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杜如晦正在衙門中處理公務,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他擡頭看清是裴虔誠後,便又埋首於公務之中,口中道:“今日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且今日是岳母大壽,晚上得回去一道用膳,無暇陪你喝酒,明日吧。”裴虔誠每次來找他,都是爲了喝酒,這一次想必也不會例外。
裴虔誠走上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筆,焦急地道:“都火燒眉毛了,還過什麼大壽。”
杜如晦愕然道:“什麼火燒眉毛,出什麼事了?”
裴虔誠將門緊緊關起來後,道:“今日我看到司馬德戡來找我兄長。”
杜如晦皺眉道:“據我所知,司馬大人與裴大人乃是至交好友,他們兩人往來有什麼好奇的,你今日到底是怎麼了,整個人都古古怪怪的。”
裴虔誠沒有理會他的話,只道:“你現在立刻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帶着弟妹、伯父伯母還有王家的人離開江都,越快越好!”
“好端端的離開江都做什麼,你別鬧了。”見杜如晦不相信自己的話,裴虔誠急切地道:“誰與你鬧了,江都就快變天了你知不知道?”
杜如晦一怔,盯着他道:“出什麼事了?”
裴虔誠猶豫片刻,咬一咬牙道:“我聽到大哥與司馬德戡的話,他們……他們想要回關中,這會兒已經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崔家……也在其中。”
杜如晦緊緊皺了雙眉道:“你是說,他們想要逃跑?”
裴虔誠苦笑道:“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可是……”他嘆了口氣道:“他們既要逃走,又怕陛下會派人緝拿,所以決定一不作二不休……”他壓低聲音,吐出四個聳人聽聞的字來,“殺了陛下!”
杜如晦整個人都驚呆了,愣了好一會兒方纔回過神來,“你說……他們要弒君?”
裴虔誠點頭道:“不止如此,我聽司馬德戡說,崔家已經答應支持他,不過同時也提了一個要求,就是……”他伸手指向杜如晦,沉聲道:“你!”
杜如晦一愣,旋即會過意來,“他們要報當年之仇?”
“你當年害得崔濟失去做駙馬的機會,這些年來,要不是王家護着,哪裡還會容許你活到現在,如今他們與大哥一起合謀,一旦陛下死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說着,裴虔誠急匆匆地把杜如晦往外面推,“快照我說的,去收拾細軟,趁天色未黑,趕緊準備起程,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動手,也許是數日之後,也許就是明日,總之早走早放心,找個沒人地方隱居。”
見裴虔誠不顧自己安危,急着來通知自己,杜如晦感激地道:“多謝裴兄。”
裴虔誠揮手道:“行了行了,別再說這些了,趕緊走,對了,你們記着分開走,最好再喬裝打扮一下,以免被他們發現。”
杜如晦正要答應,忽地想起一事來,止住腳步道:“他們有沒有說殺了陛下之後,會怎麼對其他人?”
“這個我如何知道,料想應該會斬草除根吧。”裴虔誠隨口應了一句,催促道:“別多說了,快走。”
見杜如晦站着不動,他心急如焚,正要再催促,忽地心中一動,道:“你該不會是想將這件事告訴晉陽公主吧?”
杜如晦道:“我與公主也算有幾分交情,如何忍看她受人所害。”
一聽這話,裴虔誠立刻道:“不行,你不能告訴公主,一旦陛下知道我大哥他們有心刺殺他,一定會先發制人,到時候,我大哥就死定了。”
“我只是告訴公主,並非告之陛下。”杜如晦話音未落,裴虔誠便道:“他們是父女,你告訴哪個有區別嗎?杜如晦,我當你是兄弟才冒險告之這一切,你可不要害我兄長。”
“公主與陛下早已不和,她是不會……”不等他說完,裴虔誠已是慌張地道:“就算再不和也是父女,公主一定會告訴陛下,總之不許進宮,不許與公主說。”見杜如晦不答,他一把攥住後者的衣襟,厲聲道:“我在與你說話,聽到沒有?”
“聽到了。”杜如晦的話令後者鬆了一口氣,道:“快去吧,我在城門處等你,記住,我與你說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總之儘快離開就對了。”
在衙門分開後,杜如晦快步回到杜府,他沒有與杜母細說,只說江都有大難,讓他們趕緊收拾包袱,雖然杜母捨不得江都這一切,但看杜如晦說得嚴重,不敢怠慢,趕緊與杜父一起去收拾東西,而在他們之後,杜如晦去見了王顯月,讓他立刻回王府勸說岳丈他們離開。
王顯月驚聲道:“你說有人要作亂?”
“不錯,眼下情況很危急,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馬車,你趕緊回王府,等爹孃這邊辦妥之後中,我就去王府接應你們。”
王顯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既然知道有人作亂,就該告訴陛下,讓他派兵剿滅那些意圖作亂之人,爲何要逃走?”
杜如晦搖頭道:“陛下一向心高氣傲,剛愎自用,恐怕就算我們說了他也未必會聽。”
“那關乎到他的性命,怎麼會聽不進。”見杜如晦不語,她又催促道:“相公你告訴我,作亂之人是誰,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不要多問了,總之照我的話去做。”面對他的言語,王顯月搖頭道:“你若不說清楚,我如何說服父母與兄弟離去,他們可不是販夫走卒,不可能因爲幾句話就拋下偌大的基業離去。”
杜如晦沉默片刻,道:“你與爹孃一起走,岳丈那邊我去說服,咱們在城門處會合。”不等王顯月答應,他已是快步離去,令後者無可奈何。
王顯月與杜母他們收拾好細軟,來到城門附近,等了一會兒始終不如杜如晦過來,杜母擔心地道:“如晦他不會有事吧?”
杜父連忙道:“別自己嚇自己,如晦應該就快到了。”
杜母無奈地點點頭,一邊掀簾張望一邊對王顯月道:“如晦可有與你說,爲什麼要離開江都,這一走,他的官職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