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此刻眼中只有韞儀一人,哪裡聽得進她的言語,激動地道:“梅雪,這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我已經考中進士了,我可以娶你了!”
韞儀搖頭道:“杜公子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說那位梅雪姑娘。”
杜如晦急忙道:“不!你就是梅雪,我不會認錯的!”
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如意氣惱地道:“你若是再不放開公主,我就喚侍衛過來了!”
等了一會兒依舊不見杜如晦鬆手,如意待要去喚侍衛,韞儀道:“只是一樁小事罷了,不必驚動侍衛。”說罷,她對杜如晦道:“我確不是杜公子口中的梅雪姑娘,今日之前,也從未見過杜公子。”
在最初的激動過後,杜如晦漸漸冷靜了下來,是了,梅雪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他想不明白,這位晉陽公主爲何會與梅雪長得一模一樣,他與梅雪自幼一起長大,竟也看不出半分不同。
杜如晦壓下心中的疑惑,鬆手道:“臣一時失態,請公主恕罪。”
“我明白。”說着,韞儀笑言道:“看杜公子如此緊張,那位梅雪姑娘想必是你的心上人。”
杜如晦點頭道:“是,我與梅雪青梅竹馬,我曾答應過她,若是考中進士,就回去迎娶她,可是……當我寫信回去時,得來的消息,竟然是她已經被人害死,我……”他緊緊攥着雙手,啞聲道:“我對不起她!”
“梅雪姑娘在天有靈,看到杜公子對她念念不忘,想來也會瞑目了。”韞儀話音剛落,杜如晦便冷聲道:“一日不抓住害死她的人,梅雪就一日不能瞑目!”
韞儀微一蹙眉,奇怪,害死梅雪的人是馮春秀,後者早在大業十年初之時,就意外身亡,足以告慰梅雪在天之靈,何以杜如晦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奇怪歸奇怪,以她現在的身份卻是不便多問,只得道:“那我就祝願杜公子早日抓到害死梅雪姑娘的兇手。”說罷,她對如意道:“送杜公子出去。”
如意點一點頭,走到杜如晦身前,伸手道:“杜公子請!”
面對如意的言語,杜如晦並未有所動作,目光一直落在韞儀身上,在如意第二次言語時,他忽地道:“臣能否與公主單獨說幾句話。”
韞儀笑一笑道:“我確確實實不是你認識的梅雪姑娘,杜公子就算再問十遍百遍,我也是一樣的答案。”
“臣知道。”說完這三個字,杜如晦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韞儀秀眉微微一蹙,對如意道:“你們且先退下。”
“是。”待得如意他們退開近十丈遠後,韞儀道:“杜公子想與我說什麼?”
“大業九年十一月初一,在太守府做事的梅雪回到家中,就是那一日,臣向她允諾,得中進去之後,就八擡大轎,迎她爲正妻;可臣卻在事後得知,梅雪早在那日之前就已經死了。”
韞儀故作驚訝地道:“哦,竟有這樣的事,難道是梅雪姑娘不捨離開陽世,故而以魂魄相見?”
杜如晦緩緩道:“不,臣當日所見的確是活生生的人,不過並非梅雪,而是喬裝易容的刺客。”
“易容?”韞儀訝然道:“想不到天下間真有這樣的異術。”頓一頓,她又道:“也就是說杜公子當時將刺客當成了武梅雪?”
杜如晦瞳孔微微一縮,看向韞儀的眸光又深了幾分,“不錯,那名刺客混入太守府,行刺時任弘化郡太守的唐國公,事敗之後,以梅雪的身份繼續留在太守府中伺機行刺,並且殺了李家三公子,太守與二公子雖然搜查了整個弘化郡,可惜還是沒有抓住她。”
“原來如此。”韞儀微一點頭,轉而道:“只是……杜公子與我說這些做什麼?難不成……”她輕撫着臉頰道:“杜公子以爲我也是刺客易容而成?”
杜如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道:“臣記得公主之前所出的最後一道題目,公主說:有一人害死了你的至親之人,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若讓你抓到這此人,你會如何處置?”
待得韞儀點頭後,他道:“臣當時就覺着奇怪,爲何會出這樣一道古怪的題目,直至剛纔,臣終於想到了,或許那並非一道題,而是公主的親身經歷。”
韞儀輕挑細眉,“哦?此話從何說起?”
“當初唐國公派了無數人封鎖弘化郡內外,並且遍搜刺客逃竄的山林,在這種情況下,刺客根本沒有機會逃走,可偏偏她確實不見了,臣斗膽猜測,並非刺客神通廣大,而是有人刻意放走了她,臣聽聞在刺客冒充梅雪的那段時間,與二公子走得極近,放走刺客的人,十之八九就是二公子。”
“杜公子好豐富的想像力,不過那道題只是我一時心血來潮,並非你所言的那般,更加不是刺客易容喬裝”韞儀維持着臉上的盈盈笑意,心中卻是翻起驚濤駭浪,好一個杜如晦,僅憑着些許線索,就猜測到了這麼許多,好生利害。
杜如晦盯着笑意嫣然的韞儀,一字一頓地道:“公主自然沒有易容,就像那名刺客一樣。”
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擡眼道:“杜公子這是何意?”
“公主沒有易容,那名刺客也沒有易容,她有着一張與梅雪一模一樣的容顏。”
韞儀打量了他片刻,道:“看來杜公子認定我就是那名刺客了,只是……我身爲一國公主,跑去刺殺國之棟樑,杜公子不覺得太過可笑了嗎?”
“是有些可笑,不過臣相信自己不會認錯人,再者……”停頓片刻,杜如晦再次道:“臣聽聞數月前唐國公與二公子入京面聖,陛下曾因二公子拒絕迎娶永豐公主一事,龍顏大怒,將他們打入天牢意欲問罪,結果不僅無罪開釋,還另外賜婚二公子與長孫小姐,陛下因何態度大變,公主想必最是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