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靖侯太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貴妃也太自以爲是了。
當自己的妹妹嫁到忠靖侯府,就可以在忠靖侯府爲所欲爲,可是叫忠靖侯府給她當奴才了?
太看了忠靖侯府!
她若是入宮給皇后請安,就是叫李貴妃明白,自己同樣可以與皇后走近,同樣可以去幫扶皇后,若是不想叫忠靖侯府倒向皇后,李貴妃就少插手忠靖侯府的閒事。就比如這一回,李氏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放出來,叫忠靖侯太夫人顏面何存?難道日後都要李貴妃一發話,忠靖侯太夫人的話就不管用了不成?她心中惱火,因此越發想要叫李貴妃明白自己不吃她那一套。
宋明嵐垂了垂眼睛。
她是實打實的皇后黨,雖然未曾與皇后見過面,不過是真心實意希望李貴妃倒臺的,自然喜歡忠靖侯太夫人對李貴妃不滿。
不然若忠靖侯太夫人對李貴妃俯首,她這就不好辦了啊。
“您趕緊回去歇着吧,更深露重的,您這休息不好,豈不是闔府都要爲您擔心?”宋明嵐不走心地勸了兩句,又叫一旁的丫鬟扶住了忠靖侯太夫人,自己方纔帶着人往外走。今天她也累了,自然想要休息,只是方纔走出門,就見秦青正靜靜地守在門口。她是個十分美貌溫柔的女,見宋明嵐走出來,急忙對她笑了笑,跟在她的身邊走着,低聲道,“今日,多謝你。”
“若你想要攀附二叔或是父親,我對你就不會這麼客氣。自尊自重,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我對你的尊重。”宋明嵐不以爲然,兩個人穿行過蜿蜒的抄手遊廊,她往一旁的屋走,一邊淡淡地道。“只是我眼裡不揉沙,若你來日覺得父親處也是良緣,那我對你有什麼不客氣的,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她的態度冷硬到了極點,還帶着幾分警告,可是秦青的嘴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我明白,若是來真的成爲那等攀附權貴的人,不必你看不起我,我也要看不起我自己了。”
她欲言又止,到底對宋明嵐微微頷首,轉身回去自己的院。
“三姐,今日到底怎麼了?”惠心今天守在屋裡,大半夜的就聽到外頭喊打喊殺的哭聲尖叫聲一片,只嚇得渾身發抖,待老太太的正院燈火起來,她一邊命人嚴守門戶,一邊等着宋明嵐回來,此刻見宋明嵐安然無恙,她急忙扶着有些疲倦的少女進去,低聲道,“奴婢嚇壞了,唯恐是三姐叫她們拿住了把柄。到底怎麼了?怎麼鬧得那麼厲害?”她與珍珠兩個都不敢睡覺,唯恐耽誤了正事兒。
“沒什麼。有人自作聰明,偷雞不成蝕把米罷了。”宋明嵐叫惠心給自己解開衣裳,睡眼朦朧地道。
雖她得含糊,可是惠心卻更擔心她的身體,聞言就不敢多問,急忙服侍她睡了。
之後的幾日風平浪靜,忠靖侯府安穩得厲害,也不知是不是因忠靖侯太夫人下了封口令,因此前些時候李氏鬧出的笑話,並無多少人知道。旁人也就算了,然而李氏因此時被大怒的忠靖侯第一次罵了個狗血淋頭,頓時臥牀不起。
她比秦青病得厲害多了,多日纏綿病榻,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她臥牀多日,此刻已經有了幾分衰敗,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擔憂地看着自己的宋明月與宋明婉姐妹,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在這府裡頭,也只有你們還在意我的死活了。”她流淚控訴道,“你們父親那沒良心的人,整日裡就知道討好那狐狸精,偏那狐狸精還做一副清高的模樣兒,你們父親如今魂兒都落在她身上了。”忠靖侯突然就對秦青熱情起來,百般的照拂,一時知冷知熱請太醫給送些珍貴的補品什麼的,把秦青鬧得心煩,索性躲到了侯府的花園中不冒頭兒,偏偏忠靖侯就覺得秦青表妹真是冰清玉潔極了。
他最近對秦青正熱絡,哪裡還顧得上令他十分惱火的李氏。
“母親別難受,不過是個沒有根基的狐狸精,哪裡能與母親想比?父親對她也不過是一時熱絡了些,待回頭就會發現,還是母親最好。”宋明月才病好,正貼心地端着藥碗,垂了垂裡頭滾燙的湯藥勸着李氏喝了,見一旁宋明婉臉兒上一片憂愁,就低聲道,“我聽老太太房裡的丫鬟,老太太很惱火貴妃姨媽爲您話兒了呢。您病了這許多天,老太太處竟沒有一點的動靜,都沒有使人來瞧瞧您,問問您的安好。您,老太太是不是惱了咱們了?”
“她一向最恨別人動搖她的權威,你姨媽爲我開口求情,你父親又聽你姨媽的,她不生氣就怪了。”
左右四下無人,只有自己的女兒,李氏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怨恨,低聲罵道,“這老不死的!”
“只是母親也太不理智了。想捉姦,什麼時候捉不得呢?且也不必母親親自出馬。”宋明婉就靠在姐姐的肩膀上,一邊給李氏擦了擦嘴角的湯藥,一邊聲兒道,“母親這麼一鬧,反倒鬧出一個貞潔烈女來。老太太都打定主意叫秦青去給二叔當二房,二叔處的熱鬧就在眼前,您這一鬧,反倒叫二叔與二嬸感情更好了。”也不知宋二老爺與妻了什麼,總之如今宋二太太再也不提賢惠爲丈夫張羅納妾生之事了。
宋明婉生得玉雪可愛,漂亮到了極點,一雙清亮的眼睛看着後悔的李氏,嘆氣道,“如今她倒是不礙二嬸兒的眼了,反倒叫父親爲她上心起來。”
這的就是秦青了。
宋明婉也不是瞎,當然可以看出忠靖侯對秦青的不同。
一個男人若是對一個女人起了心思,不論衣食起居,處處都會關注,處處都會對她不同,那種種的另眼相看是瞞不住人的。
至少侯府之中已經有下人趨炎附勢去討好秦青了。
“我當時沒有想到啊,只想着……想着叫你二叔好看!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也配和羅國公府做親家。”李氏就追悔莫及地道。
“五姐姐要嫁的也不過是個旁支,比起我們姐妹算什麼。”宋明月尚與李氏同仇敵愾,宋明婉年紀雖,卻目光如炬,低聲道,“若四姐姐能嫁給方表哥,那就是未來的成國公夫人,不比一個旁支尊榮體面多了?且……”她遲疑了一下,扭着自己的手兒紅着臉道,“五皇表哥對我也一向很好,我們姐妹的前程遠大,手裡漏出一點叫她們得些好處,就當積德了。”
李氏被女兒開解,急忙點了點頭。
只是如今什麼都晚了,她忍不住輕聲嘆息。
“方表哥?我還能嫁給方表哥嗎?”宋明婉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宋明月頓時就落下淚來。
她生得美麗如花,此刻梨花帶雨柔弱地哭泣,肩膀輕輕聳動,帶着幾分羸弱可憐。
“四姐姐?”
“這闔府誰不知道方表哥叫那妖精給迷惑,母親也親眼見了的,姑丈對她另眼相看,反倒把我丟在一旁。”宋明月一張美麗白皙的臉上掛着淚珠兒,可憐得厲害,捂着臉哽咽地道,“這些年我還不夠討好姑丈?可是那妖精一回來,姑丈的心都偏得不像樣兒了,這又給她送了東西,指名道姓是給她的。母親,明明我纔是承歡他們膝下的那個,怎麼到了如今,我倒成地裡的草,叫人隨便踩?”
柔弱少女的控訴,頓時就令李氏的眼眶紅了。
“哪裡是你的錯,你是我身邊嬌養長大的,哪裡知道她們這些妖精的手段,吃虧也是尋常的。”李氏見宋明月哭了,急忙探身去給女兒擦眼淚,一邊擦,自己也忍不住落下了淚來,母女一同哭着就低聲道,“她們就靠着這個活着,當然手段百變,你姑丈到底是男,哪裡知道她的那些心眼呢?你方表哥也是個實誠人,自然也逃不過她的手心兒去。只是你放心,她是什麼出身,你是什麼出身?有你姨母在,只要你姑丈不傻,都知道怎麼選。”
宋明嵐雖有父兄家族,其實也跟孤女一般,哪裡有宋明月的底氣。
貴妃做姨母,皇做表哥,生父是忠靖侯,這樣的身份別做國公夫人,做皇妃都足夠了。
“她還和晉王……”
“晉王是什麼人,她也能配得上?往臉上貼金罷了。”李氏就冷笑了一聲道,“晉王那樣冷心冷肺的男人,她都敢往前湊?你等着,來日晉王對她冷了厭了,頭一個收拾她的就是晉王!”她帶着幾分幸災樂禍正着話兒,順便叫宋明月不要氣餒,多多親近方靜書好將成國公這門婚事給砸瓦實了,正得高興,陡然興奮的熱乎氣兒,就叫外頭撞門而入,臉上慘白的丫鬟給打斷了。
“太太不好了,三爺,三爺……”
“楓兒怎麼了?”忠靖侯府三公宋明楓正是李氏唯一的兒,她見這丫鬟嚇得不輕,頓時顧不得自己還有幾分眩暈急切問道。
“三爺叫侯爺施了家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