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花容失色,勉強定了神道:“若大公子執意要這麼認爲,奴婢也沒有法子,但奴婢所言盡是實情。”
李建成沒有說話,只是一昧盯着她,季容不敢移開目光,硬着頭皮與他對視,在漫長的彷彿過了一個甲子後,李建成終於鬆開手,未等季容鬆氣,已有聲音落入耳中,“她叫什麼名字?”
季容心中一喜,連忙答道:“回大公子的話,她叫馮春秀。”
李建成喚過站在一旁的王福道:“你去一趟毓秀閣,就說馮春秀雖然有錯,但罪不致此,請二夫人看在我的薄面上,讓她繼續留在府中當差。”
王福記下李建成的話,躬身道:“小的這就去。”
在王福退下後,季容感激地道:“多謝大公子!”
李建成冷冷看了她一眼,道:“記着,從現在開始,你與馮春秀的命都是我的,就算我要你們去死,也不得違抗!”
季容知趣地道:“奴婢明白,奴婢與春秀此生都將唯大公子之命是從!”
李建成點點頭,揮手道:“下去吧,半個月後若是見不到藥,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季容身子一顫,垂低了頭道:“奴婢明白!”
在季容退下後,李建成低頭撫着自己的腳,希望……半個月,真的可以治好睏擾了他許久的足疾!
春秀正焦灼不安地等在屋中,瞧見季容進來,急忙迎上來道:“姐姐,怎麼樣了?大公子答應了沒有,我是不是可以繼續留在府中?”
見她只顧着追問留在府中的事誼,絲毫不關心自己在慶春園的事情,季容心中甚是反感,但她心思一向頗深,縱然再不高興,也不會將心思表露在臉上,和顏道:“大公子已經命王管事去毓秀園傳話,相信二夫人會看在大公子的面上,讓你繼續留在府中。”
聽得這話,春秀心裡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這個時候她纔想起感謝季容,“多謝姐姐如此幫我,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你既叫我一聲姐姐,就不要再說這樣見外的話;不過經過這次的事,你這脾氣真得好好改一改了,我能救得了你第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大公子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剛纔要不是我一口咬定調配續筋生肌散需要你幫忙方纔可成,他根本不肯幫這個忙,但我瞧得出,沒有第二次了。”
春秀連連點頭,“我知道,我以後都會謹慎仔細,不再給姐姐添麻煩,只是……”
見她欲言又止,季容道:“怎麼了?”
春秀咬牙道:“一想到楊嬤嬤那樣欺辱我,我就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不必問,她必是收了武梅雪的好處,與之勾結一氣。”
季容意味深長地道:“來日方長,只要你能留在府中,自有出這口氣的時候。”頓一頓,她道:“好了,安心等着吧,天黑之前應該就會有消息傳來。”
如此等了約摸一個時辰,楊嬤嬤派人傳她們去樂坊,到了樂坊,除了楊嬤嬤之外,還有一個面生的侍女,不知是哪一處的。
待她們朝楊嬤嬤見過禮後,那侍女走到季容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就是季容?”
季容屈膝道:“是,季容見過摘星姑娘。”
她的話令摘星露出詫異之色,“你認得我?”樂坊與毓秀閣雖然都在太守府中,卻未有往來,樂坊有什麼事,都有楊嬤嬤轉敘,莫說萬氏,就連摘星也是頭一回踏足樂坊。
季容恭敬地道:“摘星姑娘是二夫人身邊的紅人,季容又豈會不認得。”
這句話令摘星脣角微彎,眉眼間隱約有一絲得意之色,“你倒是有幾分眼力,隨我走吧,二夫人要見你。”
季容沒有多問,低頭溫馴地道:“是。”眼見她們要走,春秀急忙道:“那我呢,二夫人有沒有說要見我?”
摘星迴頭看了她一眼,涼聲道:“二夫人沒說,你在這裡好生候着吧。”
在春秀不安的神色中,摘星帶着季容離了樂坊,一路來到毓秀閣,雖然如今是冬季,毓秀閣中卻依舊繁花不絕,蟹爪蓮、茶花、臘梅、瓜葉菊等等,還有一些季容不認識的奇花異卉,散發着陣陣清香;只此一角,便可看出毓秀閣的富麗奢華。
有一名侍女挎着籃子在折花,摘星走過去,從她籃中取了出剛折的幾枝瓜葉菊擲在地上,蹙眉道:“上次讓你折花的時候,夫人不是已經與你說過嗎,瓜葉菊沒什麼花蜜,蝴蝶不喜歡,你怎麼還摘這麼多?讓夫人瞧見又該不高興了。”
侍女有些惶恐地低頭道:“我……我一時給忘了,還請姐姐恕罪。”
“想要好生待在這毓秀閣中,就多長些記性,夫人可不喜歡教而不聽的人。”面對摘星的訓斥,侍女連連答應。
雖然同是下人,卻也分三六九等,像這樣新來毓秀閣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下等,如林總管或者摘星這般深得主子倚重的,方纔能算上等,他們說話的份量,有時候甚至能與一些個主子相提並論。
趁着摘星指揮侍女折花的空閒,季容忍不住問道:“摘星姑娘,這個季節,怎麼……還會有蝴蝶?”
摘星揚眸笑道:“很驚奇是嗎,待會兒就知道了。”
在又摘了幾枝茶花後,摘星帶着她們推門走了進去,剛一入內,季容便感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爲自己回到了春天。
待得定了神後,只見屋子兩邊都燒了炭盆,盆中所盛之炭與她平常所見的不同,其白如霜,且無一絲煙氣;屋中陳設,無一不是奢華精巧,令人眼花繚亂,最讓季容驚奇的,莫過於擺在左側炭盆旁邊的一個白色雲紋琉璃缸,透過半透明的缸體,可以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在振翅飛舞,應該就是那些蝴蝶,這屋子如此暖和,難怪蝴蝶可以活下來。
“夫人,季容帶到了。”摘星的話令季容回過神來,連忙朝端坐在上首的華服女子行禮,“奴婢季容,見過夫人。”
剛纔摘星與侍女言語交談中,一直都是稱萬氏爲夫人,所以她知趣地沒有在“夫人”二字前面加一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