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明婉正自怨自艾地哭着，卻沒有想到宋明月竟然跟自己出了這樣的話。
她回頭看着形容憔悴的宋明月，頓時就驚呆了。
雖然她知道宋明月在成國公府裡過得不好，可是也沒有想過，竟然會過得這樣壞。
宋明月的髮髻還滴滴答答狼狽地滴水呢。
“咱們姐妹都要死到臨頭了，在不放手一搏，只怕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生死都握在宋明嵐手中了。”宋明月早就後悔了，若知道方靜書是這樣冷酷無情的男人，她纔不會哭着喊着去嫁給一個不能給自己榮耀與寵愛的男人。只是她如今已經是方靜書的妻，已經無能爲力，可是妹妹的前程卻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見宋明婉擡頭呆呆地看着自己，彷彿想不明白，她就緊緊抓着宋明婉的肩膀冷笑了一聲。
“可是嫁給陛下……”這不是背叛李貴妃了嗎？
雖然宋明婉對李貴妃最近有些埋怨，可李貴妃這些年，確實對她們姐妹很好。
就連宋明月的嫁妝，都是李貴妃一手準備。
宋明月見妹妹猶豫，自己也猶豫了一下，然而想到宋明嵐冷淡鄙夷的目光，目光卻堅定了幾分。
“姨母對我們的確很好，可是我們在宮外掙扎，姨母卻無能爲力。”
她的眼眶頓時就紅了。
“若是寧王殿下喜歡你，我也就不對你這許多的話。誰不願意有情人終成眷屬，能承歡姨母膝下呢？”她就低聲哄着緊緊咬着嘴脣的妹妹道，“可是你如今瞧瞧，寧王殿下對你可有半點喜歡？竟姨母都無法做殿下的主，令你幾乎一腳踩空，除了寧王殿下，你又能嫁給誰？”她輕輕地嘆了一聲，就柔和了露出幾分鋒芒的眉眼對宋明婉繼續道，“我這些，也都是爲了你。”
“可是陛下正寵着姨母，怎麼會看上我？”
宋明婉想到寧王，心裡有些不願意，可是再想到寧王對自己的冷淡與排斥，又在心中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感覺。
嫁給寧王，是她的畢生所願。
可若不能嫁給寧王，那麼，嫁給這天下的至尊，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她心動了幾分，卻畏懼李貴妃的盛寵。
宋明月頓時就嗤笑了一聲。
若她心中對李貴妃沒有半分怨憤之心，那是扯謊。
李貴妃用日後會迎娶宋明婉這個承諾，糊弄了她們姐妹這麼多年，如今瞧見她們在忠靖侯府中失勢，竟就這樣將她們姐妹給放棄了。不她嫁入成國公府這麼久，遭受了這麼多的折辱，李貴妃在宮中竟毫無表示。畢竟，只要李貴妃的一句話，成國公夫人還敢把她當成奴婢一般打罵作踐不成？可是李貴妃就跟看不見她過得落魄似的。這也就罷了，又爲何將宋明婉的婚約當成了一句戲言？
明明當年好了的。
宋明婉是要做寧王妃的。
可是李貴妃卻騙了她們。
這種怨憤，遠遠不是一份嫁妝所能補償的。
因此，對於自己背叛李貴妃，宋明月沒有半點兒猶豫遲疑，也並不覺得良心上有什麼過不去。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她們都要死了，還管什麼李貴妃！
“姨母的確是盛寵。”宋明月垂頭看着妹妹那張美貌稚氣的臉，如同花骨朵兒一般嬌豔動人，又充滿了水靈靈年少的氣息，這是在宮中幾十年，雖然美麗依舊，可是卻已經不再鮮活的李貴妃身上沒有的天真明媚。她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晦澀，輕輕地道，“可是姨母也老了。陛下寵了她這麼多年，可是難道沒有寵幸過別的嬪妃娘娘？年年的選秀可不是虛設，就是今年，難道不是姨母親手給陛下挑了十幾個新鮮的美人留在宮中？”
之前宋明嵐建議得太缺德了。
後宮選秀，宋三姐建議皇后將此事交給了李貴妃。
真是沒法兒想象，當李貴妃眼看着那些年輕的美人立在自己面前還要自己親手挑選給乾元帝送上龍牀，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宋明月就冷笑了一聲。
“與其便宜了別的妖精，還不如是你。你與姨母乃是血親，同氣連枝，你得寵，自然也是姨母的體面。”宋明月厚顏無恥地對妹妹柔聲道，“姨母該感謝咱們姐妹纔是。不然若當真有一日她紅顏未老恩先斷，失了陛下的歡欣卻無人能幫扶她，她這日豈不是會很難過？”見宋明婉的眼底閃過幾分明亮的光彩，宋明月紅脣壓低，喃喃地道，“不過寧王殿下到底是你喜歡的人。你先去問問他。若是他當真不娶你，姨母……也怨不得咱們。”
因爲，是寧王最先放棄了當初的承諾。
一切都是被他們給逼的。
宋明婉仰頭，就看見宋明月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光。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用力擰着自己的衣角。
宋明嵐自然也聽女衛來與自己稟告了這姐妹倆的話。
聽宋明月建議宋明婉去勾引皇帝，她突然嗤笑了一聲。
這麼有趣的主意，只怕李貴妃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宋明月可真有才。
“四姐這心也太狠了。”宋明嵐身邊的大丫鬟惠心就走過來服侍，見宋明嵐歪在榻上笑得花枝招展，一邊給她拆頭上的首飾，一邊低聲道，“李貴妃再不好，可是對她到底有幾分真心疼愛，不然四姐失寵於侯府，又得罪了李家，已是衆叛親離，若沒有李貴妃幫扶，早就完了。”不提別的，就宋明月的嫁妝，那都是李貴妃從宮裡賞賜而出，到底是抱住了宋明月的臉面。
不然宋明月如今只怕還更要被作踐。
“她爲什麼不心狠？她就是這樣的人。永遠記不得別人對她的好，只記得別人對她的壞。”
宋明月這是把李貴妃給恨到極點，纔會有這樣的心思。
宋明嵐都替李貴妃冤得慌。
“且嫁給陛下有什麼不好的？陛下春秋鼎盛，又是天下的至尊，不必前途未卜的皇強多了？”宋明嵐就看着銀鏡中的自己眉眼彎彎，感慨地笑着道，“她還是有些眼光的。李貴妃雖然正是盛寵，可是英雄不問出處，誰知道下一個得寵的會不會是宋明婉？只要宋明婉能得寵，那……”宋明嵐想了想，就垂目淡淡地道，“那宋明月就再也不必擔心自己在成國公府裡的日。”
成國公夫人是個見風轉舵的伶俐人兒。
雖然跋扈，可是一貫都會趨炎附勢。
就憑她竟因宋明河封爵，就對與自己不睦的宋明嵐擺出一副和氣慈愛的樣就知道了。
若宋明月做了宮中寵妃的親姐姐，想必成國公夫人能把宋明月給當成祖宗。
一想到這裡，宋明嵐就又想要笑了。
“可是宮中嬪妃這麼多，這麼多年也不過出了一個李貴妃。她有什麼信心一定能奪寵呢？”惠心就疑惑地問道。
宋明嵐長髮披散，起身走到了窗邊，推開了一扇窗，看着外頭的月色。
今天的月色很美，也不知晉王是不是與她一樣，都在欣賞這樣的月色，
心裡生出幾分悠然，她靠在窗邊，披着一件長長的外衫，回頭就對惠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若別人想要得寵是癡心妄想，那麼宋明婉要得寵，卻是輕而易舉。”
宋明婉養在李貴妃面前多年，乾元帝喜歡什麼樣的女，有什麼習慣，只怕她在李貴妃面前的時候早就知道。
既然都知道，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對宋明婉與宋明月這番想給李貴妃挖挖牆角並不在意，只是有些感慨風水輪流轉。
想到年李貴妃盛寵，將皇后的光芒壓制得幾乎熄滅，甚至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
如今，比李貴妃更年輕美貌的宋明婉，只要她能夠得寵，得到乾元帝的寵愛，那麼對於宋明婉來，宮中最大的敵人，就不是什麼皇后，也不再會是宋明嵐。
只要宋明月姐妹想要活着，那麼，就已經得先跟盛怒的李貴妃爲敵。
她們背叛了李貴妃，彼此之間，就是你死我活了。
“起來，我倒是希望入宮得寵。”宋明嵐就喃喃地道。
然而她也並沒有要去幫宋明婉一臂之力的意思。
這種搶奪帝王寵愛的女紛爭，起來，宋明嵐並不大感興趣，也絕不會去做牽頭兒的。
宋明婉若當真想要入宮奪寵，有的是自己的手段與辦法。
因此，當這一日宮中設宴，宴請不久之前從玉寧國凱旋而歸的功臣良將，乾元帝命宋明嵐也入宮赴宴的時候，宋明嵐一眼就看見宋明婉披着一件大紅的披風，躲躲閃閃地上了忠靖侯的馬車。
她不由挑眉，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她真是沒有想到宋明婉的本事不，竟然無聲無息，就服了李貴妃，還能召她入宮去。
可是這一回，大概李貴妃要引狼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