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明擺着不信。
宋明月百口莫辯。
她從前巧舌如簧,從來伶牙俐齒,因此如今太夫人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她竟然束手無策。
她是當真想要哭出聲兒來了。
因心裡難受,她就捂着臉嗚咽出聲。
“我也不是沒有給姑母……”
“叫母親。”太夫人就不耐地道。
宋明月畏懼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老實地道,“我也不是沒有去給母親請安。可是國公爺攔着,因此我沒有見到母親的面罷了。”
她知道成國公夫人是自己唯一的依仗,又怎麼敢不去給成國公夫人請安?
可是成國公命人在外就攔住她了。
那下人皮笑肉不笑的,將宋明月半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
直截了當地就告訴宋明月,別往裡頭去了。
“那奴才母親不想見我。”
“你還敢攀扯我?!”見宋明月這是把黑鍋扣在自己的頭上,成國公夫人頓時大怒。她恨不能跳起來把宋明月給摁在地裡往死裡打,咬着後槽牙冷笑道,“這麼,都是我誤會你了?是我對不住你了,你是清白無辜的,都是我這個惡婆婆在欺負你?”
她怎麼會叫兒娶了這麼一個貨色!
宋明月就哭着伏在地上不敢吭聲。
成國公夫人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這世上再也沒有哪一個丫頭,和宋明月一般這樣叫人惱火。
這丫頭怎麼敢反過來對她這樣壞?
她曾經那樣真心地疼愛過宋明月,可是在宋明月的眼裡,她又算得了什麼?
“行了,巧舌如簧,往後你出門了若也是這樣,難道就顯出你的好來了?”
太夫人自然是更偏心女兒的,且見宋明月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就厭惡得很。她見宋明月句句其實都是在指責成國公府一家,就越發膩歪。
這丫頭……
當着不是一個好的。
“日後少叫她在京裡頭走動,不然出去哭訴抱怨一番,豈不是都成了你的過錯?”
太夫人就對女兒殷殷叮囑。
成國公夫人急忙應了,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早知道這丫頭是這樣的東西,我怎麼會將她娶進門!”且想到宋明月的種種惡事,成國公夫人簡直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就對太夫人繼續道,“且母親您瞧瞧看,她就是這麼一個狐狸精!天天跟大哥兒胡天昏地地胡鬧,可是這都半年了,那肚就是起不來。”
方靜書本就成婚比別人晚了許多。
如今還沒有嗣,怎麼不叫成國公夫人憂心忡忡?
若方靜書沒有兒,日後這國公府豈不是還要便宜了那些庶?
成國公夫人怎麼可能會允許這樣。
“那就給大哥兒兩個好的。”太夫人不耐地道。
宋明月頓時目光驚恐。
她想不到太夫人竟然會出這樣的話。
若方靜書娶了妾室,那日後更不會將她放在眼中了。
“她攔着不讓呢。偏大哥兒對不住她,婚事都那樣簡薄,因此還是不願叫她心裡傷心去納妾。”成國公夫人哪裡是對兒兒媳感情好喜聞樂見的人,見宋明月伏在地上,就不耐地踹了一腳叫她起來服侍自己。
宋明月急忙顫巍巍地走到她身後立規矩,不敢坐下。
“這是什麼話?”太夫人就皺眉問道。
成國公夫人下意識地看了宋明嵐一眼。
宋明嵐對這眼前的鬧劇,只當是看戲,內心卻並無觸動。
成國公夫人如今日過得不好,被成國公壓在房中閉門思過,這都是活該。
至於宋明月,那就更活該了。
早前不是還自詡情同母女的嗎?
她哼笑了一聲,就壓低了聲音地晉王輕聲道,“等回頭咱們進宮的時候,可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咱們家的家事。丟人倒是無所謂,若是叫娘娘懷疑我是一個善妒的不給你納妾的人,就不好了。”
“你不善妒嗎?”晉王覺得這是自己聽到的最招笑的笑話兒了。
宋明嵐不善妒。
宋明嵐就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嗯。”
她真誠地看着晉王。
晉王想了想,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對,你從不善妒。”
宋三姐就不是一個嫉妒的女人。
見過她善妒的,那都是死人。
因此晉王就覺得自己的身上揹負着重要的使命,握緊了宋明嵐的手,勾了勾嘴角。
“我也不會給你善妒的機會。”
所以,請宋三姐繼續把自己努力洗白做白蓮花好了。
“這可是你的。你不知道,我擔心極了。都姐妹一個不好,影響的是全家的女孩兒。宋明月若傳出善妒的名聲,那宋家的女孩兒豈不是都成了母老虎?”宋明嵐就壓低了聲音和晉王竊竊私語地道,“母老虎可是會吃人的。”
晉王飛快地轉頭,薄脣欲蓋彌彰地擦過她的臉頰。
“那你快點吃了我。”
“……本姐突然覺得你很污。”
“污?”晉王一頓,就明白了。
眼前晃動的都是與宋明嵐在玉寧國的旖旎,哪怕是沒有做到底,可是那搖曳的木牀,還有那時如雪一般橫陳在綾羅之中任自己予舍予求的玉體,曼妙的柔軟,都叫晉王的目光幽深了起來,輕聲道,“本王還可以更污。”
他一副很得意的樣。
宋明嵐抽了抽嘴角。
這一輪不要臉,是她輸了。
她心情不錯地和晉王壓低了聲音鬥嘴。
可是一旁的宋明月淚眼朦朧,遙遙地看着宋明嵐那愜意的表情。
她心中恨意頓生。
若不是爲了宋明嵐,方靜書怎麼會那樣無情地對待她?
她纔想要開口對宋明嵐方靜書是怎麼對她念念不忘的,好叫晉王惱怒她,卻見此刻門外人影晃動,隨着話的聲音,就走進門來幾個人。
當首的是忠靖候,他笑容滿面,可是笑容裡卻帶了幾分不經意的討好和苦悶,將身後的成國公等人給引進房中。
他看向宋明河的目光。莫名多了幾分畏懼和討好。
那是一種發現兒已經壓過自己之後,生出的心虛。
他如今也知道,宋明河已經是蒸蒸日上。
沒準兒往後他這個老父親,還要仰仗宋明河的鼻息。
一想到自己往後要在宋明河面前折腰,忠靖候的心裡就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想要對兒更表達父親的疼愛的樣,卻覺得沒有底氣。
彷彿兒在自己的面前已經是自己的上官。
他哪裡敢對自己的上官隨意話。
因此他就越發在兒的面前心翼翼,卑躬屈膝。
宋明河同樣沒有觸動。
他只是上前給太夫人請安,之後就坐在宋明嵐與晉王的身邊,漫不經心,目中無人,看成國公夫人婆媳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倒是成國公夫人,一雙眼睛震驚地看着高大威嚴的宋明河,又回頭看了看已經露出頹勢的忠靖候。
忠靖候彷彿日暮,悄無生機。
可是宋明河卻威嚴有力,起碼還能繼續強勢幾十年。
連成國公夫人看自家大哥的目光都帶了幾分鄙夷了。
“大哥兒多年不見,還是從前的樣。”她擺出一副姑母的架勢來。
宋明河擡眼看了她一眼,就撐着臉不吭聲了。
成國公就在一旁笑了笑。
宋明河冷淡涼薄,看不上成國公夫人,可是他並不在意。
因宋明河對成國公父的態度還是很恭敬有禮的。
妻愛作死,那不理睬也罷。
成國公夫人卻覺得自己被宋明河的大耳隔空抽在了臉上!
“大哥兒這是何意?!”
她被這樣無視,豈不是很丟人?
宋明河只看着太夫人道,“陛下已經賜給我侯爵府,只是尚未修繕完畢,也髒亂了一些。老太太若是能允許我在忠靖候府再留半年,孫兒感激不盡。”他思來想去,還是想留在忠靖候府裡。
距離宋明嵐與乾元帝的狗屁一年之約不過半年。
半年之後,他送妹妹嫁人,自己就跟忠靖候府分割清楚。
“這是你的家,往後你是家裡的主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哪裡要來特意問我。”
太夫人巴不得宋明河能和忠靖候府更親近些。
見她應了,宋明河就微微頷首。
倒是成國公夫人,方纔被宋明月污衊,此刻又被宋明河無視,頓時就憋得心裡難受極了。
她看向默然無語,一臉斯文俊秀的方靜書。
“對了,你們來之前,我正問這丫頭一件事兒。”她胡亂地一指臉頰通紅的宋明月,見她下意識地捂臉不願叫人看見自己被打,就冷笑了一聲,對方靜書問道,“這丫頭,她沒有勾着你胡鬧,而是那十天跪在我的門外。也是你們攔着不叫她孝順我服侍我的是不是?”
“還有,她還,她沒有攔着你納妾?”
方靜書一愣,之後掃過目光希冀的宋明月。
“表妹是這樣的嗎?”
他的臉上帶着一抹清雋的笑意,謙和溫柔,眼底卻閃過這麼多年,宋明月的那種種輕狂與無恥。
在宋明月陡然一變的臉色裡,他垂頭咳嗽了一聲,露出幾分無奈與縱容,擡頭一笑,越發溫煦。
“既然表妹是這樣,那就是這樣的。”
“表妹的都是對的,好不好,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