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儀默默點頭,在她更衣歇下後,如意她們熄滅了桌上的燈退了出去,韞儀躺在牀上,思緒紛亂,一會兒想起武老三,一會兒想起梅雪還有母后,直至三更時分方纔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府中上下都知道了李承宗的事情,紛紛過來探望,在發現李承宗確實聽不到聲音後,皆是一陣嘆息,至於這嘆息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就只有他們自己曉得了。
李建成將全府的下人都集中在一起,讓秋林認,然並無那個阿月,之後又依着秋林的描述,將她的樣子畫下來,在長安城中張貼,數日之後,終於有了一點線索,有人認出她是住在西街小巷子裡的人,在那裡住了好些人,不知怎麼一回事,十來日前突然搬走了,一個人都沒留下。
李建成派人去那間屋子搜過,只有一些用剩下的舊家計,沒任何有線索的東西,而阿月搬去了哪裡,也無人知曉,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季容因爲李承宗的失聰難過不已的時候,送到方氏那邊的李承道,因爲倏然離了打小就照顧他的鄭氏,夜夜啼哭,還發起高燒來,弄得方氏屋裡的人焦頭爛額,徹底不能眠。
這個時候,李淵亦照着李建成所請,命人呈上牢房中所有犯人名單供他過目,只要非十惡不赦之人,一律開釋。
在看到其中一個名字時,李淵皺起了眉頭,李靖……李靖……這個名字好熟悉,彷彿在哪裡聽過,思索半晌,他終於想了起來,對了,此人是韓擒虎的外甥,在馬邑郡任郡丞,算是王仁恭的手下,他怎麼會跑到長安來,還因犯事被關在牢中?
李世民就在旁邊,見李淵遲遲不落筆,道:“父親,怎麼了?”
李淵擱下筆,道:“你記得李靖此人嗎?”
李世民記性極好,一聽到這名字,便想了起來,“記得,兒子在馬邑與突厥交戰那會兒,與他打過交道,是個人才,兒子本想招攬他,但等回去找他的時候,發現他不見了蹤影,只得作罷。”說着,他好奇地道:“父親怎麼突然問起此人來?”
李淵敲一敲寫滿囚犯名字的冊子道:“喏,他不就在這裡。”
李世民湊過一看,果真寫着“李靖”二字,他也犯了疑,道:“按理來說,他不該出現在長安,會否是同名同姓?”
“召他過來一問就知道了。”說着,李淵對一旁的長孫無忌道:“你去牢裡將一個叫李靖的人提到此處來。”長孫無忌正是長孫氏的親哥哥,李淵起兵後,他亦來此投靠,在李世民帳下行走。
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時辰,進來之時,他身後跟了一箇中年人,面龐白淨,五官英氣,就是瞧着有些憔悴。
在看清來者的模樣後,李世民當即驚訝地道:“藥師,真的是你。”此人正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馬邑郡丞,之後又不知去向的李靖。
李靖冷哼一聲沒有說話,李淵打量着他道:“你因何罪被關在牢房之中?” ωωω ¸тt kān ¸C O
李靖盯着他,冷冷道:“我沒有犯罪。”
李淵聞言越發疑惑,“既是這樣,你爲何一身囚服,又被關在大牢之中!”
“因爲你!”這一刻,李靖眉眼間充斥着深刻的痛恨,“可惜天不助我李靖,竟然成全了你這個亂臣賊子,真是無眼!”
李淵萬萬沒想到李靖會是這個態度,一時怔在了那裡,待得回過神來後,他亦冷了臉,喝道:“我念你是韓擒虎的外甥,客氣相待,你卻如何狂妄無禮,是何道理?”
“道理?”李靖嗤笑道:“你這個反賊有何資格說道理二字?!”不等李淵發火,他又道:“你想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嗎?好,我告訴你!”
當時,在馬邑爲郡丞的李靖無意中知道了李淵在太原暗中招兵買馬,想要起兵造反的消息,他一心忠於隋朝,自然是不恥李淵所爲,逐決定前往江都向楊廣告密。
但他是朝廷命官,又在李淵管轄的地界內,想要去江都談何容易,只怕自己纔剛動聲,李淵會已經聽到消息將自己抓了回去;思來想去,終於讓他想到一個妙計,就是將打扮成囚犯,混在要被押去江都的囚犯堆裡,如此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去江都了。
這原本是一個不錯的法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他們一行到達長安的時候,關中已經大亂,道路阻塞未能成行,他們一行被就地關在了獄中,不久之後,李淵就於太原起兵並迅速攻佔了長安城,而李靖也被迫站在了這裡。
李淵聽得他這番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虧得關中大亂,他們未能成行,而自己動作也還算快,否則再拖延一陣,他怕是要死在這個不起眼的李靖手中。
後怕之餘,他亦氣得不輕,拍案而起,瞪着李靖道:“我生平最恨告密之人,你偏偏犯了這忌諱,李靖,這是你自找死路!”說着,他喝道:“來人,將這人拉下去斬首!”
李靖並未懼怕,反而哈哈大笑,“李淵,你有本事儘管坐上大興殿那個位置,不過我會在黃泉路上等着你這個反賊,看你如何被打下十八層地獄,受紅蓮業火焚身之苦!”
他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令李淵更加憤怒,“押下去!”
“父親且慢!”李世民終於找到機會插話,拱手道:“請您聽兒子一言。”
李淵眉目冰冷地道:“我知道你有惜他之才,可惜此人兩面三刀,用不得!”
“李靖如今就在咱們手中,父親想殺隨時都可以,父親聽過兒子言語後,再殺也不遲。”見李世民一再呈言,李淵勉強答應,“先將他拉出去。”
在李靖被押出去後,李淵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李世民目光清明的山澗清泉,“兒子認爲,李靖此人殺不得!”
李淵這會兒尚在氣頭上,一聽這話,當即道:“笑話,這天下還有我殺不得的人嗎?”這話並非李淵自負,以他現在的情況,莫說一個李靖,就算要殺楊侑,天下人又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