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伶看着突如其來的變化顯得有些發愣,隨後反應過來的時候白芊雪正好擡起頭來略帶疑惑的看着在門口站着不動的沫伶。
由於沫伶來之前白芊雪已經喝了不少酒,雙頰微紅,整個人有些微醺,渾身透露着些慵懶的氣質。
沫伶不自然的深吸了一口氣,白芊雪本就長得極美,他心裡有數。但上次見面時候白芊雪是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倒也沒什麼具體的實感,而此時白芊雪周圍七扭八歪的擺了不少的酒壺,同時她也臉色淡紅的指着頭,眼睛帶些迷離的掃視自己,怎麼能夠讓沫伶不胡思亂想。
沫伶硬着頭皮邁開步子,走入屋內,來到桌前。就是這期間白芊雪也沒有將視線移開,沫伶縱然已經在這曼煙羅待了不少的日子,卻也忍不住有些臉紅髮燙,不敢直視白芊雪。
雖說不敢直視,但餘光卻是一直鎖定在白芊雪身上,但是沫伶總覺得怪怪的,總感覺白芊雪在透過自己看着什麼?
這段時間在曼煙羅接客,也有不少大官,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呢喃着什麼好像,真像之類的。但沫伶卻一直處於一種雲裡霧裡的狀態,直到現在也只是知道自己似乎和某位大人物長得相似,卻從來也不知道這位大人物是什麼人。
不過看着白芊雪現在這個樣子,怕是自己又被當做了替身,這樣的感覺當真很不好。
“沫伶見過雲韜郡主,郡主金安。”沫伶對着白芊雪微微拱手,朗聲說道。
似乎是想要說明自己的身份一般,特意強調了沫伶兩個字。
白芊雪微微一愣,揉了揉額角,有些如夢初醒之態,對啊,這個人叫沫伶,不是淳瑜天,果然是因爲……長得太像了。
“沫伶是吧!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白芊雪淡笑着指了指沫伶,隨後對着其他人輕聲說道,不怒而威。
跟隨着準備來伺候的人,都紛紛遵命的退了出去,沫伶身邊的小童退出之前倒是有些擔心的看了沫伶一眼。
龍潯民風開放,好男風的達官顯貴不在少數,沫伶既然已經做了男倌,自然少不得要伺候那些客人,往往要弄得一片狼狽。
這麼久了,他一直跟在沫伶身邊,自然知道沫伶的不容易。雖說這次點了沫伶的是白芊雪,小童也知道沫伶自從上次那一撞之後,就對白芊雪有些念念不忘。
雖然白芊雪是女子,出不了像往日那樣的事情,但想起當日扶桑院子被弄得一片狼藉的樣子,心裡也是直髮顫,生怕白芊雪一個不高興,把沫伶給痛打一頓。
但是白芊雪畢竟身份尊貴,而且是客人,自己只是曼煙羅中的一個小廝,自然要聽從。無奈之下,小童哪怕退出了房門,也依舊在門口守着。
若是放在平時,白芊雪或許會注意到這樣的情況,或許會有些惻隱之心,但是現在白芊雪本就心情不好,又喝了些酒,反應變得似乎有些遲緩,竟然沒有注意到門口守了個人,還是帶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沫伶。
明明長了一張和淳瑜天那麼相似的臉,卻在歡唱做起了男倌,這當真是命運弄人嗎?不過,淳瑜天貴爲皇子,自己不能輕易怎麼樣,但對於一個青樓小倌,自己似乎是怎麼做都行。
“聽秋娘說,你詩詞歌賦,撫琴奏簫都會?”白芊雪擡手又喝了一杯酒,眯着眼睛打量着沫伶,輕聲問道。
沫伶此時到不像是方纔在舞臺上那般風情萬種,面對白芊雪似乎還顯得有些羞澀,微微低下頭去,細聲回答。
“略同一二。”
白芊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了看不遠處矮桌上的七絃琴。
“那就去彈吧,我要聽曲子。”白芊雪微微閉上眼睛,指了指旁邊的矮桌,平靜說道。
沫伶看了看旁邊的七絃琴,這屋子算得上是曼煙羅裡最好的屋子,這裡面的東西也都是上等的。
可是秋娘畢竟只是一介女流,裝飾這屋子的時候,大多是挑貴的買。一分錢一分貨這句話是個真理,沫伶不反駁。
但是對於樂器似乎不能適用,秋娘在這個屋子中放的琴,從木料到琴絃的材質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兩個綜合在一起就只具觀賞性,而缺乏實用性。
一直以來,這把琴也就是個擺設,大多人來這屋是爲了***作樂,沒幾個人真的會聽曲兒的。
白芊雪突然這麼說倒是讓沫伶有些爲難,但思考片刻後,還是來到矮桌旁邊,默默坐下,手緩緩撫上琴絃,果然好硬。
這琴絃是極好的,可是因爲硬,彈起來對演奏者的手指傷害比較大,不過既然白芊雪想聽,一首曲子下來頂多也就半柱香,倒也是沒什麼問題。
沫伶想着將手放到了琴上,緩緩撥弄起來。輕靈流暢的曲調,傾瀉而出。
白芊雪認同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淳于逸所奏的琴聲好聽,但也能夠聽得出來是有幾年功夫的。
“彈得不錯,就這麼彈吧,本郡主不說停,你不準停。”白芊雪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便繼續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沫伶聞言一驚,但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也只能硬着頭皮撐下去了。曲調平穩的進行着,但彈了一盞茶的功夫,沫伶就感覺到指尖處傳來的鈍痛感,但看着白芊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又喝下去了三壺酒,也知道她怕是沒有叫停的意思,只能繼續彈奏。
不知道彈了多久,沫伶感覺自己的手都有些痛的發麻了,也不見白芊雪喊停的聲音。但是許久後再擡頭,卻發現白芊雪竟然搖搖晃晃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氣憤的看着自己。
緊接着下一秒自己就被白芊雪拽着領子拉了起來,沫伶也不由得驚慌一雙眼睛,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看着白芊雪。
“呀,你以爲你是誰啊?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呀?”白芊雪突然氣沖沖的來了一句,問的沫伶更是一頭霧水。
沫伶正思考着怎麼回答,白芊雪便自己接着說了下去。
“你憑什麼說喜歡我就喜歡我,你憑什麼說討厭我就討厭我。你說的對,我喜歡的是你的臉,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張臉而已。可是,爲什麼呢?爲什麼哪怕你對我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事情之後,還是覺得只要有這張臉我就還要喜歡你。”白芊雪氣惱的說着,一拳打到了沫伶的側腰上。
沫伶沒料到突如其來的變故,只覺得腰間一陣劇痛,不僅抽了一口冷氣,但因爲被白芊雪大力的拽着領子,連揉一揉都不行。
“現在知道說愛我了,早幹什麼去了?我,我以前多喜歡你啊,爲了你高興,我什麼都可以做,連命都能不要了。你想要的東西,我拼了命都要幫你得到,可是你怎麼捨得那麼對我呢?你知道琵琶骨被穿透有多疼嗎?我明明,明明都不用武功了呀,我,我明明都將一切都給你了,爲什麼你還不放心呢?十多年的夫妻之情,你怎麼真能狠得下心來,那樣對我呢?我把你想要的一切都給你了,爲什麼你要毀了我的一切呢?爲什麼不能再我愛你的時候愛我呢?現在纔來說愛我,有什麼意義了嗎?對心裡只有恨的女人談愛,淳瑜天,你腦袋是被雷劈了吧。”
白芊雪喝了不少酒,想着之前的事情。這想着想着,兩世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整個人委屈的不行,竟然迷迷糊糊真把沫伶當做了淳瑜天。
沫伶顯然是被嚇到了,呆呆的看着白芊雪,十年的夫妻之情,這說的是什麼呀。白芊雪現在也不過才十幾歲,十年前,那還是個奶娃娃呢,怎麼會成親?而且淳瑜天,不是靖王爺的名諱嗎?難不成是撞邪了?
沫伶正在腦中天人交戰,突然感覺胸前一沉,一低頭,就看到白芊雪頂着自己的胸口,哭的傷心。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但白芊雪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近乎絕望的悲傷時騙不了人的,沫伶莫名也被帶的沉浸在這悲傷地氛圍裡。
白芊雪現在腦中一片混亂,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誰,只想要狠狠的大哭一場。下意識的抱着面親的人,嚎啕大哭起來。
沫伶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看着白芊雪哭的那麼撕心裂肺,心裡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一時間,彷彿忘記了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擡起手,一下一下的安撫着白芊雪的後背。
白芊雪就這樣抱着沫伶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感覺聲音越來越小,沫伶才緩緩把白芊雪從自己懷裡拉出來,低頭看着白芊雪紅彤彤的眼睛,又是一陣心軟。
“好了,已經哭了很久了,繼續哭的話眼睛會腫起來的。時候也不早了,去睡一下好不好?”沫伶用哄小孩兒的口吻,哄着白芊雪。
對於醉酒的人來說,這樣似乎是有效的。
白芊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沫伶弄不清楚白芊雪的具體意思,想了許久,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
“那我彈琴給你聽,你乖乖躺着聽好不好?”
白芊雪顯然因爲喝酒喝大哭,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竟然像孩子一般燦爛一笑,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