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吉祥已經在了,聽得這句話,譏聲道:“之前新安公主不是一口咬定說是我家公主殺了陛下嗎,難道我家公主與陛下就不是血脈相連?”
新安被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再加上李淵也在,她不敢太過放肆,只得暗自氣惱,並暗暗朝李建成使了個眼色。
與此同時,李御醫已是取過剪子,小心翼翼地將韞儀沾到血跡的那一小塊布料剪了下來,浸在讓如意取來的水中,隨後又用小刀將金鐲上乾涸的血痂刮下,同樣放入那碗水中。做完這一切後,他自藥箱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用小指挑了一些細細的粉末散落在水裡。
“這是可以令乾涸的血融化的藥粉,只要血一融,我們便可知道金鐲上的血是否爲陛下所有。”隨着他的話,原本各自乾涸的鮮血開始漸漸融化,原本融在衣裳中的血滴亦浮了出來,重新變成兩滴小小的血珠,猶如兩粒殷紅的相思豆。瞧見這兩滴血珠,衆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新安究竟是不是兇手,就看這兩滴血是否相融。
趁着衆人不注意,李建成暗自看了新安一眼,眸中隱約有責怪之意,新安知道他是責自己大意,但她記得很清楚,那一日自己確實連鐲子一併洗過,就算有血跡,也應該與楊侑無關,這兩滴血,絕對不可能相融。
然,就在新安以爲不會有事時,原本“各自爲營”的兩滴血竟然慢慢融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滴血珠!
看到這一幕,衆人一片譁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新安身上,後者死死盯着懸浮在水中的那滴血,面色比白日見鬼還要難看,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韞儀眼中浮現出鮮明的恨意,“新安,果然是你殺了陛下,嫁禍我與二公子!”
新安身子一哆嗦,緊接着用力拂袖,厲聲道:“沒有,我沒有殺陛下!”
韞儀肅然道:“事實俱在,由不得你抵賴,來人,將她抓起來!”
“我乃當朝公主,我看誰敢放肆!”新安狠狠瞪着聽了韞儀之話,想要上前抓她的侍衛,被她這麼一喝,侍衛還真不敢上前。
“公主?”吉祥尖聲諷刺道:“從你殺害陛下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再是公主,而是該千刀萬剮的犯人!”
“我說了沒有殺陛下!”在這句歇斯底里的嘶叫後,新安走到李御醫面前,指了他道:“是你,一定是你串通楊韞儀,與她一道加害我!”說着,她又道:“那藥粉……對了,一定是那藥粉搞得鬼!
李御醫面色不愉地道:“臣沒有與晉陽公主串通,更不曾加害任何人,至於那藥粉,臣說過,其作用只是令乾涸的鮮血重新融化,若這鮮血非一人所有,斷然不可能相融,這血確有陛下所……”
“你撒謊!”新安厲聲打斷他的話,“總之我沒有殺害陛下,你們一個個休想將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在我身上!”
李建成雖暗惱新安大意,但在這個時候,他一定要保住新安,否則後者出事,他亦難以脫身。
這般想着,他對李淵道:“父親,雖然書中有記載滴骨驗親之法,但如此合血尚是頭一次,未必可信,而且……”他看了韞儀與李御醫一眼,未繼續說下去。
韞儀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世子若是不信,可以滴血入碗,看你的血,會否與之相融。”
李御醫接過話道:“不錯,非一人或者至親之血,不可相融,世子若對下官驗血的法子有所懷疑,儘可一試。”
“父親?”李建成詢問李淵的意見,待得後者點頭後,命人取來一根長針,在中指指尖用力一刺,擠出一滴殷紅的鮮血滴入水中。
這滴鮮血入水之後,任憑李御醫如何搖晃,都未與之前那滴相融,彼此之間彷彿隔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個結果,令新安臉色煞白,沒有血色的雙脣一張一闔,不知在說些什麼,至於李建成的臉色亦是不太好看。
韞儀眸光冷凜地道:“新安,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好說?!”
新安沒有理會她,只是死死盯着碗中互不相融的兩滴血,下一刻,她忽地一把抓起擺在案上的絞絲金鐲,無意識地道:“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明明有清洗過,不可能再沾有血的。”
聽得這句話,李淵雙手一緊,盯住一臉茫然的新安,森然道:“如此說來,你是承認陛下爲你所殺了?”
新安身子一顫,回過神來,急急擺手道:“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也……沒有殺陛下,不關我的事情!”
李淵淡漠道:“既然沒有殺陛下,你爲何要無端清洗這隻絞絲金鐲?陛下的血又爲何會沾染在你的鐲子上?我記得,當日你雖碰觸過陛下遺體,衣上也沾了血,雙手卻不曾。”
“我……我……”新安慌亂地絞着十指,不知該如何回答,眼見着李世民就要被斬首,卻突然鬧出這麼一樁事來,她要怎麼辦啊?!
李淵目光自她身上掃過,落在旁邊的綠籬身上,漠然道:“說,陛下是否爲你主子所殺?”
綠籬慌忙跪了下來,“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唐王饒命啊!”
李淵面無表情地道:“本王再問你一遍,是否爲你主子所殺?”
“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綠籬急得快哭出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公主她什麼都沒與奴婢說過,不過有件事確實……有些奇怪。”
新安怕她說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話來,厲聲喝道:“賤婢,你要是敢幫着晉陽害我,我必不饒你!”
綠籬被她說得縮了脖子不敢言語,李淵冷冷盯了新安一眼,對綠籬道:“你只管實話實說,有本王在這裡,誰都動不了你。”
他的話令綠籬稍稍放下心來,顫聲道:“平日裡,公主總是要睡到卯時才起身,可是陛下出事那日,才寅時就已經起身了,且還自己更衣梳洗,之後說是有事情尋陛下,讓奴婢扶着她去大興殿,後面的事情,王爺您也在,都知道了。”
李淵微一點頭,道:“敢問公主,您當日去見陛下,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