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裡,刀疤男纔是主場,刀疤男一副沉着臉的樣子,其他人就不敢造次了。
“邦哥,你說,咱們得這樣一直到啥時啊?雖然姜致翰那小子給的錢多,可我們也給他幹了這麼多年了,缺德事沒少辦,幫他掃清不少障礙了。現在咱們還住在這地下室,跟見不得人似的,老子都不想幹了!”
又有一個男人說了話。
被稱作邦哥的刀疤男聽了,又是臉一沉。
的確,他算是最早一批跟着姜致翰的了。
那小子,當初剛遇上的時候,比自己將近小上一輪,卻膽子大得很。
明目張膽的就過來說要僱兇殺人,而他早期也混過些年社會,但如今得養老婆孩子,就金盆洗手了。
邦哥以爲再也遇不上這眼睛裡染着凶氣的少年了。
誰想,沒過幾年,他老婆孩子出事了。
邦哥又緊接着被陷害,進了監獄,有個人過來看他。
監獄長說,是專門來看他的。
最後,還給他保釋出去了。
那會,邦哥算是萬念俱灰。
他老婆孩子是被金貴的上流社會給撞死的,他發了狠,把人都解決了。
他要啥都沒有,就一條命,一股狠勁。
邦哥記起了這男孩,幾年前曾見過他,沒想到還能碰上,更沒想到……他居然還想要自己來當他的打手。
邦哥其實當時是很意外的。
要知道,這社會裡,混不下去,有一條命,狠勁足的人,並非只有他一人。
邦哥那會就問他,爲什麼要選擇自己?
已經成了青年的男人這麼說,因爲你曾經有過好的生活,而老天的不公毀了你。那麼,我就給你一個權力,來制裁這些不公平的人。
說起來是很好聽的。
一開始,也是盯着那些人的。
後來呢?
後來,這小子終於露出了他的獠牙,展現出他真正的野心還有目的。
那時候邦哥就知道了,他盯上自己,就是爲了利用自己而已。
當時說的,也不過是爲了讓他答應。
從見到他到被他保釋出來做他的打手一直到現在,邦哥早就不缺錢,也不缺女人了。
但他真正心裡在意的早就沒了。
邦哥早就沒什麼東西值得他去在意了。
這幫兄弟,也是他一個個張羅過來的。
說起來,他們就是嘍囉,負責拿錢辦事,不用腦子的。
有錢什麼都肯幹。
邦哥是這裡唯一有腦子的人,他和姜致翰之間,並非只是僱主和下手那麼簡單。
可以說……邦哥在潛意識裡面,甚至都把姜致翰當做了自己那死去的兒子。
只是,他兒子顯然要小得多。
而從姜致翰的身上,邦哥能看到很多他年輕時有過的痕跡。
邦哥小時候也是磕磕絆絆,那個年代,沒幾個家庭環境好的,他家尤其是,加上他那老爹酗酒愛賭博,還總打人,邦哥那會特別恨他父親,恨不得親手了結了他。
但最後,了結他的不是邦哥,而是邦哥的媽。
邦哥媽受不了了,一天夜晚,砍斷了牀邊人的脖子,然後倉惶落跑。
慘的是,邦哥媽太緊張了,夜路沒個照明的燈,一失足就跌落了湖裡就這麼淹死了。
一大早醒來,邦哥先是去敲房門,一推門就看了,就看到牀上鮮血淋漓的一幕,直接就把邦哥給嚇暈了過去。
案發後,邦哥被帶去醫院。
檢查一番過後,邦哥醒來了,他受到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可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後來,又有一幫警察過來詢問他案發的詳情,可邦哥那會睡的死沉死沉的,壓根啥都不知情,醒來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邦哥不停的搖頭,恐慌極了。
然後警察就和他說了,在湖邊發現一具女屍,並且形容了一下長相樣貌,邦哥聽着,知道了那個溺死的人就是他母親。
邦哥就又一個情緒激動,暈了過去。
他的童年,就是生長在這樣一個變態的環境裡面。
因爲這事,他原本的性格非常自卑懦弱,見了人怕生,不敢和任何人說話,看着別人的眼神,都覺得別人是在嘲笑自己。
後來,一幫孩子就欺凌他,拿他取樂,甚至按着他腦袋往河裡弄,讓邦哥一下子就回想起母親的死亡。
他彷彿身體裡所潛藏的兇狠勁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轉身就把身邊一個人拽拉到河裡,然後一拳揮過去。
邦哥還記得,那時的場面格外混亂。
孩子家長來了一羣,都在指責他,說他是殺人犯的兒子,讓他滾出村子裡。
經過這一仗,看着村裡人那痛恨厭惡自己的面孔,邦哥當天夜裡就離開了村子。
他沒讀過書,起初不會認字,因爲年紀小,也上不了工,沒人敢用童工,他就沒辦法了,跟着一羣小流氓,當一個打下手,只想着能夠餵飽肚子活下去就成。
當時沒想過後來會變成別人口中的大哥……
對邦哥來說,他活到現在,經歷也足夠懾人了。
而邦哥也是知道的,知道那個把他從監獄裡保釋出來的男孩是什麼身份。
不過,是從新聞裡知道的,沒從他口中親口說出。
一個小三的兒子,這小三本事也很大,居然能爬上姜天龍的牀。
邦哥活到這把歲數,見過的多了,這事兒也不覺奇怪,替人做事,不用問那麼多,這是他一貫辦事的爲人道理。
這樣金貴的僱主,加上年紀小小,眼底裡就一股兇戾勁十足,儼然未來將會成個大魔王般的人物。
果不其然。
這小子在他動手的時候,就站邊上,噙着笑,眯着眼,很玩味的樣子。
就連他這種手上沾滿鮮血的,看到他這趣味盎然的笑,都覺得瘮得慌。
他大概,就是那種新聞裡總被提起的,反社會人格吧?
邦哥變成老大後,還是學了一點文化的。
經常看新聞,也認得了很多字,雖然還有很多認不得,但日常總歸是管用了。
對邦哥來說,他其實倒是還蠻喜歡這小子骨子裡那種勁的,就是……有些時候,真是太邪門了點。
他笑得時候,就不太像是一個真人,和假的一樣,那種假模假樣,還是明着擺給你看的,讓人心裡多少有點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