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建成出現,李世民連忙下馬迎上來,“大哥,你還好嗎?”
李建成這會兒已是壓下了心中的不快,感激地道:“一切都好,只是要勞煩二弟特意來援,實在過意不去。”他已經從密信中知道了大概的事情。
“大哥怎說這般見外的話。”說話間,有士兵來報,兩邊大軍會合完畢,隨時可以撤退。
李建成瞥了一眼四下,疑惑地道:“元吉呢,怎麼不見他?”
“我讓元吉去做一件事,晚些時候自會來與我們會合。”說着,他轉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即刻南撤,記着,動作要輕,切不可驚動薛舉大軍。”
在士兵下去後,李世民道:“大哥,我們也走吧。”
李建成點點頭,上了士兵牽過來的馬,與之一道帶着大軍南撤,在他們離開約十餘里後,李元吉悄悄帶着一隊數千人的騎兵,順利潛入薛舉大軍之中,點燃了他們的糧倉,等到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打盹的士兵方纔發現,驚呼着滅火,而李元吉一行早就已經奔得沒了影子。
待得七手八腳滅了火之後,薛舉還沒來得派人追縱火之人,就先發現城門大開,吊橋放下,進城之後,發現裡面竟然空無一人,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座空城。
看到此處,薛舉不想也知道,必是李元吉他們放的火,並且連夜接應李建成等人撤退,那封密信,根本就是障眼煙霧,自己被他們耍了個團團轉。
雖薛舉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這一次糧草被燒了許多,繼續追擊的話,對他們沒有好處,幾經思量之後,終於佔據高城,休整軍隊之後再行圖謀。
三日後,大軍平安撤回長安,不,確切來說,應該是逃回!
李建成與李元吉等人跪於靜得落針可聞的太極殿上,李淵眸色沉冷的盯着底下衆人,在出戰之前,他對此戰寄予了極大的期望,最後卻是這麼一個結果,令他怎能不失望。
在殿內空氣沉滯的似要凝固之時,李建成叩頭道:“兒臣有負父皇所望,請父皇責罰!”
一聽這話,李元吉連忙道:“此事與大哥無關,都是兒臣不聽大哥的話,一意孤行,方纔會令大軍戰敗,無數將士死傷,兒臣願意一力承擔所有過錯!”
“一力承擔?”一身玄色九龍袍的李淵自龍椅之中起身,緩緩走到李元吉面前,聲音冷硬如鐵,“如今死的是四萬將士,是四萬條性命,你怎麼承擔?拿你這條命來擔嗎?”
李世民唯恐他當真一怒之下殺了李元吉,忙跪下道:“父皇息怒,四弟亦是想爲大唐平定禍患,方纔一不小心着了薛舉的當,還望父皇念在四弟一片赤膽忠心,從輕發落!”
李建成亦道:“父皇,兒臣身爲主帥,未能堅持己見,令四弟犯下大錯,兒臣纔是最該罰的那一個!”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饒幸活命回來的殷開山等人也紛紛請罪,一時之間,太極殿上盡是請罪之聲。
殷開山咬牙道:“齊王出戰,末將也有罪,末將願與齊王一道受罰!”
劉文靜俯首道:“還有臣,臣未能勸阻齊王,罪該萬死!”
“好了!”隨着李淵的話,太極殿瞬間安靜了下來,衆人不敢再出聲,忐忑不安地等着李淵發落。
李淵掃過衆人,譏聲道:“怎麼,你們一個個都很想死嗎,這麼迫不及待的讓朕殺你們?”停頓片刻,又道:“殺你們固然容易,不過是頭點地的事情,但有什麼用,可以時光回溯,令我們贏得這場仗嗎?不能,反而會令薛舉高興,因爲他又少了幾個敵手!但……淺水原大敗,損四萬將士,削弱我軍士氣,令軍心渙散,不能不罰!”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李淵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元吉,你魯莽衝動,不知瞻前顧後,以致四萬將士因你喪命,整個大軍都被你拖累,無法取勝,着即罷去親王爵位,降爲國公,食邑改爲三千戶。”
“太子未曾阻止,亦有過錯,罰俸半年,思過三日!至於劉文靜、殷開山二人,罷官廢爲庶人,留在軍中將功補過。”
在處置了李建成等人後,李淵將目光轉向李世民,眸光復雜萬分;當日,他因爲玄霸一事,再加上想給長子一個表率立功的機會,將三十萬大軍交給李建成執掌,讓他平定薛舉之亂,豈料竟遭此慘敗。
最適合帶兵的人,始終是李世民嗎?
“秦王擅改行軍路線,此爲過;但救出太子與圍困城中的士兵,又燒燬薛舉糧草,是爲功,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謝父皇!”在李世民領旨之後,李淵疲憊地揮手道:“都退下吧。”
在出了太極宮之後,李建成內疚地道:“都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不好,連累二弟被父皇責罰!”
“你我既爲兄弟,就當福禍與共,何來連累二字。”這般說着,李世民又道:“眼下最要緊的,是重整軍心,掃滅薛舉,讓西秦勢力從此消失,相信這是父皇最願意見的。”
李建成頷首道:“我明白,來日我們三兄弟共雪前恥!”
在李世民離開後,李建成望着從剛纔起,就一直一言不發的李元吉,“怎麼了,還在爲淺水原之敗悶悶不樂嗎?”
李元吉悶聲道:“自從父皇起兵至今,還從未吃過如此大敗,又豈能高興,再者……”他看了一眼李世民離去的方向,冒出一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來,“大哥難道甘心受這個恩惠嗎?”
“當然不願,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李建成望着天邊未曾散去的朝霞,負手道:“淺不原大敗,高城又被薛舉所奪,眼下薛舉已經成爲了咱們乃至父皇的心腹大患,如何除他,纔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