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聽得瑩月如此說來,本是狐疑的心亦是慢慢的收了回去,瑩月是惜月的親姐妹,無意間想起與她之間的種種亦不爲過,柏小妍緩緩地嘆了口氣,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瑩月一臉疼惜。
“好了,不哭了,惜月在天之靈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你難過的。”柏小妍撫了撫瑩月的肩膀,以示安慰。
“恩。”瑩月乖巧的點了點頭,附在了柏小妍的肩膀之上微微啜泣,只是眉宇之間再也沒有剛剛的那番悲切,反而多了幾分狡黠。
“是。”瑩月乖巧的點了點頭,欠身而退。
“皇上,這攝政王深夜來此,不知所謂何事。”自惜月去世後,輕舞便取代了惜月的位置提成了柏小妍身邊的一階姑姑,自此也成爲了柏小妍的一大心腹。
“怕是要改變主意,與朕一同面敵了。”柏小妍緩緩勾脣。
“面敵?”輕舞實爲不解。
柏小妍望着輕舞那着急的模樣,緩緩地勾脣輕笑,這輕舞自幼習武出身,雖對她忠心不已,但難免缺少了惜月那顆七竅玲瓏之心,以往與惜月相談無需浪費過多口舌,但輕舞這個小丫頭的心思實在是太過粗野了。
“一會兒瑩月備好酒菜之後,你便找個藉口將瑩月打發去休息了,你留下伺候就好。”顯然,柏小妍與惜月心思一致,不希望瑩月參與到其中來,她一直對惜月所願記在心頭之上,找個好時機,她定會讓瑩月風風光光的出嫁。
“是。”輕舞微微欠身,面無神色但心中卻欣喜不已,她知道,皇上如此的不避諱,纔是真正的信任於她了。
話音剛落,陶安泰一身黑衣鑲嵌着金色絲邊慢慢踱步而入,冷峻的面容之上未帶有一絲情感,銳利的鳳眸之間卻隱含着絲絲笑意,泛着精光,瞟向柏小妍,一張薄脣緊緻的抿着,泛起一抹微微上揚的弧度,在這皎潔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不得不說,陶安泰這幅模樣倒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冷峻無雙,不管哪一次見到他,柏小妍的心彷彿都會遺落半拍。
言穆緊緊地跟在陶安泰的身後,望着皇上對自家王爺垂涎欲滴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果然世間所有的女人見到自家王爺都是這一副想要吃幹抹淨的嘴臉,只可惜,還沒人敢。
不過才半炷香的時間,瑩月已經命人將一桌好菜端了上來,柏小妍欣然的笑了笑,只見輕舞不知與瑩月說了些什麼,瑩月雖面露不甘,卻也未反駁,只是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
“不知皇上這是......”陶安泰緩緩地坐在桌前,一臉瞭然卻故作無意的問道。
“皇叔何必在這裡與朕裝傻充愣呢,既然事情繁瑣,不如你我叔侄邊吃邊聊,也好敘敘舊。”柏小妍緩緩地勾脣一笑,在陶安泰對面的位置慢慢的坐了下去。
“來,皇叔嚐嚐,這是江南名吃如意回滷幹,是朕花了大價錢從江南一帶請來的廚子,看看合不合皇叔的胃口。”柏小妍脣邊帶着清淡的笑意,一把湯勺自手中而過,在餐食的中央舀了一碗命輕舞端到了陶安泰的面前,繼而緩緩開口而道,“這滷幹相傳是一名古代皇帝登基後吃慣了宮裡的山珍海味,偶然間微服出巡,在街邊遇到的香炸豆腐果,香味四溢,色澤金黃,令人食慾大增,皇帝吃後連連稱讚,從此這滷幹風靡一時,流傳至今,誒,皇叔,你可知這如意回滷幹是如何製作的?”柏小妍一臉聊着家常的模樣與陶安泰歡顏道。
“不知。”陶安泰並未打斷柏小妍的話,而是順着她的話應道。
“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將炸好的豆腐果放入雞湯湯鍋,配上少量的黃豆芽與各色調料同煮,煮至豆腐果軟綿入味,這便是做成了。”柏小妍輕笑着,便給自己的面前添了一碗這如意回滷幹。
“真沒想到,小小的豆腐也能做出如此美味。”陶安泰在吃過一口後,臉上露出了少有的驚讚。
“是啊,所以說,世間萬物無論身份如何,若想成事,只要用對方法,既能成事。”柏小妍淺淺的笑着,似乎話裡有話。
果然陶安泰本是面無神態的面容之上露出了絲絲的讚賞,這丫頭的心思如今是越來越鬼頭了,竟然猜到了他這幾日暗中所做的事情。
“不知皇叔今日來此所謂何事呢?”柏小妍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對着陶安泰便是一臉正色道。
“如今皇上的心思如此通透,不妨猜猜看。”陶安泰忽而來了興致,他饒是趣意的說道。
“是來向朕彙報席太尉滅門慘案的?”柏小妍挑了挑眉,“此事交給皇叔了這麼久,怕是也該有個結局了。”
“本王果然是該重新認識皇上了。”陶安泰微微的勾了勾脣,再次端起這如意回滷幹,放入口中,隨後放下手中的碗,拭了拭嘴角,繼而開口道,“皇上所言不錯,席府滅門一案的確是有了眉目。”
“皇叔不妨明說。”柏小妍笑了笑,只見陶安泰四下望了望,明顯是對她身邊人的不信任。
“你們都下去吧。”柏小妍向着四周擺了擺手,伺候在乾清宮內外的宮女、太監一一屏退,偌大的宮殿內只剩下柏小妍、陶安泰、輕舞、言穆四人。
“皇叔可以說了。”柏小妍頓了頓說道。
“皇上猜得沒錯,是魔宮所爲。”再提及魔宮之時,陶安泰眸中的猩紅雖被他極力隱藏,卻還是映在了柏小妍的眼中,她知道,陶安泰如今與她實話實說怕是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魔宮。
“那皇叔準備如何?”柏小妍問道。
“殺。”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令柏小妍看出了陶安泰眸中的嗜血殘暴,她一向以爲陶安泰冷漠淡然,窺探不得他的心事,卻沒曾想他對魔宮的恨意是如此的藏不住。
“魔宮在江湖上興盛百年,豈是能夠一朝一夕內消滅的?況且魔尊武功神秘莫測,手段極其殘忍,身邊更有兩名得力助手,魔宮內殺手數不勝數,我們如何存有勝算?”柏小妍反問道,這麼多年,陶安泰一直將仇恨埋藏於心,不過就是因爲自己還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去對抗魔宮,難道如今的他已經有了實力對抗了?
“寡不敵衆。”陶安泰冷聲言道,“魔尊再厲害他也不能以一敵百,更何況,皇上認爲本王的手下都是吃素的?”陶安泰勾了勾脣,好似柏小妍的擔憂都是多餘的,“本王這麼做與席太尉一家無關,席太尉背叛朝廷、勾結魔宮,即使魔宮不處決,怕也難逃誅九族之罪,如此死法,倒還真是便宜了他。”
柏小妍輕笑一聲,她自然知道席太尉暗中勾結、意圖不軌,她本就沒想饒過他,奈何他在朝中根基穩固,背後又有魔宮撐腰,難免會根除不顧,留有後患,魔宮此舉倒是給柏小妍和柏國朝廷少了很多的麻煩,不過倒是真如陶安泰所說,如此死法,果真是太便宜了他。
“朕自然知道,皇叔是在爲自己所爲,席太尉一家本就是個幌子,不是嗎?”柏小妍挑着一雙似水的眸子,對上陶安泰那深不見底的瞳孔內,沒錯,柏小妍正是藉着席太尉這個幌子,給陶安泰一個名正言順對抗魔宮的機會。
“本王說過,希望皇上不要試圖調查本王。”陶安泰忽而輕瞟,眸中雖無憤怒之色,但卻是滿滿的恨意。
“好,那皇叔想要怎麼做?”柏小妍皺了皺眉頭問道,對付魔尊這種厲害的角色,要麼不出手,要麼一招制勝,千萬不能給敵人打草驚蛇和喘息的時間。
“皇上只需看着便好。”陶安泰脣角不自主的向上勾了勾,魔宮不除,柏國難以安穩!
“好,那朕便靜候皇叔的佳音了。”柏小妍恍然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輕輕地晃了晃,隨即與陶安泰對碰,兩人仰頭一飲而盡。
他們二人,好似從未如此心平氣和的洽談過,但在今晚一舉過後,兩人之間好似多了些不可預言的契合。
柏小妍面帶笑意,極致的紅脣一張一合,面色之上盡是輕靈的笑容,陶安泰雖面色冷清,但一雙深邃的眸子卻盛着絲絲暖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時不時的輕笑幾聲,在這偌大的乾清宮內幾度升溫。
言穆不可思議的瞧着自家王爺,不知王爺何時竟然願意將自己的計劃與這個草包皇上一同分享。
草包?言穆死死地抿了抿脣,那恐怕是以前的皇上吧,如今的皇上在柏國衆人的眼中,誰敢再將她與草包一詞聯繫起來,那分明是找死。
輕舞立在柏小妍的身後,眸光似瞟非瞟着坐在那裡一臉尊貴的男子,這還是她從見過攝政王起,第一次看見王爺如此平易近人的模樣,她家的皇上果然是智慧過人,竟然能輕輕鬆鬆收服了這座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大冰山。
“你還是不忍心下手?”瑩月身後一聲略帶嘲諷的笑意漸漸飄來,瑩月轉過頭去,卻見一名眼生的宮女站在她的身後,眸中望着柏小妍的方向亦是恨意滿滿。
瑩月知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面遮人皮面具的花白凝,這後宮五階宮女穎兒的身份還是她幫忙捏造出來的呢,可是雖然柏小妍讓她陪伴左右,但她手中實權尚少,能給花白凝的最多不過是個五階宮女的身份罷了,只可惜五階宮女平日裡是很少能夠見到皇上的,再加上一個輕舞總是貼身陪伴左右,花白凝想要近柏小妍的身都難,於是便將暗殺的重任放在了瑩月的身上,奈何瑩月心中卻還留有一點私心不忍心傷害皇上,可是如今........
“花姐姐。”瑩月慢慢的低下頭,不顧御花園內柏小妍與輕舞二人談笑風生的愈漸愈遠。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對自己的親姐姐尚可能夠如此狠心,爲何卻對柏小妍處處維護?”花白凝冷脣一笑,似有不解。
“花姐姐有所不知,惜月從小到大隻知道以姐姐的身份處處打壓我,管教我,我恨她自然,可是皇上她對我卻是真心實意,況且小的時候,所有人都只注意惜月的時候,只有皇上一個人是真心疼愛我。”瑩月滿是感激,邊說着,思緒早已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