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父驚呼道:“糟糕,一定是關閉城門的時間到了。”
“還用你說。”杜母沒好氣地斥責了一句,一邊忍痛奔朝城門奔去,一邊大喊,“不要關城門,不要關!”
無人理會她的話,厚重的城門在杜母眼前緩緩閉攏,任她如何拍打亦無濟於事,王顯月這會兒亦趕了過來,道:“婆婆您不要這樣了,城門一旦關閉,非軍情急事是絕對不會開的,天色已暗,咱們還是趕緊尋個地方落腳吧!”
一聽這話,杜母立刻厲聲道:“你還有臉說,我告訴你,若如晦有個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
這個時候,王家衆人也走了過來,聽到杜母如此斥責王顯月,甚是不悅,王母更是道:“親家母這話說得可是不對,我們都聽到了,是如晦非要走,怎麼能怪到顯月身上,難道還是顯月推他走的嗎?”
杜母不服氣地道:“若非顯月攔着,他哪裡能走得掉。”
不等王母再言,王父已是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樣等在城門外也不是個法子,還是先尋地方落腳,然後再慢慢商量。”
雖然杜母依舊不放心,但一來,這樣等着確不是辦法;二來,他們此去太原落腳,還要依靠王家;是以只得依着王父的話,離開城門。
且說杜如晦,一進城便即刻往皇宮行去,當年,他沒能救得了梅雪;這一次,絕不能再眼睜睜看着韞儀出事。
雖然杜如晦已是一再加快了腳步,但還是沒能趕到宮門落鎖之前趕到皇宮,眼下這個時候,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險,誰知道裴虔通他們會不會明明就動手,不行,他一定要儘快通知公主。
想到此處,杜如晦走到一旁負責看守宮人的侍衛面前,按下心頭的焦急道:“我乃正五品吏部郎中杜如晦,有要緊事求見晉陽公主,煩請侍衛大哥代爲通傳。”
侍衛認得他,拱手道:“杜郎中應該知道,宮門一旦落鎖,除非有八百里軍情加急,否則是絕對不許開宮門的。”
杜如晦點頭道:“我知道,但我確實有十分要緊之事,還請行個方便。”
侍衛搖頭道:“非是卑職不肯替杜郎中行方便,實在是規矩所定,不敢有違,請杜郎中見諒,不要爲難我們幾個。”
“可是……”不等杜如晦說下去,另一個侍衛已是走過來道:“宮門關閉之後,要等卯時一刻才能開,杜郎中可以等那個時候再過來,到時候我兄弟定不阻攔。”
見二人語氣沒有絲毫鬆動之意,杜如晦無奈地點點頭,不過他並沒有離去,而是站在宮檐下,打算在這裡等宮門開。
江都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暴風雨將至,清晨起身,如意與往常一樣端水來到內殿,在擱至架子後,她掀起輕薄的鮫紗帳道:“公主,天亮了。”
早在如意進來之前,韞儀就已經醒了,撫着臉頰道:“昨兒個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雨水落地的聲音,可是下雨了?”
如意一邊侍候她起身一邊道:“嗯,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場雨,院子裡的花都被打落了,吉祥更在讓人收拾呢。”
話音剛落,吉祥便走了進來,行禮道:“啓稟公主,杜公子在外求見。”
“杜如晦?”在得了吉祥肯定的回答後,韞儀驚訝地道:“他一大早來做什麼?”
吉祥搖頭道:“奴婢不知道,不過杜公子看起來很急,應該是有要緊事,這會兒正在西配殿等候公主。”
在短暫的沉默後,韞儀起身道:“立刻替我更衣洗漱。”
在焦急地等了一刻鐘後,杜如晦終於看到了韞儀進來,連忙迎上去道:“如晦見過公主。”
“免禮。”說話間,韞儀看到杜如晦衣衫大片的水漬,頭髮也是溼漉漉的,她疑惑地道:“爲何身上如此溼,難道這會兒還在下雨嗎?”
如意搖頭道:“奴婢寅時末起來的時候,雨就已經停了,不可能會淋到杜公子。”
杜如晦沒有解釋此事,只道:“臣不要緊,臣此來是有萬分要緊之事要與公主說。”話雖如此,卻不見他說下去,韞儀明白他的意思,對一旁的宮人道:“此處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待得殿中只剩下如意與吉祥二人後,韞儀道:“說吧,什麼事?”
“有人慾在江都起兵做亂。”區區十個字,卻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劈在韞儀頭上,令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方纔緩過神來,追問道:“是何人?”
“公主不必多問,總之此事千真萬確,臣此來,是請公主立即隨臣離宮,否則一旦賊人起兵,公主怕是會有性命之險。”
如意神色驚惶地道:“杜公子你……你不要胡言,江都乃是天下子腳下,誰人會起兵做亂,這不可能的。”
杜如晦搖頭道:“自從陛下來到江都後,此處民不聊生,無數百姓活活餓死,又或者被迫食同類的血肉維生;而如今,陛下更要遷都丹陽,令那些士兵背井離鄉,以後都難以再與遠在關中的家人團聚;你不應該問誰會起兵做亂,而是該問誰不想起兵做亂?”
被他這麼一說,如意二人慌忙不已,顫聲道:“那……那現在要怎麼辦,要不要告訴陛下,讓他早做防備?”
韞儀面無表情地道:“他的死活與我無關,再說,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活該有此報應。”
對於她的話,杜如晦並未露出什麼訝異之色,雖然韞儀從未告訴過他究竟出了什麼事,但韞儀曾衣衫不整從成象殿出來的事情,雖然蕭皇后極力壓制,但依舊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連他也有所耳聞;對自己女兒做出這種事的人,哪怕他是君王,也不值得任何同情。
衆叛親離,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楊廣,真是再恰當不過,做皇帝做成他這樣,也是真是一種悲哀。
“事不宜遲,公主立刻與臣一道出宮吧。”杜如晦知道楊廣曾許過韞儀出宮之權,所以離開皇宮對後者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韞儀沉默片刻,道:“我要帶母后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