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抿脣笑道:“那是因爲陛下愛極了公主,只要是公主親手做的,就算再難吃,也也是好吃的。”
韞儀被她說得粉面微紅,輕斥道:“你這妮子,何時變得這般饒舌多嘴,還不快走。”
且說顯德宮那邊,長孫無忌爲了城外突厥大軍之事,與李世民一直商談到深夜才離去,在關起殿門後,吳玉忍着睏倦道:“夜深了,奴才侍候陛下就寢吧。”
李世民取過擱在一旁的奏摺道:“朕還有一些奏摺要批,你若是困了,就先下去吧。”
吳玉雖然困極了,但哪裡敢當真下去歇息,賠笑道:“奴才不困,奴才在這裡陪着陛下。”
一直到三更時分,李世民方纔批完最後一本摺子,在侍候他歇下後,吳玉輕手輕腳地退出了顯德宮,回到他自己所住的平房之中,與尋常許多人擠一起的通鋪不同,身爲宮中大太監的他得以獨住一間。
在他推門進去後,身後響起“咕咕”的聲音,緊接着一隻鴿子從他後面飛了進來,停在桌子上。
看到這隻鴿子,吳玉臉色一變,回身看了一下屋外,確定沒人瞧見後,趕緊關了門,隨後來到桌前,抓起那隻鴿子,自它腳邊綁着的小竹筒中取出一張層層捲起來的紙,上面用繩頭小楷寫着一行又一行的字。
在收起那張紙後,吳玉取來紙筆,用同樣的繩頭小楷寫了幾行字,依樣塞入鴿子腳上的竹筒,自窗口中將之放了出去,然後猶如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更衣洗漱。
翌日,在早朝過後,李世民帶着吳玉去了太極宮,雖然李淵已經退位爲太上皇,但李世民仍舊允他住在太極宮之中,過去之時,李淵正在太液池邊看着宮人打撈池中的殘荷。
“見過父皇。”面對李世民的行禮,李淵看也未看,漠然道:“你來做什麼?”
李世民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平靜地道:“兒子此來,是有一件事想求父皇。”
這句話令李淵驚訝,側首打量了李世民幾眼後,道:“真是稀奇,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有事求我。”
“兒子本不欲打擾父皇靜養,但思來想去,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還望父皇襄助兒子。”面對李世民的言語,李淵不置可否地道:“說來聽聽。”
“突厥大軍包圍長安之事,想必父皇已經聽說了,但就在昨日,兒子收到一封涼州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摺,李建成二人逃離了涼州。”
聽得這話,李淵豁然色變,下一刻,他已是搖頭道:“這不可能,流放之地有士兵看守,涼州更有俞安泰鎮守,憑他們二人,絕對不可能逃離。”
李世民徐聲道:“僅憑他們二人自不可能,但若有人襄助,就另當別論了。”
李淵擰眉道:“是什麼人?”
李世民沒有賣關子,如實道:“突厥人,且足有千人之衆。”
“這不可能。”李淵想也不想便否決了他的話,“建成也好,元吉也罷,都與突厥沒有任何往來。”
“俞安泰是當年父皇親自任派的涼州守將,他爲人如何,父皇最清楚不過,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絕不會遞這樣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摺子入京。”
李淵沉默片刻,道:“理由呢?”
“突厥一直對我大唐虎視眈眈,這一次若非趙進拼死趕回來報信,令我們有所防備,只怕這會兒突厥大軍已經攻入長安。突厥大軍很清楚,援軍已經在路上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但從包圍長安到現在,一直不曾攻城,爲什麼?因爲他們在等一個人。”
李淵盯着他道:“你是說建成?”
“不錯,李建成曾做了七年的太子,若是他出面喊話,難免會令長安城中人心浮動,所以兒子想着,若真到那一天,能否請父皇出面,穩定民心?”
“我?”李淵冷笑道:“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又退位爲太上皇,哪裡有這個能力,你還是另尋高明嗎?”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兒子知道父皇對兒子一直心有芥蒂,但此事關乎長安乃至大唐的安危,還請父皇務必助兒子一臂之力!”
李淵盯了他片刻,凝聲道:“若是我不答應,你準備如何,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嗎?”
“兒子豈敢如此對待父皇,只是……”不等他說完,李淵已是道:“身爲皇帝,當破除任何困境逆地,破除不了,只能說明你能力不夠。”說着,他揮手道:“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走吧。”
李世民沉眸道:“到了這個時候,父皇還要護着李建成嗎?”
李淵面無表情地道:“我誰都不護,你有本事,自己去解決,不要再來煩我。”說着,他轉身就走。
望着他離去的身影,吳玉緊張地道:“陛下,這可怎麼辦,要不要再去勸勸太上皇?”
李世民搖頭道:“沒用的,看父皇的態度,不論朕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吳玉低頭想了一會兒,輕聲道:“奴才師父跟在太上皇身邊多年,不如奴才去與師父說說,讓他尋機會勸勸太上皇,說不定會有用。”
李世民想了一會兒,道:“也好,你去吧。”
吳玉應了一聲,往李淵離開的方向走去,在踏進甘露殿時,李淵看到了一路跟來的吳玉,剛有所緩和的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讓你主子不必再白費力氣。”
高陽怕他受責,低聲道:“太上皇是不會幫陛下的,你回去吧。”
吳玉沒有理會他的話,恭敬地道:“奴才此來,是另外有事情要稟告太上皇,還請太上皇給奴才一點點時間。”
李淵疑惑地皺起了花白雙眉,道:“還有什麼事?”
面對他的問話,吳玉竟然低頭不語,如此態度自是令李淵不悅,正要喝斥,心中一動,對高陽道:“這裡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待得高陽離開後,李淵冷聲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是。”吳玉應了一聲,自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紙遞給李淵,“請太上皇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