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若死,江都就要面臨被大軍圍困的局勢,難道崔公真要一意執行嗎?”面對宇文智及的話,崔廣德冷笑道:“宇文將軍別忘了,他們的主帥如今就在城中,只要將他擒住,就算真有五萬大軍,那也是一盤散沙,威脅不了我們。”
李世民扣着韓山的脖子,冷聲道:“你以爲我沒想到這一點嗎,我早已經將軍權交給副將,若我今夜未曾回營,明日一早,他們就會舉兵攻來,不破江都誓不還!”
裴虔通道:“崔公可都聽到了,不放了他們,所有人都要遭殃,還請崔公以大局爲重!”
崔廣德用力一揮手,恨聲道:“我不管什麼大局,總之誰都不許開這個城門,否則就別怪我不念情面!”
宇文智及臉頰狠狠一搐,掃了一眼執箭相向的士兵道:“崔公當真一點面子都不賣?”
“濟兒是我唯一的子嗣,殺了他就等於斷了我崔家香火,這個情誰都求不起!”說着,崔廣德冷聲道:“看在與二位共事的份上,勸二位趁早離去,不要再淌這趟混水。”
裴虔通面無表情地道:“也就是說,崔公執意要與我等爲敵了?”
“是又如何?我知道二位將軍都是手握重兵之人,我底下這些親兵,與你們那以萬計的士兵相比,根本不足一提,但現在……他們可不在這裡,遠水解不了近火!”說話間,衆人耳邊響起破空之聲,只見一枝黑如夜色的箭插在一名想要悄悄離去的士兵腳前,箭羽還在不停顫動。
崔廣德陰森森地道:“再敢往前一步,箭射中的就是你的額頭!”
“崔廣德,別給臉不要臉,就算今夜讓你殺了他們,明日你崔家也將遭受滅頂之災,甚至從此灰飛煙滅,你當真想要崔家百年基業毀於你之手嗎?!”宇文智及本就是性子張狂之人,剛纔那些話已經是他耐了最大的性子,偏偏崔廣德是個死性子,一句都聽不進去,令他惱怒不已。
“你不必拿這話來威脅我,濟兒死了,無香火承繼,崔家滅絕是早晚的事,我還有何懼之有!”他年近四十方纔得子,崔濟又能文能舞,聰明過人,他視之如掌上珍寶,一心盼着崔家在他的帶領下成爲七宗五族之中的第一,崔濟的死,無疑令他萬念俱灰,唯一的念頭就是替崔濟報仇。
裴虔通輕聲道:“宇文老弟,這個老頭軟硬不吃,可如何是好?”
“別擔心,來之前我已經讓親信去調兵,應該快到了,到時候就由不得這老頭不放行了,現在且先拖延着。”宇文智及這句話令裴虔通心中大定,“還是宇文老弟思慮周詳。”
崔廣德看到他們二人交頭接耳的模樣,忽地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宇文智及,你真以爲身邊那個人,與你們宇文家是一條心嗎?”
裴虔通臉色一變,急忙喝斥道:“崔廣德,你休想要挑撥我與宇文老弟。”
崔廣德臉上笑意更甚,“我尚未開口,你怎知就是要挑撥你們二人的關係,還是說……你心中有鬼?”
宇文智及聽着不對,問道:“崔公這是何意?”
崔廣德瞥了焦急不安的裴虔通一眼,冷聲道:“告訴你也無妨,這個裴虔通貪戀蕭皇后美色,殺死楊廣之後,就想要將蕭皇后收入府中,哪知道被丞相搶先一步,他爲此懷恨在心,更不甘一直被你宇文一族踩在頭上,故而想要殺掉丞相,取而代之,他已經聯絡了司馬得戡與陳伯圖二人,一旦尋到合適的時機就會動手!”
裴虔通臉煞白地道:“崔廣德,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何曾懷恨在心,又何曾意圖謀亂。”說着,他對臉色陰晴難測的宇文智及道:“宇文老弟,崔廣德是想離間我們,可千萬別中了他的詭計。”
宇文智及沒有理會他的話,盯着崔廣德道:“這種事情,你又是如何知曉?”
崔廣德沉默片刻,道:“因爲我崔家也是其中一份子,當初我崔家助你們反楊廣之時,曾說過,將晉陽公主與杜如晦交給我們處置。結果,杜如晦逃走,丞相因爲蕭氏之故,背信棄義,護着晉陽公主,不肯將她交給濟兒,濟兒一怒之下,便決定與裴虔通合作,共同對付你們宇文氏一族!”
說話間,遠處有一大隊士兵奔來,將所有人都圍在其中,領頭之人,正是宇文智及派去的那名親信,他下馬奔到宇文智及身前,拱手道:“將軍,按您的吩咐,卑職將城中可以調用的一千多名士兵都給帶來了。”
在這短短半個時辰間,先後趕到了三批人,總共達到了將近兩千人,將城門圍得水泄不通,崔廣德想不到宇文智及還有這一手,一時之間,他們從捕蟬的螳螂變成了雀鳥口下的食物,那些士兵皆露出忐忑之色。
在壓下心中的驚詫後,崔廣德拍手道:“好,宇文將軍果然是智勇雙全,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我還真是小覷了,不過……你今日助裴虔通,來日,裴虔通可就是要你們宇文一族的性命!”
“宇文老弟,我可以對天發誓,絕無此事,否則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裴虔通恨不得將崔廣德抽筋扒皮,這個老王八蛋,這次真是被他害死了,希望宇文智及不要相信他的話,否則……真是要命了。
“你看他如此慌張地賭咒發誓,就知我沒有說錯,裴虔通根本就是一個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小人!”
“宇文老弟,你聽我說,我確實……”裴虔通剛說到一半,宇文智及已是擡手道:“裴兄不必多言,我相信你,眼下最要緊的是對付崔廣德,好讓他們出城。”這句話,無疑是給裴虔通吃了一顆定心丸,令他心中大定。
那廂,宇文智及盯着崔廣德道:“你以爲憑你區區幾句話,就可以離間我們二人嗎?崔廣德,想不到你活了一把年紀,還如此天真!”
“蠢貨!”崔廣德罵道:“是否要等到他拿刀架在你與丞相脖子上,才肯相信我說的是真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