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回過身來,盯了他半晌,冷言道:“後面的話呢,一併說了吧。”
“是。”李元吉訕訕應了一聲,道:“兒臣認爲,此事,恐怕二哥也有牽扯其中,父皇該將二哥傳來,一併詢問。”
聽到李元吉竟要將李世民也給牽進來,韞儀連忙道:“沒有,此事秦王並不知情,他什麼都不知道。”
李元吉冷聲道:“是否知情,傳來問過就知道了。”說着,他再次朝李淵拱手,“父皇,此事非同小可,任何一點疑問都不能放過,還請父皇下旨傳二哥入宮。”
不等李淵言語,李建成已是撩袍跪下,懇切地道:“父皇莫要聽信四弟之言,二弟仁義溫厚,這一點朝野上下,盡皆知曉,兒臣相信他絕不會與此事有關,就連楊妃……”他朝韞儀的方向掃了一眼,低頭道:“或許也並非如杏娘說的那般。”
李淵驚訝地道:“她一意要害你,你竟還幫她說話?”
“不管怎樣,她總算是兒臣的弟媳,兒臣實在不願因爲兒臣一人之事,弄得家無寧日是,國無安寧。”說着,他垂聲道:“兒臣懇求父皇,此事到此爲止,不要再追究下去!”
如意緊緊皺着眉頭,李建成還真是厚顏無恥,明明這一切皆是他所爲,卻還在李淵面前惺惺作態,真是讓人噁心!
但惱恨歸惱恨,卻不敢妄加言語,畢竟吉祥的前車之鑑還在眼前,在殿中說話之時,吉祥已經受完了五十杖,被拖至殿外,她已經暈了過去,整個後背血肉模糊,看着極其駭人,她與韞儀雖萬般擔心,但當着李淵的面,實在不敢過去察看。
李淵望了他半晌,徐徐點對,“難得你有這份仁心,可惜……此事並非關係你一人!”說着這句話,他喝道:“高陽,傳朕旨意,召秦王入宮!”
“父皇……”不等李建成說下去,李淵已是擡手道:“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在高陽奉旨離去後,殿中靜得落針可聞,充斥在衆人耳邊的,是各自的呼吸聲,如此不知等了多久,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在衆人耳邊響起。
一名內監匆匆來到殿內,卻非李淵剛纔派出去的高陽,只聽他道:“啓稟陛下,東宮側妃季氏求見。”
李建成眉頭一皺,低語道:“她無端端地來做什麼?”說着,他對李淵道:“父皇,容兒想必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不如讓她明日再來吧。”
李淵搖頭道:“季容的性情,朕清楚,若非有緊要之事,絕不會無端來此求見。”說着,他對候在殿中的內監道:“傳她進來吧。”
“是。”在內監出去後不久,季容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名女子,待得韞儀看到此人面目時,神色頓時變得極爲古怪,因爲那個,竟然是採萍……
在弘化郡時,採萍就與季容不合,來了長安之後,更未曾與季容有過任何往來,怎麼會突然與之在一起,還一道入宮,怎麼這今日之事,每一樁都透着古怪。
那廂,季容已是行過禮,李淵道:“你這麼急着見朕,所謂何事?”
季容拉過江採萍道:“啓稟父皇,她叫江採萍,弘化郡之時,她曾在父皇府中做過舞姬,父皇可還記得?”
被她這麼一說,李淵亦認了出來,時隔六年,別人他或許不會有印象,但江採萍不同,昔日她與李玄霸曾有一段情,李玄霸死後,她異常傷心,一直守在他靈前。
在認出江採萍後,李淵點頭道:“朕記得,她是何時來的京城?”
“採萍已是來了有一陣子,一直居住在秦王府中,她原本打算過幾日就回去,哪知今日,她意外聽到一些事情,令她很是害怕,因爲兒臣與她曾在街上見過一面,故而她立刻趕來東宮,告之兒臣。”
“哦?”李淵驚訝地道:“什麼事情?”
季容拍一拍江採萍的手,輕聲道:“採萍,只要將你聽到的事情,如實告訴陛下就行了,不必害怕。”
“嗯。”江採萍應了一聲,跪下道:“啓稟陛下,民女原本是想去尋楊妃,告之民女過幾日就離開長安之事,哪知道到了外面,竟聽到聳人聽聞的言語,民女至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
“什麼樣的言語?”面對李淵的迫問,江採萍低了頭不敢說話,直至季容安慰了一番,方纔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民女聽到吉祥在與楊妃說話,她說……說太子不論能力還是戰功,都沒一樣及得上秦王殿下,之所以被冊立爲太子,只是因爲癡長几歲,是所謂的嫡長子罷了,根本就名不符實!”
李淵萬萬沒想到,竟會聽到這麼一番話,一時間,一口氣竟是緩不過來,撫了胸口連連咳嗽,尹氏二人連忙扶着他至椅中坐下,不停地替其順氣。
至於韞儀,這會兒已無法是何感受,只是愣愣地盯着江採萍,若說……尹氏與李建成他們佈局陷害,尚可理解,那麼江採萍幫着季容對付她……真的是無法理解。
之前,吉祥說那話的時候,她已經及時阻止,讓其小心隔牆有耳,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人聽了去,且這個人,還是江採萍!
難道說,採萍與她關係的改善,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是季容放在自己身邊的一個臥底?但採萍怎麼會與季容聯手,她們明明不是一路之人?!
李淵止了咳嗽後,死死盯着江採萍,寒聲道:“她當真是這麼說的?”
江採萍飛快地看了韞儀一眼,低頭道:“民女聽得很清楚,確是如此。”
下一刻,李淵已是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臉色鐵青地朝韞儀厲吼道:“你不過是前朝亡國之女,什麼時候,我大唐儲君之位,輪到你來決定了啊!說啊!”
韞儀喝得心驚膽戰,忙伏地道:“妾身該死,但那只是無心之言,並非……”
李淵面色陰冷地打斷,“無心之言就已經如此,若然有意,豈非要議論誰來坐這個皇位?楊韞儀,你好大的膽子!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