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這半個月用心調養,除了那天被裴瞻追得昏過去一回,再沒犯過病,而且身上長肉之後,手腳更利索有勁了,追了大半條衚衕下來,她沒那麼費勁,但是卻壓根沒有看到疑似綁架着人的馬車!
衚衕出來就是熱鬧的南市,不遠處就是南城門,來來往往的人與車多不勝數!
每一架馬車都有人,每一架馬車都差不多!
這讓人哪裡知道人在哪兒呢?!
傅真站在街頭,逐漸心焦,腳步也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城門下。
匪徒既然是綁人,沒有直接動手,必然目的不在人命,而是另有所求,那麼下手如此老道的他們必定不會選擇繼續留在城裡,等着杜家和衙門的人來搜捕,他們過了衚衕,肯定就是要通過城門出城去的!
但出城的車輛這麼多,究竟哪輛纔是呢?
憑眼力找出匪徒幾乎不可能,卻也得儘可能地把範圍縮小才能增加成算!
傅真飛速地掃視着扎堆的馬車,忽然她餘光裡掃到了一抹從車窗裡探出來的身影,定睛望去,那人撩開了簾子正望向她,半個上身露了出來,雖然在對上傅真目光後她立刻將簾子放下,傅真多年練就的銳目也還是從這須臾的對視裡認出了她!
“傅柔?!”
在此時此地看到自己的對頭讓傅真愣了一下,但下一秒看到傅柔的馬車加快速度衝出了城門,她還是不假思索地奪過了身旁馬販子手裡一匹馬跨上去,然後扯下荷包塞給城門下的將士:“裡頭有銀子!幫我付個馬錢,然後再幫我送個訊去玉璣坊禮部主事傅筠的家中轉告傅夫人,就說她女兒追着二小姐出城了!”
說完後她狠踢了一下馬腹,旋即就追出了城門!
她不知道將士們會不會去傳話,但她沒有時間做再多的安排了。
傅柔此時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更不應該鬼鬼祟祟地慌張出城,她一定有鬼!
傅真靈魂醒來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傅柔的企圖,當時不知她的婚約對象是誰,傅真也就不曾理會。
後來當知道原來是杜明誠,她就立刻悟透了!
杜家三房雖然只是鎮國大將軍府的旁支,單看起來根本算不上權貴,但這樣的人家對柳氏她們來說已經是頂天的好人選,所以傅柔嫉妒到都不惜殺了傅真!
柳氏母女雖屬癡心妄想,但一個掉進了慾望深坑裡的人,哪還有什麼理智可言?
杜家之前那麼久沒有聯繫傅夫人,她們因而沉得住氣,昨日杜家來人了,而且還又送禮又邀約,她們能坐得住嗎?
杜家上門提親,傅柔便再也沒有了機會。杜家上門退親,那她就更不可能有機會。
今日首先是傅夫人遲遲未赴約,之後是杜三夫人被綁,此刻傅柔出現在此處,還倉惶出城,她一定跟杜三夫人被綁脫不了干係!
——這個壞心眼兒的東西!
杜老三是鎮國大將國杜詢的弟弟!她們捅下這簍子,是要把整個傅家都給禍禍了!禍害別的人無所謂,別禍害她和傅夫人母子啊!她好不容易纔跟樑家程家打上交道,這邊廂卻要得罪了杜家麼?!
傅真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追出幾里路,她加了些速度,已然看到了傅柔的馬車已就在前方!
馬車裡的傅柔緊繃着心口頻頻往後看,一面不停地打發陳貴地加速:“你快點兒!她追上來了!”
陳貴納悶:“姑娘出門前不是交代了要慢些麼?就怕大姑娘追不上,怎麼又要快些了?!”
“那是因爲出門前我不知道她還會騎馬!”
傅柔幾乎是撕扯着嗓子說出這句! 沒錯!她知道傅真現在竟然腿腳很利索,打起人來很厲害,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還會騎馬!
傅柔的腦子裡塞滿了亂麻,她六年前跟隨柳氏進府後,幾乎日日與傅真同住一個屋檐下,從不知道傅真什麼時候去學了騎馬?又怎麼會習得出這樣一手好的騎術!傅真是什麼樣的體格她傅柔還不知道嗎?別說騎成這麼好的技術了,就是上個馬走兩步她都要躺下來歇三天!
眼前她伏在馬背上緊趕過來的樣子,像極了衝鋒殺敵的將士,她是怎麼做到的!
傅柔轉過身望着車頭坐着的四個從傅家帶出來的護院,原本穩穩當當的心情,已然七上八下了!
“還有多遠?!”
她忍不住大聲道。
“拐過前方的彎就上山了!”
陳貴他們同樣也緊張起來,明明後頭的大姑娘是單兵匹馬追來,可他們就是沒來由的有些發怵!於是不等傅柔催促,他們也已經自動加起速來。
“哐當!”
馬頭剛剛拐彎,這時候就聽車後傳來一聲巨響,隨之車身急劇地抖動,車跑不動了!
馬蹄高高揚起來,車廂隨之翹起。
傅柔翻滾尖叫,幾個護院立刻下車護衛,但這時候從後而至一道身影卻躍到了馬車之上,一拳捅破車頂蓬布,然後將跌落在地的傅柔直直從車廂裡拎着拖了出來!
二兩銀子一月請來的護院哪會習得出什麼過人的身手?
傅真體力雖未全然恢復,但一招一式足夠老練,且因爲經驗豐富又知怎麼取巧,一舉佔下先機,這氣勢便鎮得四人立刻不敢上前!
“畜生!”傅真素來不以這樣的惡語罵女子的,此番是着實忍不住了,連甩了幾個巴掌過後她將傅柔又拎到了眼前:“你要想死就直說,別拖着姑奶奶我給你墊背!現在我數到三,你把杜三夫人下落交代出來,我饒你不死!”
傅柔兩邊臉瞬間被打腫了,但她卻咬牙望着傅真:“你不過單槍匹馬,難道我會怕你——”
“帶路!”
她話音未落,傅真已二話不說扼住了她的脖子。
但她剛想推着傅柔往前,一把刀子就抵在了在她腰眼上!
陳貴狠聲:“大姑娘,對不住了!”
傅真着實沒想到陳貴會衝她送刀子!
能給他們這樣的人家看家護院的都是身家清白之人,換句話說是上有老下有小,只有這樣的人才讓僱主放得了心,陳貴不是喪心病狂的江湖人,他知道傷了傅真會有什麼後果,他爲什麼還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