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她的目光,馮立忽地笑了起來,“你真以爲大公子去了河東嗎?其實大公子早就已經懷疑你了,他根本沒走,暗自留在弘化郡,等着你露出馬腳!”
“胡說,李建成他……”韞儀才說了幾個字,馮立便一臉驚喜地朝她身後道:“大公子,她果然就是那名女刺客,趕緊將她抓起來!”
韞儀下意識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根本一個人都沒有,糟糕,居然被馮立反將了一軍,未等這個念頭轉完,胸口已是捱了重重一掌,同時另一隻手被一隻大力把持,刀刃轉向,朝自己這邊而來!
如果說馮立之前對除去韞儀還有那麼一絲猶豫的話,那麼現在是徹底沒有了,當然,如果能夠生擒更好!真是想不到,大公子原是怕她迷惑了二公子,所以派自己來暗殺,結果卻發現,這個女子,根本就是之前逃走的女刺客。
只是說來也奇怪,明明之前將府中的人全部都仔細檢查過,包括易容的可能,她又是如何逃脫?
韞儀到底力氣不及,刀刃在馮立的強迫下,離着脖子只剩下一寸之距,馮立冷聲道:“你若是現在束手就擒,或許還能活命!”
“活命?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說完這句話,韞儀忽地身子向後仰去,如無骨之靈蛇,雙腳借勢而起,重重踢在馮立下頜,後者猝不及防之下,連退數步,未等他反應過來,腹部傳來一陣冰涼,低頭看去,只見原本是屬於自己的刀,這會兒正插在他的腹部,殷紅溫熱的鮮血,正在順着刀身緩緩往下滴。
韞儀面無表情地抽出樑血的鋼刀,再次往其身上落去,馮立身受重傷,不敢硬拼,捂着腹部的傷口,疾步奔走,韞儀自然不會由着他逃走,緊追其後,馮立雖然受了傷,但關乎性命,他拼了所有的力氣奔去,鮮血一路滴落在空曠的街巷之中。
隨着鮮血不斷滴落,馮立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冷,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情況極其不利,更要命的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無路可逃了,橫在他前面的是一條數丈寬的河,正是郡內最大的一條河流――慶水河。
該死,怎麼逃到這裡來了!在馮立停下腳步之時,韞儀亦追到了,後者以刀相指,冷冷道:“是時候結束了!”
馮立喘着氣,虛弱地道:“就算你殺了我,你也逃不脫,大公子一定會發現你的陰謀,將你碎屍萬段!”
“是嗎?可惜你已經看不到這一切了!”韞儀冷笑一聲,沒有與他再說什麼,而是一步步向前逼進,馮立眼見走投無路,狠一狠心,咬牙道:“我就算死,也絕不會死在你的手裡!”說完,他竟然縱身跳入河流之中,河水很是湍急,再加上天色又暗,很快就不見了馮立的身影。
馮立原本就重傷在身,這會兒又跳入如此湍急的河流中,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但韞儀始終放心不下,在河邊一直等到天亮,見馮立始終沒有露頭方纔將鋼刀扔入河中離去。
韞儀一回到府中,顧不得回樂坊,便匆忙去了靜集軒,如今最要緊的是武老三的事情。
倒是巧,李世民正好要出去,看到她過來,停下腳步道:“怎麼了?”
韞儀趕緊將武老三的事情說了一遍,臨了道:“爹說他確實已經年滿五十了,隔壁的方大叔也說應該是五十,可不知爲何,戶籍冊卻少記了一年,按它上面的記載,才四十九歲,這樣一來,爹就在此次徵召之列,他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如何能夠擔得起沉重的勞役,所以我特來找二公子,可有什麼法子?”
李世民這些日子一直在爲徵召一事煩惱,他不願看到郡內的百姓遭受與親人生離……甚至是死別的痛楚,卻不得不這麼做,只因爲……這是洛陽那位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違背;只是他想不到,竟然連武老三也在此次徵召之列,他沉思片刻,道:“如果武大叔真的未滿五十,那麼徵召是必然要去的,這件事……縱然是我也沒有法子。”
韞儀急急道:“但爹記得很清楚,確實是已經過了五十,是那戶籍冊中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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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命下人沏了一盅茶給韞儀後,李世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空口無憑,一直以來,百姓的年紀都是以戶籍冊爲準,如果是一個黃毛小兒記成了中年人,那尚可說說,可如今只差一歲……根本無法辯別,空口無憑,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他的話令韞儀心中一沉,“這麼說來,當真沒有法子了嗎?”
李世民想一想道:“你先別急,正好我今日要去趟縣衙,你與我一起過去,再仔細看看戶籍冊子。”
“嗯,多謝二公子。”韞儀感激的說了一句,隨李世民匆匆來到縣衙,自從朝廷下令徵兵之後,不論郡府還是縣衙,都忙得不可開交,有些人爲了躲避徵召之令,想盡辦法虛言謊報,所以縣衙的人得挨家挨戶的查點人數,如發現有說謊的,就抓回縣衙。
秦縣令不在,李世民直接去找了掌管戶籍的主簿,問他要來了冊子,此處的主薄四十餘歲,叫盧升,韞儀上次來時就已經見過了。
盧升翻到武老三那一頁遞給李世民,“二公子您看,確確實實就是四十九歲,定是武老三不想受徵,所以故意少說了一歲。”
李世民仔細看了一番,記載武老三的那一行字上,並無任何塗改的痕跡,不過墨色看起來有些新,他撫過上面的字跡,旋即不動聲色地移到鼻下輕嗅,“負責記錄這本冊子的人還在嗎?”
盧升搖頭道:“這都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的主薄早就已經不在了。”
李世民點一點頭道:“你去將其他戶籍冊取來。”
盧升一愣,道:“二公子,武老三的信息只記錄在這本之中,其他冊中並無無任何記載。”
“我知道,你只管去取來就是了。”見李世民這麼說,盧升只得將其他冊子出來,李世民一一翻閱之後,用另一隻手做了與之前一樣的動作,隨後道:“爲何這幾本的墨色都比原先那本要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