回宮。”
“是。”袖鸞點了點頭,便揚起馬鞭,駿馬奔馳在京都街道之上。
柏小妍心中冷凝,既然她已經在青提面前暴露了身份,那於子惠這邊恐怕也是要瞞不住了。
不過不管怎樣,她一定要查出那老者真正的目的。
而此時,皇宮內,隆重的立後大典正舉行的激烈,宮內宮外,喜氣洋洋,滿目紅色,鑼鼓齊鳴。
陶安泰一身大紅色喜服,身旁挽着的是一名鳳冠霞帔、面色嬌羞的女子,兩人攜手同行,雙雙登上那大殿的最高處。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羣臣朝拜,參拜之音此起彼伏的響徹在整個金鑾大殿之上。
陶安泰面色冷清,一臉冷峻,眸光淡漠,略有厭惡的瞟向手腕處緊緊抓着他的小手,滿是冷意。
秦婉音許是感覺到了陶安泰的排斥之意,她方纔縮了縮手臂,將雙手自然垂下,臉色卻是嬌紅。
陶安泰仍是冷眼相瞧,瞟向遠方,好似身旁嬌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漠然的接受着殿下羣臣的恭祝朝拜之聲。
秦婉音眸光清淺,有意無意的望向陶安泰那張俊臉之上,心中卻是一陣兒嬌然。
早在她年幼之時,便對這個男人芳心暗許,沒想到多年以後她竟然真的會成爲他的枕邊人,甚至是能夠與他並肩同行的女子,忘憂國最爲尊貴的女人,他的皇后。
大殿中央,最爲歡喜的便是秦國公了,如今他的女兒成了一代皇后,他便是國丈,今後無論是誰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因此他的身側倒是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官員,皆是恭賀之音。
“將皇后娘娘帶回鳳儀宮。”陶安泰蹙了蹙眉頭,對着趙公公說道。
“是。”趙公公自然也看出了皇上的不耐煩,只是有禮的將嬌羞不已的秦婉音帶出了金鑾大殿。
殿內仍是嘈雜不已,陶安泰冷眸微掃,起身離殿。
“皇上對姑娘倒是極好。”袖鸞欣然一笑,感慨着說道。
柏小妍未應話,只是抿脣笑了笑,隨即便擡腳走入了乾清宮中,口中輕喚着:“蝶兒?”
殿內空無一人,未有迴應,柏小妍四下望着,看來蝶兒這小丫頭還沒有完成她所交代的任務。
如此想着,她便擡腿而出,對着輕舞與袖鸞緩聲一笑:“我前往冷宮一趟,你們收拾一下,我一會兒便回來。”
“冷宮?!”輕舞一愣,雖然姑娘已經說過她初入皇宮便被皇上打入了冷宮,可是姑娘如今已經是然妃娘娘了,爲何還要去那冷宮當中?
“蝶兒在那裡,今日我將她安排留在皇宮,就是爲了照顧冷宮中剛剛發開花的紫薰花。”柏小妍微微一笑,未在解釋,便擡腳而出。
一路上,她倒是興奮不已,她也好久沒有回到冷宮看看滿院的紫薰花了,還有惜月、瑩月,也不知她們二人有紫薰花的陪伴,過得可好?
“蝶兒?”一入冷宮,柏小妍便欣然喚着。
偌大的冷宮之中,卻仍是沒有半分迴應。
“這個丫頭去哪了......”柏小妍低頭小聲喃喃着,並四處走動,看着滿院微微盛開的紫薰花,脣邊始終帶着笑意。
腳步微動,走向了惜月與瑩月的墓碑前,緩緩地蹲下了身子,口中輕顫而道:
“惜月、瑩月我來看你們了,希望這滿院的紫薰花能夠陪伴你們不寂寞......”
柏小妍眸光晶瑩,面頰微微一偏,卻被牆角處一個翠綠色宮裝的服侍衣角所吸引。
她起身上前,奔着那碎成片的衣角的方向而去,在冷宮牆角一個不起眼的土堆旁撿起了衣衫的一角。
“是蝶兒的衣服!”
柏小妍眸中一緊,蝶兒的宮裝爲何會被撕碎在這裡,難不成......
她眸中凜冽的一掃,目光死死地落在那處拱起的土堆之上,據她印象所知,這裡原本是沒有這處土堆的,而土堆上的土也是新土剛填,仍是稀鬆狀態,剛剛她入冷宮,視線全部落於滿院的紫薰花上,卻沒有注意到這處怪異的土堆。
她眸光呆滯,緩緩地挪動着腳步,手中緊緊地攥着那片被撕碎的衣角,一隻手已經附於那土堆之上。
“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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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小妍心中暗歎着,兩隻手卻是顫抖着扒着那土堆上的鬆土。
“姑娘!”輕舞的聲音自冷宮外而入,卻見柏小妍滿面驚慌,仍是不停的扒着土堆上的土,未有一絲遲疑。
輕舞一怔,立即跑上前去,一把攔過柏小妍,口中擔憂的問道:“姑娘,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輕舞見柏小妍許久未歸,便是怕姑娘出了什麼事獨自一人追來冷宮,沒想到卻看到這樣一番景象。
柏小妍雙眸空洞,她想象不出如果這土堆下埋着的真的是蝶兒,那她要如何!
“這裡,這裡......”柏小妍雙手顫抖的指着地面上的土堆,口中嗚咽着。
輕舞恐是也察覺到了什麼,俯下身去,幫着柏小妍一同扒着那高聳的土堆。
不過多時,那成堆的土已經被柏小妍與輕舞二人扒開,一個赫然醒目的身子直衝入柏小妍的瞳孔之間。
柏小妍雙眸瞪得老大,盡是鮮紅的血絲,身子不停的向後踉蹌着,雙脣微張,卻是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就連身經百戰的輕舞也不由得驚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她委實沒有想過,這土堆下的人竟然死的如此慘狀。
“姑......娘!”輕舞支支吾吾着,一把扶過臉色慘白、險些暈倒的柏小妍。
柏小妍的眸中只剩下滿滿的不敢相信,驚恐的眸光更是頻頻露出猩紅之色,那土堆下壓着的屍體,正是蝶兒無疑。
蝶兒臉色慘白,一臉驚恐,渾身赤裸,翠綠色的衣衫被撕的盡碎,身子上下到處都是青紫的痕跡,尤其是胸前那一排排赫然醒目的牙齒印,即使嚥氣了許久,但眸中那委屈絕望的淚光卻仍是久久的徘徊在瞳孔之間。
那死不瞑目的雙眸,那絕望赴死的眸光,柏小妍知道,蝶兒臨死前怕是遭受了極大的侮辱。
她猩紅的眸子瞬間冷然,雙拳更是緊緊攥起,指甲嵌入到肉中仍是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這點疼,這點痛,於蝶兒臨死前所遭遇的相比,算得了什麼!
“姑娘......”輕舞一臉擔憂的望着接近崩潰的柏小妍,雙手輕輕地附着於她的肩膀之上。
柏小妍那強忍着的淚珠終是被輕舞這一聲安撫,激的猛然落了下來,她雙手狠狠地抹了抹,隨即口吻淡漠而道:“幫我,幫我給蝶兒送行。”
“好。”輕舞應着,便隨着柏小妍的動作,將土堆內的蝶兒擡了出來。
柏小妍爲她簡單的梳洗好,穿上了一層乾淨的衣衫,便將她葬在了惜月、瑩月墓碑旁邊。
柏小妍強忍着鼻尖上的酸澀,擡手輕輕的撫着蝶兒墓碑上的幾個大字-----‘沈語蝶之墓’
她死死地咬着脣,滲出血跡仍是渾然不覺,她隻字未言,甚至將蝶兒擡出後便再未流下過一滴眼淚,只是眸中那清冷狠戾的眸光令周圍草木微風皆是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輕舞看着柏小妍如此模樣,不經瑟瑟一抖,直立在其身後,不敢言語。
柏小妍只是呆望着那塊墓碑許久,便擡腿向着冷宮外狂奔而出。
“姑娘!”輕舞生怕柏小妍出事,立即轉身追了上去。
“陶安泰呢?!”柏小妍伸手一把抓過一旁的太監,口吻厲喝而道。
“參見然妃娘娘.....”小太監驚得微微發抖,口中支支吾吾着,“今日是皇上立後大典,現在恐怕是在鳳儀宮內吧。”
柏小妍眸子一掃,一把扔下手中的太監,向着那鳳儀宮而去,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太監剛剛所說的什麼立後大典,她此時此刻只是想要快些找到陶安泰。
鳳儀宮外。
“娘娘,娘娘您不能進去啊,娘娘。”殿門口處,兩個小太監苦着臉攔着柏小妍直闖鳳殿的身子。
柏小妍眸光冷然,對着那兩個小太監不客氣的喝道:“把陶安泰叫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娘娘,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您不要爲難小的啊。”兩名小太監紛紛低着頭,這然妃娘娘如何的受寵愛他們不是不知,只是這然妃在受寵,也不能輕易的得罪了皇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