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嵐不笑的時候，目光冰冷涼薄。
她看着趙王妃的目光完全沒有感情。
趙王妃只覺得自己被這目光刺痛了。
“我，我……”
“若你一心在意趙王殿下，就該知道，無論我或者飛羽的流言蜚語，都是傷害趙王的武器。他們兄弟同心，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爲了你心裡對我的那點惡意，就在外人面前大放厥詞，你可知你代表的身份是不能胡亂話的？”
從趙王妃嘴裡都出宋明嵐的不堪之事，這本身就代表趙王與晉王之間的分崩離析。
“若你不願再侍奉趙王殿下，王妃，我勸你還是離開。免得最後，反倒成了怨偶。”
宋明嵐平靜地道，“女都有嫉妒之心，我也有。因此我才感同身受，所謂的嫉妒之心，是因你在意這個男人。可是就算我理解，萬事都有底線。”
“你對趙王殿下的愛，不是你可以胡作非爲的理由，你明白嗎？”
宋明嵐不願再僞裝太平。
既然趙王妃竟然能出這話，就代表她本身就已經破罐破摔了。
不然趙王爲什麼會另娶側妃？
想必是被趙王妃不管不顧的性給傷了心，失望了。
“我沒有。殿下，我心裡全都是你，你知道的呀。”趙王妃慌亂地回頭。
她本是溫柔和順的性。
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行事踏錯。
“趙王殿下一直對你十分容忍，王妃，若是換了別家王府，你犯了的錯，足夠你被休多少回了。”
宋明嵐忍耐了片刻方纔繼續道，“我對王妃從未有任何敵意。就算趙王殿下看重我，也是因飛羽的緣故。只要是飛羽喜歡的女，哪怕不是我，殿下也總是會另眼相看。王妃，難道當初飛羽不是如此？”
見趙王妃含着眼淚看過來，宋明嵐就平靜地問道，“當年你從未犯錯的時候，與趙王殿下琴瑟和鳴的時候，難道飛羽不是對你如同長嫂一般尊重？難道他對你的態度，不是與別的女不同？”
若不是這樣，也不會叫趙王妃的那個妹妹在心裡生出奢望來。
正是因晉王趙王兄弟情深，才彼此都在謙讓縱容。
宋明嵐看明白了這件事，也希望趙王妃能明白。
雖然如今看起來，已經太遲了一些。
“殿下，我，我從前不知道……”
趙王妃聽了宋明嵐的話，心中細想竟果然如此，頓時就對趙王哭着賠罪。
趙王就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他已經忍夠了。
“沒什麼，你不要再哭。今日是飛羽明嵐入宮，封賞的大好日，你哭了豈不是晦氣？”
趙王妃淚眼朦朧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枕邊人。
宋明嵐看了趙王一眼就知道，覆水難收了。
不知怎麼，她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若趙王妃是個明白人，也不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可是宋明嵐卻生不出得意與喜悅來。
“好了。要哭，回家裡去哭。”皇后安靜地聽了一會兒，就淡淡地道，“你們兒女的家事，日後不要再哭到我的面前。年紀大了，還想多活幾天。”
她的態度大變，趙王妃的臉色越發驚慌。
從前，無論她做了什麼，皇后都會維護她。
因爲皇后吃了妾室的苦楚，知道寵妃的可怕，因此一向都很給正經兒媳面。
就算之前趙王有兩個側妃，可是皇后素日裡也都淡淡的。
她的態度，是維護趙王妃根基最重要的一件。
可是如今，趙王妃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得到皇后的庇護。
“開宴吧。就當迎接明嵐與飛羽平安歸來。”
皇后不想聽趙王妃的話。這女人在最緊要，在京中情況最緊繃的時候公然宣稱晉王與宋明嵐生死不知，因此引來了京中動盪，幾乎令趙王措手不及。
她什麼錯都能原諒趙王妃。
可是這一次，她卻無法原諒她。
“你們在玉寧國都做了什麼？來給我聽聽。”
“也沒有什麼，還是飛羽在外奔走十分忙碌。我不過是尋常吃吃喝喝罷了。”
宋明嵐這的是大實話，因爲她就是在大皇的羽翼之下跟兄長吃吃喝喝。除了差點兒着了玉鏡的暗算叫四皇給搶走，就沒有半分危險。
她就覺得很不好意思了。
“玉寧國，早年我也曾經聽人起過那裡，據皇宮依山而建，壯麗非凡，又處在鬱鬱蔥蔥的山林之中。”皇后含着笑意到這裡，頓了頓，眼裡露出幾分追憶與莫名的情緒，複雜得令宋明嵐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若可以，我也想去見一見那裡的美麗。”只是她身爲皇后，就永遠不得自由。
也不能踏出這冰冷的宮牆。
而唯一曾經許諾會帶她去看遍千山萬水的人，卻已經……
皇后臉上笑吟吟的，然而目光卻黯淡了幾分，沉默了片刻方纔對晉王笑着道，“既然你已經回來，那兵權就交還給你。”見晉王起身微微頷首，她就繼續道，“這京中情況，還沒有到最惡劣的時候，你不必十分防備。”
“母后？”
“陛下的性我再知道不過。”皇后就和聲道，“若不能萬無一失，就絕不會輕舉妄動。”
晉王手中的兵權，是乾元帝忌憚多年，想要瓦解，卻始終不能做到的。
因爲這隻軍隊裡的武將，當年都是與乾元帝對立的人。
他們絕不可能服從乾元帝，只會聽晉王的調遣。
哪怕他們是那麼的不情願。
可是就是這樣一隻軍隊，卻保護了他們母這麼多年。
可是當年傷害他們母最深的，又也是……
“娘娘？”見皇后臉色複雜，宋明嵐就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無事。對不住，叫你覺得無趣了。”
“能在娘娘身邊，就已經很好了。”
“還有一事，起來母后只怕會開心一些。”
趙王就在一旁笑了，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個側妃，就對皇后道，“徐氏有孕了，太醫胎像已經十分穩固。母后，您要做祖母了。”
孩，是趙王這麼多年心心念念期盼的。
他甚至不惜令趙王妃傷心，也要納側妃入府，來延續自己的血脈。
只有他有了嗣，才能更加穩固追隨自己的朝臣的心。
因此，當側妃有孕的時候，趙王一瞬間感到對不起自己的王妃。
可是下一刻，當他想到趙王妃做了這些令自己厭惡的事，又覺得不必體諒她了。
若當真體諒趙王妃，他也不會在這皇后面前，大家都在的時候就提出這件事。
果然，趙王妃的臉色就變了。
“殿下，我怎麼不知道？”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旁那徐側妃的肚。
低眉順眼的側妃感受到趙王妃的異樣，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你統管內宅，卻連徐氏有孕都不知道。如今，還來問本王？”趙王就淡淡地問道。
趙王妃百口莫辯。
這幾個側妃，她一向都要避嫌不敢插自己的人手進去，唯恐趙王會懷疑自己的用心。
徐氏有孕，將此事瞞得跟鐵桶似的，她有怎麼會知道呢？
她覺得委屈。
又覺得徐氏狡獪，竟然會瞞着自己先去和趙王提及有孕之事。
“有孕了，這就極好，好生靜養，無論是男是女，都是你們殿下的孩。”
皇后知道趙王側妃有孕，就露出了笑容。
她當然更喜歡嫡出的嗣。
可是趙王妃這樣愚蠢莽撞，若趙王日後與她生下孩，那孩若是隨母又該怎麼辦？
且皇后滿意的，不是徐側妃有孕。
而是有女有孕，證明趙王沒毛病。
那日後他總是後生下更多的孩。
這就很好。
“叫太醫好生看護這一胎，決不能有半點差錯。”皇后的一顆心就都專注在了那側妃的身上，宋明嵐鬆了一口氣，躲到了晉王的身邊，卻只覺得這青年正暗搓搓拿骨節分明的手扣住了自己的手。
“做什麼？受觸動了？”宋明嵐就低聲問道。
晉王抿了抿嘴角。
“嗯。”
“想要個孩？”
“想要個和你生的孩。”晉王覺得自己應該得更明白點兒。
宋明嵐就笑了。
她戲謔地眨了眨眼睛。
“那你知道，怎麼生孩麼？”
都在關注徐側妃的肚，因此宋明嵐難得大膽，調戲了晉王一把。
誰叫晉王非要當柳下惠的。
“知道，但是沒有實踐過。”晉王見宋明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涼薄的眼裡多了幾分溫度，壓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是不是……”他的嘴脣壓在宋明嵐的耳邊顫動片刻，宋明嵐聽得臉色緋紅。
“別跟我你是跟趙同那傢伙學的啊。”
沒想到晉王竟然也能出那樣令人臉紅的話。
宋三姐顯然忘記是自己先開頭兒的。
見她目光流轉，呼吸微微顫抖，纖弱單薄的肩在微顫，晉王一瞬間就忍不住越發地生出了幾分火熱的異樣。
他想要個和她的孩。
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她生的就都好。
他一定寵那孩上天去，做這世上最慈愛的父親。
當然……
這期待很美妙，可是什麼時候能成親，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該死的乾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