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吹動的山風也把聚義堂內的聲音送到了塔哨之上,兩名嘍囉聽得這些動靜也有些心癢難耐起來:“孃的,他們倒是快活,卻把咱們丟在外頭喝風,這還有兩個時辰才輪班呢,到時候我們兄弟就只能吃些剩湯剩飯了。”
“吃剩湯剩飯也就算了,只要那小娘皮別被他們給玩兒死了,那就太無趣了。好不容易咱們能弄來這麼個可人的小娘皮,好歹要多爽幾次才成。不過說起來,得虧咱們大當家的不好這一口,不然……”
“這種話你還是少說爲妙,要是被那姓郭的聽了去,就有我們苦頭吃了。”話雖然是這麼說着,但這兩人還是發出了一陣嘿嘿的怪笑,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齷齪之事。
只是他們得意的笑聲才持續了沒一會兒,就戛然而止。因爲就在他們猥瑣地閒聊解悶時,一人已悄然無聲地順着木階潛到了他們的身後——姚幹在一番糾結猶豫之後,終於把牙一咬,做出了最終選擇!
此時貿然殺進後邊的聚義堂根本於事無補,不但救不了自己的小妹,反而會把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都搭進去,還會導致整個奇襲計劃的失敗。在想明白這一層後,他便再次躬身,迅速靠到塔哨下方,然後輕輕地登了上去。
在聽到這兩個傢伙說出的難以入耳的說辭後,姚幹更是殺氣滿溢,沒有半點遲疑,手一伸,已迅速攬住了一人的下巴,按住的同時,另一隻持刀的手便橫着一揮,唰地一下,就切斷了那傢伙的喉管。除了鮮血噴射出來時的嗤啦聲,此人臨死前竟沒能發出半點聲響。
正說得高興的同伴隨即便驚恐地看到了身邊人突然被殺,受到刺激之下,他竟呆了一呆。等他意識到情況不妙,想要高聲示警時,一切都已太晚了。一隻沾滿了鮮血的大手已熟練地悶住了他的口鼻,隨後利刃劃過他的咽喉。這人只抽搐了兩下,便再沒有了半點聲息。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塔哨之上,幾名兵卒也已乾淨利落地將守在那上頭的兩名嘍囉殺掉,也幾乎沒有發出什麼響動。隨後,兩聲咕咕的暗號便傳了出來。聽得這聲音,那些早已準備好的官軍精銳便已順着山道往下撲去。那底下,還有數道明暗崗哨需要他們爲底下的大軍一一拔除呢。
如果是從山下往上攻來,這些或明或暗,徹底利用開了此地地形的崗哨就是一顆顆難以應對的釘子。可現在,當他們是從山上摸着偷襲時,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居高臨下的優勢,讓這些官軍能夠輕易找到目標,然後悄然近身,在對方有所反應之前就取其性命。事實上,下方的那些崗哨壓根就不會提防自己的身後,誰能想到自家老巢里居然會摸出來一些要命的敵人呢?
於是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下方的諸多明暗崗哨就全被拔掉,然後便有人點起了一根火把,揮舞着跟下方的大軍打出了暗號。
山下密林之中,兩千官軍正很有些不確定地藏在其中。
對於面前的這座青天寨,大家其實都沒有多少必勝的把握。因爲只看其所處的地理位置,便可知道這夥賊寇的首領不是等閒之輩了。若是強行攻山,損失必然極大,所以當姚幹提出這個奇襲策略時,熊千總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眼看着都快近四更天了,上頭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卻又讓他們感到了一陣不安——別是奇襲的隊伍出了什麼差錯,被那些賊寇給發現了吧?要真是如此,這次可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正當大家都惴惴難安的當口,山上突然就亮起了一團火光,繼而一陣揮舞,正是之前就約定好的暗號,這讓所有將士的精神陡然就是一振!
熊千總只略一愣,便把腰間的戰刀給抽了出來,往山頭方向一指,喝道:“攻上去,爲那些死難的百姓報仇雪恨就在今夜!”
“報仇雪恨!”衆軍卒轟然響應,而後便隨着自家軍官,挺矛揚刀,大踏步地沿着崎嶇的山路朝着山上那處賊寇的山寨衝殺過去。
若是有人在上頭守着,這一段三五里的山道就足以要了幾百上千將士的性命。可現在,這一段黃泉路卻成了陽關坦道,只一忽兒工夫,他們便已衝過了兩道關隘,直逼向了前方高高聳立的寨門。
直到這時候,陣陣吶喊聲才終於驚動了正在聚義堂,以及周圍屋舍之中作樂歇息的一干賊匪。已喝得醉醺醺的一干賊匪首腦聽得這聲響,呼地都從地上彈了起來,許多人體內的酒意迅速就化作了冷汗流了出來。大叫聲頓時響成一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官軍攻上來了麼?”
一面叫着,有那性急的已抽刀在手,朝着聚義堂外衝了出去。
當先一人才剛推開厚重的木門,身子往外一探,一道疾風就已迅速襲來。他都沒能來得及作出反應,刀已狠狠劈進了他的身體。這突如其來的一刀既快且狠,只一下就把這百多斤的漢子劈得朝後飛跌出去,慘叫聲才一起,便已倒地而亡。
這一下變故再次嚇得跟着跑出來的那些賊匪心下一緊,前衝的勢頭也爲之一頓。直到後面自家老大跟了上來,怒喝他們迎敵,這些人才打疊起精神,橫刀在前擺好了防禦的姿勢,才一頭撞出門來。
在一刀剁殺第一個跑出來的賊人後,之前一直埋伏在門口的姚幹便已迅速抽身退後,與那些同伴集中在了一起,結成陣勢,嚴陣以待了。他們都很清楚,一旦敵人在大軍上山之前就發現了異狀,那自己這些人就得全力以赴地與這些賊寇正面交鋒,以求能拖住他們,爲山下的大軍創造上來的機會了。
當衝出門來的衆賊寇看到外頭竟冒出了這許多的官軍時,便知道事態已嚴峻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如此,都不用自家老大發號施令,這些亡命徒便已惡狠狠地朝跟前這些敵人撲了過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頓時間,兩方人馬就狠狠地鬥在了一起,喊殺聲,刀槍撞擊和砍入人體的聲音和慘叫聲響成一片,刀槍並舉間,人不斷倒下,血花則四處飛濺,打得好不慘烈,好不燦爛。
論兵力,這百來名的官軍精銳顯然是處於下風的。光是從聚義堂裡涌殺出來的賊人就有好幾十個,隨後又不斷有從睡夢裡驚醒過來的其他賊匪殺來,很快地,他們就要面臨數倍之敵的圍殺。
唯一的好處,是這裡的地形其實並不利於太多人馬擺開了廝殺,賊人的兵力縱然再多,也無法徹底投進來。而且他們且戰且退,堵在了上山的山道之上,如此就只需要顧着正面敵人的攻擊便可。
而且,這些賊匪看似兇狠,其實只是仗着一時的血勇,攻得很沒有章法。反倒是官軍這邊雖然是在後退,卻是穩紮穩打,極力保全自身,讓不斷殺過來的賊人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當這些人發現面前是塊極難啃下來的骨頭,還容易把自己的牙齒給崩下來後,他們攻擊的勢頭便緩了下來。看出這一點的官軍心神便是一振,守得就更有章法了,只求自保拖延,而不求能殺傷多少敵人。
因爲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優勢是什麼,只要撐過這一段,等攻山的大軍一到,強弱之勢便會徹底逆轉過來。
可他們的這一想法就被一聲斷喝所打破了:“弓箭手,放!”
隨着這一聲命令,陣陣破空的尖嘯聲便從賊人後方響起。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那裡居然出現了一批手持弓弩的漢子,而更叫人吃驚的是,這些傢伙手裡的還不是尋常民用的竹木弓箭,而是貨真價實的軍中利器。
如此短的距離,面對軍中弓弩的突然攢射,即便這些官軍都是精銳,也抵擋不住。只一陣箭響,便有十幾二十人中箭倒地。但這卻只是開始,隨着一聲冷酷的命令,又是一陣箭雨如瓢潑般襲來。
軍卒們徒勞地揮舞手中兵器格擋箭矢,但這種強弓硬弩射來的箭矢豈是這麼好擋的?眨眼間,又是十多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人也有半數中箭受傷,陣形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這一點已迅速被敵人所抓住,隨着一聲號令,衆賊匪再次吶喊着衝殺過來。這一下,他們很順利就破開了官軍的防禦陣型,獰笑着揮舞着刀槍,收割起了明顯已失去抵抗之力的官軍性命。
“他們中間居然有朝廷官軍!”所有人心裡都生出了難以置信的念頭,雖然那些弓弩手藏在黑暗裡,還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但這一事實已毋庸置疑。
看着即將被青天寨的賊寇全部殺光的官軍,躲在暗處的那些大同官軍的臉色都是一陣糾結,就是薛長慶,心裡也是一陣無奈:“是你們自己非要和我們爲敵的,那就別怪我們不顧同袍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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