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第362章 疑點太多了!

楊奕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一頓,比起剛纔,他的語速已經緩下來了,充滿了疑慮。

“後來呢?”傅真問,“你又是怎麼向他坦陳身份的?”

“他說覺得我很親切的時候,我就猜到他想到了誰。我知道自己的五官相貌和父母頗有幾分相像,不過我不願意和宮裡扯上聯繫,於是就沒回答他的話。

“但他卻自己往下說,他說我像他的父親。還說跟我很有緣分,他一定要帶我入宮去見他的父母。

“我自然不能去。可他也不讓我走,他扯住我的袖子,說外面全都是侍衛,我根本走不掉。

“他引着我從草叢裡去到了山上的禪房,然後我們在那裡度過了兩個時辰,我沒有向他說出來我的身份,但他自己猜到了。”

“他怎麼會猜到呢?”

他們常家不是擅長鑽研的人家,但有機會擺在面前,誰又會嫌硌手呢?

他們也許知道有這個東西,但肯定不知道長在何處,也沒有去深思這枚胎記究竟有多重要,因爲如果廢太子知道的話,他們就不會平着關氏父子身上的扇子以及別樣物事認定那就是楊奕了。

傅真大窘:“我們……”

二人頓住,隨後深點頭:“這牆頭本來就不高,就算是沒倒塌,有點功夫的人翻過來也很容易。”

當然,事發當夜榮王父子行事匆忙,第一時間清理了現場,又搬走了屍體去焚燒,廢太子也不曾有機會去查看。

他多年在外闖蕩,屢次歷經生死,本身就有自帶的威嚴,此時這凝眉沉思的模樣,更添了幾分冷肅之氣。

這不應該,就算楊奕長得跟皇帝有幾分相像,可是在所有人眼裡他已經失蹤了,甚至是已經死了,燕王怎麼會一下子就猜到他的身份?

“他看到了我耳後的胎記。”

程持禮推開蛛絲纏繞的廟門,那門竟然哐哐一下倒了下來,拍出了一大片灰塵。

裴瞻擡腿走進去,四下看了看,到處一片狼藉。窗戶早就毀壞了,幾隻受驚的野貓正在發出嚎叫。

傅真笑着往外走:“那我們就出去喝茶吧,順便我打發人去找找敏之,看看他那邊的事情辦完了不曾?”二人走出了院子,很快便把剛纔所議之事擱置了下來,沿途說着些家常,就來到了謝彰與寧夫人吃茶之處。

再往四處看了一眼,目光在靠近後院的圍牆倒塌處停留片刻,然後又挪移到旁邊的門洞下,走了過去。

但既然他這樣坦誠,自然也沒有扭捏的必要。

“……要是沒有呢?”

傅真暗中鬆了一口氣,把戲唱到底:“怪不得您不讓護衛跟隨,原來是要去與燕王見面。”

裴瞻皺眉看看四處:“七夕花街應該離此處還有兩條街的距離,爲何當天夜裡燕王殿下會經過此處?”

www ▲Tтka n ▲¢o 他雖然不知道裴瞻爲什麼如此關注這件事,但燕王即將成爲皇儲幾乎是板上釘釘了,而裴瞻身爲臣子,這種事傳到有心人耳裡,多半也是不利。他自然該知道怎麼做人。

“這廟後頭是通向哪裡?”

裴瞻沒有接着往下說。

楊奕把目光收回去:“不用解釋。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否則的話,你應該也不會急於在我面前露出馬腳來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又爲什麼會關注這些?

裴瞻站起來:“去找幾個桶來,掏掏這個井底有沒有什麼東西。”

這話背後的暗示,常紹豈有聽不懂的?

傅真沉氣:“不敢瞞楊叔,今兒早上入宮,看到娘娘那般憔悴的樣子,我不禁想到了她日夜思念的楊叔就在京城。

楊奕定定的站在原地,眉頭越皺越緊。

把石頭搬開一看,井口之下,黑乎乎的一汪水,有沒有蹊蹺也看不出來。

“又或者說,他是否早就知道廢太子在白玉衚衕乾的那件事,他知道死去的不是您?”

常紹顯然是沒想到過這層,但裴瞻竟然提到了,他當然會意:“裴瞻放心,卑職並非多嘴多舌之人。”

“當月他們是微服出行,據說返程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陰沉了,爲了抄近道盡快回宮,只能避開人多的街道。”

兩斤酒喝完下來,氣氛已經融洽很多了,常紹打開了話匣子,把素日在燕王身邊當差之事都當典故說了出來。

“於是就和娘娘聊了幾句,也是抱着寬慰她的意思。

傅真愣住:“他連這個也知道?可是當時連廢太子和榮王都不曾知道。”

裴瞻沒急着走,攥着手裡的杯子道:“我只是一時好奇想去看看,你回頭該不會跟別人說起這事兒吧?”

“方纔這話是娘娘親口說的,她說絕對沒有對外吐露過半個字,所以燕王根本不可能知道!”

楊奕道:“不要緊。我說要瞞着你們,自然不會那般大張旗鼓的去。”

這是個兩進的廟宇,正對着門口的就是一座大神像,東西兩側還有幾尊童子,不過都已經斷頭的斷頭,殘臂的殘臂,沒有一具是完整的了。

“我知道您必然有心結,或許燕王也沒有在你面前有過別的企圖,不然的話你早就提防起他來了。

這廟佔的位置不小,但衚衕裡曾經是圈給外邦商人專門的住所,朝廷停止對外行商多年,房屋也空下來了,大多破舊不堪,故而廟裡早就斷了香火。

裴瞻面不改色,話也不多,只管給他們倒酒,程持禮是個好話搭子,每當常紹一個話題說畢,他又生出新的問題來了。

說到這裡他轉了轉身,目光涼涼的掃過來:“我相信關於這一點,昨天夜裡你們聽到後,也能夠證實了。”

可是這麼幾趟深挖下來,燕王身上的疑點已經多到藏不住了!

酒喝完以後常紹就主動說道:“燕王殿下當年受驚的城隍廟就在隔壁衚衕裡,杯子這就帶將軍過去。”

她雖然覺得皇后的一片苦心也應該讓楊奕儘快領會到,以便阻止燕王繼續夾在當中挑撥,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提醒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當下再使勁恐怕適得其反。

“對,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時,原來就已經看到了我的胎記。”楊奕說到這裡站起來,“當時我覺得,他知道這個也不奇怪,坤寧宮會告訴他的。”

如果不是對他失蹤的大哥格外上心,又怎麼會在第一眼看到楊奕的時候,那麼平靜的辨認那枚胎記?

來之前她本來還不打算過早地把皇后說的這些吐出來,只是想先把情況瞭解清楚再說。

傅真臉臊的通紅:“楊叔英明神武,早知道這樣,我一開始就跟你說實話了。”

“那爲什麼會偏偏選在這廢棄的破廟之中?城中那麼多幹淨的商鋪,還有那麼多在朝爲官的官戶官宅,隨便進哪一處不比這好?”

“楊叔,我相信娘娘絕不會撒謊!”傅真目光定定看向他,“她是一國之後,而且是憑藉自己的實力和威望當上的皇后,身邊留幾個辦事牢靠的人並不難!

“換句話說,她是權力在握的上位者,她身邊的人不效忠於她,難道還有別的人更值得她效忠嗎?

楊奕扭頭看了她一眼,沉下一口氣來。

“我的確猜到他應該會在那裡等,因爲之前的每一年的這一天,他都會在那裡。不過我跟他相見的這幾次面,除去彼此寒暄,他的確沒有流露過什麼企圖。”

楊奕聞言:“難怪先前一見他就覺得氣度不凡。原來是徽州謝家的後人,倒是失敬了。”

傅真怪不好意思的。

此時正好面前揚起的灰塵也已經落定下來,露出了深處的景物。

常紹回道:“理應如此。據說當時廟還算完整,後來宮人是這麼說的,把門掩上之後,後來屋裡就傳來了動靜。”

常紹支吾着:“卑職不曾深究這個,興許事先沒有做好安排,途經此處突然下大暴雨,只能就近選擇地方了。”

“他能夠一眼認出您,而且在看到您的胎記之後,竟然一點也不曾慌亂,他那麼篤定您的身份,是不是因爲他早就知道您還活在世上呢?

裴瞻聽到此處就點了一下頭道:“你這性子倒頗對我的脾氣,你們常家也是將門,將來有什麼難處,不用太見外。”

如果沒有別的可能的話,那麼當天夜裡燕王坐過的椅子也就是這一張了。

“不過我們確實不知道您去和燕王見面,本來我們只是想去保護您,結果到了龍泉寺,就看到了燕王的人。”

青天大白日下,屋裡頭黑乎乎的,四面門窗竟然全關着,窗戶紙雖然全都沒了,但也都很完整的扣上了。

來到內進,院子裡的荒草快有一個人那麼高,枯的枯,綠的綠。

二人更加愣住了。

“所以說,我們現在應該冷靜對待此事。”傅真跨步上前,“爲了妥當起見,還請您日後和燕王見面的話,稍微留個心眼。”

“沒有說過?”楊奕深如幽潭的雙眼裡也閃出一絲銳光,“她怎麼會跟你說起這些?”

“可是,皇后娘娘從來就沒有把這件事情透露給他!”傅真忍不住脫口而出,“關於您的事情,還有這麼多年都在派人尋找您,娘娘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這座城隍廟在衚衕中間段,是所在民坊的東南向。

燕王不但從中挑撥離間,而且看起來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他還掌握了許多東西!

但他隨後又說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她的話不見得就做準,而且她既然派了人出來尋我,怎麼能保證不會走露風聲?”

“可是,就像先前我說的,燕王剛好出現在您的面前,這件事情太巧了。

而此時在南城一家不太起眼的飯館裡,裴瞻與程持禮及常紹剛剛用完了飯。

楊毅眼裡已經浮現出了驚疑。

“我與他見面次數也並不多,七年前見過一次,三年前見過一次,昨夜裡又見過一次。”

常紹簡直喜出望外:“多謝將軍賞識!若有差遣得到卑職之處,也請將軍儘管吩咐!”

“是隔壁的民坊,住了不少人。再過去就是南城市集。”

楊奕側轉身,咬着牙關望向門外一言不發。

這時候程持禮和常紹都走了過來:“到處都是碎石瓦礫,沒有什麼東西。”

“如果坤寧宮的確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他的話,而他在那年見我之前也的確大病過一場,那麼,當天夜裡他出現在我面前,確實有蹊蹺之處。”

兩條衚衕的距離,駕着馬片刻功夫就到了。

他招呼程持禮一起循着院子四面巡查,到了東北角上一座水井處,他停下來,撥開荒草一看,只見井口上已經堆上了大石頭,石頭上都已經長起了草。

“所以說,其實誰也不能肯定,當天夜裡嚇倒燕王殿下的到底是廟中的神佛,還是外面潛進來的鬼怪?”

正對面的神像相對較好,法相十分威嚴,半垂的雙目彷彿仍能夠透過蟲蟲蛛絲直達人的心底。

他竟然主動把昨天夜裡見面的事說了出來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裴瞻偏頭望着好幾處都已經倒塌下來的圍牆:“也就是說,後頭有人翻牆過來輕而易舉。”

“沒有就沒有。”裴瞻冷眼掃過去,“沒有就當做來散了一趟心。”

想了下,她說道:“謝大人還在外頭等着咱們,他是徽州謝家出身的名門子弟,學識淵博,爲人也十分中正,楊叔或許也會有興趣與謝大人結交結交?”

丟下這句話後,裴瞻回到了廡廊下。

“就算有,也絕不該是從未被寄予厚望的燕王吧?”

裴瞻推開門走進去,這裡頭仍然供着幾尊神像,而神像之下破爛的蒲團旁邊,有一張陳舊的椅子。

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裴瞻頭也沒回的說道:“既然是下暴雨,那燕王殿下在這裡落腳的時候,應該門窗都關好了?”

裴瞻放了杯子:“走吧!”

裴瞻默語。

當朝皇子在這裡受驚離去,事後應該不會再有人特地過來關門關窗,所以這些緊閉的窗戶,應該都還是當初關上的。

既然當初門窗都關上了,要說還有外人闖進來也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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