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萬氏徐徐重複着這兩個字,手指在衣袖上輕輕捻着,涼聲道:“他的死活原與本宮無關,但爲了不讓太子得意,若他有事,本宮當會盡力保他。”
摘星眸光微閃,低聲道:“就怕與當初一樣,太子暗下殺手,咱們就算想保秦王也沒機會。”
“不會。”萬氏凝聲道:“秦王不是當年少不經事,毫無抵抗的智雲,太子想要陰殺他沒那麼容易,依本宮猜測,他應該會借朝堂之勢來對付秦王。”
摘星點一點頭,道:“如今季妃無恙也未曾失寵,咱們是不是要……”不等她說下去,萬氏已是擡手道:“此事剛剛纔過,不宜再動手,再過太急,反正而惹季氏起疑。”停頓片刻,她道:“明日你請太子妃來上陽宮一趟,經此一事,她心中必然對季容充滿了恨意,認爲一切都是季容蓄意陷害,只要本宮再適時說上幾句,相信從此以後,她會成爲本宮對付季容甚至李建成的最好助力!”
“太子?”摘星與初雲驚訝的對視了一眼,“鄭氏可是太子妃,說她會對付季妃可能,對付太子,恐怕……”
萬氏捻起一塊銀絲捲,卻不吃,只是仔細打量着,“這人心就如本宮手裡的銀絲捲,斷了,就再也接不回來。”隨着這話,她手指微一用力,原本炸的酥脆又絲絲分明的銀絲捲一下子被捏得粉碎,變成一堆殘渣,隨着她的手鬆,散落在地上。
見摘星二人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樣,萬氏拍一拍手道:“你們想一想,在季容假孕一事當中,太子由始至終相信的人是誰,他一心要廢的人又是誰?”
“信得自是季妃,廢的則是太子妃。”聽着初雲的話,萬氏微微一笑,“那就是了,李承宗一事,假孕一事,鄭氏身爲元配妻子,卻一直被李建成所疑,後者還要廢她太子妃之位,李建成如此無情,鄭氏對他的情義,怕是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
摘星若有所悟地道:“不僅如此,雖然這一次她保住了太子妃之位,但只要太子還寵着季妃,她的位置就依舊不穩。”
初雲接過話道:“陛下還在,尚可壓住太子,可萬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那天底下,再沒有人能夠制住太子了,廢立只在他一念之間。”
萬氏眼波一轉,似笑非笑地道:“所以了,鄭氏又有什麼理由,繼續死心塌地的跟着李建成呢?”
“奴婢明白了,明日一早奴婢就去傳旨。”說着,摘星抿脣笑道:“與娘娘爲敵,怕是太子這輩子做得最不明智的一件事。”
萬氏起身走到宮院中,望着東宮的方向,冷冷道:“不論明智與否,他都已經做了,註定今生今世,本宮與他不死不休!”
李建成也好,季容也罷,怕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會是萬氏,根本與鄭氏無關。
早在猜到智雲是被李建成所害的時候,萬氏就謀劃起了對付李建成的計劃,而她第一個盯上的就是背叛了她的季容。
萬家乃是江南的鉅富,其底蘊自然深厚無比,要找幾個忠心的人來供萬氏差遣,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第一個就是李建成他們當時遍尋不至的阿月。
萬氏不着痕跡地安排阿月入李宅當差,後者一直在尋找下手的機會,在得知秋林每日都會替李承宗準備豆花後,萬家悄悄請來的大夫,便向萬氏獻計,以蜂蜜混合豆花,雖然要不了李承宗的性命,卻可以令他耳聾,在其尚不太會說話的情況下,突然斷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必然會影響他今後的言語,換而言之,李承宗不僅耳聾,更會口啞。
讓季容整日看着一個又聾又啞的兒子,受盡折磨,豈不比一刀殺之更痛快?!
一切,皆如萬氏安排的那樣,阿月自稱是鄭氏的下人,並說動秋林改以蜂蜜來調合豆花,李承宗也很喜歡,日日食用,待得季容發現的時候,已是來不及。
她先一步安排阿月離開長安,故而李建成雖尋遍各處,始終未曾發現阿月的蹤跡,而後被此事牽連的鄭氏爲求脫罪,借鄭安之手,將事情栽在與之沒有半點關係的童嬤嬤身上。
雖然李承宗令季容痛苦不堪,但還遠遠不夠,所以她又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了另一樁事,即令季容假孕之事。
整件事,除了她,摘星、初雲還有萬家調給她的大夫及幾名心腹之外,所有人都被蒙在鼓中,包括季容本人。
高齊是她第一個相中的人,正好當時鄭府有一處宅子要出售,她就設法將之賣給高齊,賣的是一百貫,交給鄭府之人的,則是一千兩百貫,所以鄭安根本不知道當中的內情,只以爲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交易。
那會兒高齊雖在御醫院當差,卻還不算御醫,沒有出診的資格,萬氏暗中打點,當然,借的是鄭府的名頭。
與此同時,她安排人先後進東宮、鄭府當差,去了鄭府的那個人,被安排在鄭安的第五房夫人處當差後,暗中下藥,令那個五夫人身子不適,看了幾個大夫都不見好,之後又設法在其面前提及高齊之名,言稱其雖年紀不長,醫術卻比那些當了數十年御醫之人還要好,有他醫治,必然可以痊癒。
這五夫人原沒資格請御醫來看,但她仗着自己得寵,日日在鄭安面前鬧,後者被他鬧得沒法子,就讓人去御醫院,指名要高齊過來;鄭安是太子妃的堂叔,又是當朝候爺,御醫院自然不敢不給這個面子。
按着萬氏的計劃,是要等季容懷孕到差不多的時候,再透風聲給鄭氏,由她揭穿,令李建成以爲季容假孕博寵,降罪於她。
不過以季容的恩寵,憑這點事就徹底解決她,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萬氏最終的目的,是讓季容與鄭氏鬥個你死我活,她慢慢欣賞這齣戲,也慢慢報殺子之仇!
這個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哪知竟然被季容給察覺了,並且順着她留下的線索查到了鄭氏身上,從而有了今日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