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宮人答應,李元吉已是擡起頭來,道:“不必了。”他雖臉色頗神,眼神看着卻還算清明,並沒有多少醉意,與之前截然不同。
李建成一怔,旋即已是明白過來,啞然笑道:“好你個老四,居然裝醉。”
李元吉隨意抹了把臉,道:“我可是號稱千杯不醉,哪會那麼容易喝醉,只是懶得聽某人那些言不由衷的話罷了。”
李建成笑笑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言不由衷。”
李元吉不屑地道:“隨便想想就知道了。”說着,他道:“不過我倒真沒想到,他竟然會送湛盧劍給大哥,真是大方。”
李建成喝下醒酒茶,微眯了雙眼道:“劍確實是好劍,可惜我與他之間的過節,莫說是區區一把湛盧劍,就算集齊十把名劍,也化解不了。”
“可不是嗎?”這般說着,李元吉道:“話說回來,大哥可有想到對付他的法子?”
李建成搖頭道:“暫時還沒有,且如今父皇剛剛登基,不宜多生事端,等過一陣子再說。”
“這件事,大哥拿主意就是了,有什麼要我做的,大哥只管開口。”說着,李元吉起身,帶着一絲曖昧的笑容道:“我先回去了,大哥你就好好享用我送你的賀禮吧。”
李建成笑斥道:“你這小子,總是這樣沒正經,朝中可有不少人對你不滿。”
李元吉不以爲意地道:“這些人就是喜歡沒事找事,隨他們說去,我才懶得理會;再說,真有什麼事,不是還有大哥護着我嗎?”
李建成無奈地道:“你啊,真是拿你沒法子,快回去吧。”
在李元吉離開後,李建成去了季容所在的長春閣,雖然那兩名胡姬年輕貌美,又帶有異域風情,但最得他心意的,始終還是季容。
此時,丁陽正垂手站在季容面前,細細說着這一個月來,與秀珠的往來。
待得他說完後,季容眼波流轉,打量着丁陽道:“這麼說來,秀珠以爲你鍾情於她?”
丁陽有些尷尬地道:“是,小人知道不該如此,可除此之外,小人實在不知要如何取得秀珠的信任,還請娘娘恕罪。”
如今的季容已非昔日的季娘子,而是當今太子的側妃,且地位還在另一位系出名門的徐側妃之上,後者雖憤憤不平,卻也無可奈何,誰讓李建成寵着季容呢。
季容微微一笑,道:“你做得這麼好,我又怎麼捨得責罰你呢。”頓一頓,她道:“秀珠與秦王妃之間的關係呢?”
“比以前還要不好,不過秀珠聽了小人的話,表面順着秦王妃,所以一時之間,倒也相安無事。”
“很好。”季容撫着供在瓶中的牡丹花,徐徐道:“也就是說,現在你說什麼,秀珠就聽什麼對嗎?”
丁陽謹慎地道:“小人不敢說十成十,但七八成還是有的。”
“七八成,足夠了。”季容嫣然一笑,嬌豔勝過旁邊的牡丹花,轉而道:“算起來,秦王妃腹中的孩子,已經有六個余月了吧?”
“是,聽秀珠說,差不多九月末的時候,就該臨盆了,秦王妃爲保胎兒安穩,一直都臥牀歇息,每過數日,李御醫都會去替她安脈。”說着,他嘴脣又動了動,但終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季容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似笑非笑地道:“可是想問我,爲何要問這些,又爲何要讓你接近秀珠?”
丁陽連忙躬身道:“娘娘安排這一切,自有娘娘的道理,小人只需要按着娘娘的吩咐做就是了。”
季容微笑道:“倒是長進了一些,不過……我也打算告訴你了。”
聽得這話,丁陽精神一振,連忙豎起耳朵聽季容接下來的話,然在聽完之後,整個人抖如糠篩,半晌說不出話來,就連一旁的離玉亦露出凝重之色。
季容盯着他道:“怎麼,你害怕了?”
丁陽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道:“小人不是害怕,只是……不明白娘娘爲何……爲何要這麼做。”
離玉俯身在季容耳邊輕言道:“娘娘,秦王妃與咱們並無過節,這樣做,會否過了一些?”
季容斜睨了她一眼,涼聲道:“怎麼,連你也怕了?”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着太過冒險,萬一……鬧大了,怕是會連累到娘娘。”
季容彈一彈塗着粉紅丹蔻的指甲,眸光掃過魂不守舍的丁陽,“是否會連累到我,就要看丁陽的了。”
丁陽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待得回過神來後,惶恐地道:“娘娘您別取笑小人了,小人哪有那麼大的能耐,萬一壞了娘娘的大事,小人可就萬死難贖其罪。”
季容斂袖起身,徐步走到他身前,幽幽道:“既知道擔待不起壞事的後果,那就好生給我辦妥這件事。”
“娘娘……”丁陽剛說了兩個字,季容已是沉下臉道:“怎麼,還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聽得這話,丁陽明白,自己這次是逃不走了,唉,早知道當初就不答應了,不過……依着季娘娘的性子,怕是也不會允許自己拒絕。
“小人遵命!”丁陽的答應,令季容面色由陰轉晴,用團扇拍一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替我辦妥此事,我定不會虧待你。”
此時,李建成推門走了進來,季容忙上前行禮,“見過太子2殿下。”
“免禮。”李建成親手扶起她,後者聞着他身上濃重的酒氣,疑惑地道:“殿下不是在與秦王還有齊王他們喝酒嗎,怎麼到臣妾這邊來了?”
“世民他們都回去了,我想着沒什麼事,便過來看看你,用過膳嗎?”
“還沒有。”說着,季容笑道:“殿下剛纔想必只顧着喝酒,沒吃什麼菜,不如陪臣妾用些?”
“我正有此意。”得了李建成的話,季容對仍站在屋中的丁陽道:“告訴小廚房那邊,讓他們趕緊做幾個太子愛吃的菜。”
李建成望着丁陽的背影,道:“你剛纔罵他了嗎,怎麼苦着一張臉。”
季容扶着他坐下,抿脣道:“他最近與秦王妃身邊的秀珠走得極近,臣妾還指着他做事呢,哪裡敢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