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在。”
“朕上朝後派人將這位姑娘送回冷宮。”陶安泰面無神色的說道。
趙公公瞧了瞧內殿中安然入睡的人兒,額頭間不由得滲出一陣兒冷汗,要說這後宮娘娘都沒有敢在皇上起牀後還呼呼入睡的,而皇上對這姑娘亦是分外關切,看來這姑娘從冷宮中搬出,也是指日可待了。
陶安泰說罷,一把將剛剛姜藍心拿過的龍袍扔於地上,口中冷喝而道,“給朕拿件新的來。”
“是。”趙公公點頭哈腰,領命後,立即派人送了新的龍袍。
“這件拿去燒了。”至於對女人的潔癖,他向來不含糊。
“是。”趙公公弓着身子,將那龍袍撿起,遞了出去,吩咐了幾句,便看着自家皇上自乾清宮內大步而出。
趙公公立即吩咐了幾個手腳麻利之人將柏小妍悄然的送回了冷宮之中。
冷宮。
蝶兒淚眼婆娑的看着躺在牀上仍是昏迷不醒的女子,口中盈盈啜泣着。
“小姐,您的命真是苦啊,不過是去侍寢,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回來。”
“嗚嗚,小姐,都怪奴婢保護不力,若是昨日奴婢子時將小姐接回來,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小姐,您醒醒啊,小姐......”
蝶兒那一聲聲自責的話語,一陣陣啜泣連天的淚水,擾了柏小妍這一大早的清夢。
柏小妍緩緩地睜開雙眸,看着眼前的蝶兒哭的如淚人一般,她不由的蹙了蹙眉頭,“我還沒死呢,幹嘛給我哭喪。”
“小姐,小姐您醒了!”聽到了柏小妍開口,蝶兒口中別提有多興奮,她輕輕的扶起牀榻上仍是虛弱的柏小妍,欣喜過後的口中卻是埋怨着,“小姐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既然皇上是有意爲難小姐,小姐大可以逃出宮去。”
“逃?”柏小妍眸光一閃,難道她現在真的能逃得出去嗎?
“是啊,小姐,昨日奴婢終於與哥哥取得聯繫了。”蝶兒一臉興奮,反正這冷宮乃是人人敬而遠之的地方,就算是後宮之人路過這裡,也情願退避三舍,不想沾染半分晦氣,所以隔牆有耳這種東西,柏小妍與蝶兒早就不怕了。
“真的?沈大人如今身在何處?”柏小妍更是欣喜至極,在魔宮中輕舞取得字條訴說沈千尋有難之時,她便心有擔憂,沒想到沈千尋真的被人救出來了!
“恩!”蝶兒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哥哥信中所說,他與娘娘的后妃在一處,是沅妃娘娘救出了他。”
柏小妍滿心歡喜,果然如她所料,上次魔宮一別,紀銘沅的確沒有聽從她的話從此離開京都,反而卻一直在暗中幫襯於她。
“太好了。”柏小妍欣喜的說着。
“是啊,宮外有哥哥與沅妃相助,宮內又有奴婢和言穆大人相助,小姐若是想離開,豈不是很容易?”蝶兒更是欣喜,她早就厭倦了皇宮內爾虞我詐、欺軟怕硬的事情了,這次若是能與小姐一同出宮,她也算是能夠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言穆......柏小妍的眸子不禁黯了黯。
要說起言穆,上次他冒死進入天牢救出輕舞已經是犯了陶安泰的大忌,那一次陶安泰也並沒有因爲言穆與他自小一同長大而饒過分毫,反而懲罰更過變本加厲,言穆險些喪身於此,若是這次他幫着她一同逃出皇宮,那言穆的下場恐是這羣人當中最慘的一個。
日後她還要將輕舞託付於他,怎能看着他自入火坑。
無論如何,即使她想要逃出皇宮,也不能利用到言穆的一分一毫,最好她在冷宮中的一切事宜,都與他撇清關係纔是。
“只可惜啊.......”姜藍心看着柔妃如此自謙的模樣,不由得臉色一變,低了低頭,唉聲嘆氣道。
“妹妹這是怎麼了?可是在後宮遇到了什麼難事?不妨與姐姐說說,姐姐也好替妹妹拿個主意。”柔妃看似一臉關切的問道。
這話所說雖是合情合理,但深切一想,這柔妃不過是將她當家主母的姿態擺了出來,這後宮裡若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自然是要與她彙報的。
然而,她面前的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自然是聽不出的,還以爲柔妃姐姐定是將她當做了親生妹妹一般,想要爲她排憂解難呢。
“姐姐你有所不知,今日妹妹我一早便去了乾清宮,本想伺候皇上上朝,卻沒想到......”姜藍心一臉委屈,拿起腰間繡帕,蹭了蹭淚眼溼溼的眼角處,“沒想到,妹妹不禁被皇上趕出來了不說,還看到了乾清宮內殿中的牀榻上有一個女人。”
“女人.......”柔妃緩緩地低喃着,語氣中並未存有過多的驚訝。
“是啊,妹妹沒想到,這後宮除了姐姐與惠姐姐,竟然還有宮女如此不知檢點竟敢爬上龍牀!這後宮姐姐一向是打理的井井有條,沒想到還是有這落網之魚不知自己的身份!”姜藍心臉色一怒,擺明了是在爲方柔打抱不平。
“哈哈。”方柔大笑一聲,她自然能夠聽明白姜藍心口中話爲何意,不過是想借她之手,找出昨日夜裡爬上龍牀的宮女,好在暗處自行懲處,只可惜,姜藍心的這個如意算盤恐怕是要打錯了......
“姐姐你笑什麼?”姜藍心一怔,她本以爲方柔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定會同她一般,同仇敵愾,卻沒想到這方柔竟然大笑了起來。
“妹妹啊,昨日夜裡這乾清宮裡的人哪裡是什麼宮女呢!”方柔眉眼微眯,嬌俏的紅脣悄然展開,留給了姜藍心一個極爲得禮的笑容。
“姐姐這話......妹妹實在聽不懂。”姜藍心圓鼓鼓的眸子不由得轉了轉,如果不是宮女,那這後宮裡能爬上龍牀的人,還會是誰呢?
“妹妹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妹妹當初是被誰給陷害入了冷宮中呢?而且自開國以來,又有誰能夠得到如此殊榮前往乾清宮侍寢呢?”方柔眸底流轉萬千,既然姜藍心想要利用她查出龍牀上的宮女,那她何不利用姜藍心的手除掉冷宮中的那個罪女呢?
皇上既然又將那罪人招到乾清宮侍寢,這便說明皇上打心眼裡對那個女人是有所不同的,既然皇上喜愛,那她又何苦冒着惹怒皇上的危險,親自去除掉那個不該存在的女人呢,還不如隨便動動嘴皮子,便有人上前做打手,即使除不掉,也是鬥得兩敗俱傷,她只需坐收漁翁之利便好,何樂而不爲呢?
“姐姐是說,昨日在乾清宮侍寢的人,是冷宮的那個罪人?”姜藍心臉色一驚,她本以爲那日在冷宮處,皇上親自將她接出,又幫着她懲罰了那個女人,是因爲皇上已經厭煩了柏小妍,沒想到,這個女人身在冷宮竟然還有本事爬上龍牀......
方柔看着姜藍心果然孺子可教也,眸底的精光亦是一閃而逝,擡頭對着姜藍心一臉真誠的說道,“難道妹妹不知?昨日夜裡皇上如此着急的召太醫院內所有太醫前往乾清宮,正是因爲那個女人因誤食了芥末過敏,所以驚動了整個皇宮!”
“竟然還有這種事!”姜藍心一臉恨意毫無掩飾,她惡狠狠的捏着自己的雙拳,若是此時柏小妍在場,她恨不得立即將她碎屍萬段!
“看來妹妹還真是不知。”方柔一臉惋惜的嘆了口氣,“可是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畢竟皇上對她寵愛至極,你我只能認命罷。”她頷首低眉,餘光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姜藍心。
果然,姜藍心在聽得方柔的話後,一雙暴怒的眸子里布滿了紅血絲,她不甘、不情、不願,她當日因柏小妍遭受冷宮之苦,如今又要因爲她受到皇上的驅趕和厭煩,她明明是姜尚書的掌上明珠,後宮的藍妃娘娘,憑什麼,憑什麼只要那個女人一出現,她姜藍心便成了最不起眼的角色。
方柔餘光輕瞟着此時的姜藍心,不由得勾了勾脣,看來這個蠢貨是聽信了她的話了。
“妹妹,你府中出了這樣的婢女,姐姐也會爲你感到不幸,只可惜,就算是婢女出身,如今有皇上撐腰,你我也奈何不了她的。”方柔仍是覺得姜藍心的恨意不夠堅固,她不由得再次擡眉補充道。
聽得這話,姜藍心充滿恨意的眸子倒是微微一蹙,她饒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方柔,口中驚詫着:
“姐姐說,那冷宮中的罪人是我府中婢女?”
“難道不是?當日她在冷宮,我曾前去一探,是她說她是你府中婢女,因借你榮光僥倖看到了皇上,便對皇上一見傾心,對你施計,在姜府代替了你上了花轎。”
方柔微微的挑了挑眉頭,看着姜藍心的模樣,好似那日那個女人在撒謊,而她也因爲心中忌憚身邊會有如她一般的人,代替了自己,方纔沒有對那女人口中的話深思幾句,如今細細想來,倒還真是漏洞百出,不可相信。
“怎麼會,她明明是......”姜藍心剛要道出柏小妍的真實身份,但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聲音立即戛然而止,她伸手遮了遮她張得老大的嘴巴,死死地咬了咬舌。
她萬不能將柏小妍的真實身份爆出,否則前朝老臣若是有忠於柏國的定會成爲她最堅實的後盾,到那個時候再想對付她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既然她說她是姜府一個婢女,那她倒不如順應的她的話,一來,在衆人面前她身份低微,沒有靠山,任她擺佈。二來,前朝的那羣老迂腐定不會讓皇上納一個身份低賤的婢女爲妃的!
如此想着,姜藍心的嘴角不由的咧出一道兒極爲得意的弧度。
但這一切都被方柔看在了眼中,她凝眉,故作一副不理解的模樣對着姜藍心問道:
“妹妹想要說什麼?那個冷宮罪人明明是誰?”
姜藍心忽而回過神來,看着方柔一臉好奇的詢問,自是以爲她沒有看出自己的破綻,不由的緩笑一聲,款款而道,“讓姐姐見笑了,那個罪大惡極的冷宮罪人的確是妹妹曾經的婢女。”
“哦~原來真是這樣。”方柔面部之上附着着一層的深意,姜藍心越是這般的遮掩,她便越是能夠看得清楚,那個冷宮罪人的身份必定不會是姜家婢女,而姜藍心的心中是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