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叫她們入宮,你做主就好,難道還非要朕去和忠靖侯?”
乾元帝有時也是不理解這些後宮的女人了。
想見誰,就叫進宮就是,他又沒攔着過。
李貴妃見乾元帝的臉色有些不耐,急忙含淚道,“實在是妹妹與侯爺拌了嘴,這些時候一直都很冷淡。陛下也知道,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妹妹,一向最疼愛她,她如今婚事不諧,臣妾心裡不好受啊。”清淚點點落在她銀紅的宮裝上,見乾元帝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雪白的胸口,李貴妃目光一蕩,柔聲道,“因此,臣妾想求陛下也叫侯爺入宮,叫臣妾勸勸這兩口。到底是多年夫妻,同牀共枕的,哪裡有那麼多的計較呢?”
“這……”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船渡。做了夫妻就是緣分,且臣妾得了陛下寵愛,也希望妹妹過得幸福呀。”
見李貴妃滿目的擔心,乾元帝猶豫了一番,還是點頭應了。
“多謝陛下。”李貴妃的眼裡就彷彿能擰出水了一般。
乾元帝頓時大笑起來,攬着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見了,陛下就是這樣的人。”皇后見乾元帝走了,就對宋明嵐笑着道。
“娘娘只不及貴妃風情萬種。”
“我地位穩固,要什麼風情萬種,且你年紀大了就會明白,什麼柔情蜜意,什麼夫妻情深,都不及新鮮的女。”皇后其實早就看開了,她嘆息了一聲就對宋明嵐道,“我吃過這樣的委屈,也叫趙王晉王陪着我過這樣艱難的歲月,因此方纔知道女在這世上立足不易,早就與趙王他們兄弟過,做男漢的頂天立地,妻也應該好好珍惜愛護,不該見一個愛一個。”
宋明嵐露出幾分茫然。
“有了新的美人,倒將自己的妻丟在一旁,可曾聽見妻與兒女的哭聲呢?新人美如玉,可這天下的女還少了不成?且你瞧見了,若不是同母所出的兄弟,就紛爭不斷,往後總是禍家之亂。因此我就對他們兄弟過,女人多得是,只是既然已經娶親,就不要再去多看那些美人一眼了。”見宋明嵐抿着嘴角看着自己,皇后的臉上露出幾分疼愛,和聲道,“趙王就只有趙王妃一個。往後……晉王也只會有一個王妃。”
“娘娘……”
“你的顧慮我都明白。做女孩兒的矜持些,多看看,多想想總沒有壞處,我待你好,也不只是爲了晉王。”
宋明嵐的大名,皇后其實早就聽過。
昌平長公主入宮與她閒聊的時候,還十分愉悅地起過宋明嵐,言談之中充滿了喜愛。
那個時候皇后就知道,宋明嵐不是一個簡單的女。
晉王又喜歡她,皇后爲什麼不叫自己的兒得到心愛的女人呢?
宋明嵐不話了。
她終於知道晉王爲什麼要叫自己入宮了。
這是打算母齊上陣還刷她,準備掉落一個王妃的節奏啊!
“多謝娘娘擡愛。”
“你別擔心,我不是不講理的人。”見一旁的幾個宮女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對上李貴妃還不落下風的宋明嵐,皇后美麗的眼睛裡就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她拍拍宋明嵐的手背柔聲道,“就算沒有晉王,我也是極喜歡你的。就算往後你不喜歡晉王,可是在我這裡,永遠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她見晉王的嘴角微微勾起,雖然看似沒有其他的表情,可是這兒顯然都要美上天了,不由一笑。
片刻,她從自己的手腕上取了一串兒菩提手串,過到了宋明嵐雪白的皓腕間。
“聽你禮佛,這珠倒是極合適你。”
宋明嵐見這菩提個個兒圓潤光澤,顯然是日日把玩,只怕是皇后的心愛之物,急忙要推辭。
“拿着吧。這後宮之中一草一木都是陛下的,只這珠纔是我的。”皇后看着這串菩提,眼裡帶着幾分溫情與追憶,許久化作無波無瀾的水面。
這顯然是有故事的,宋明嵐就輕輕點頭。
“多謝娘娘。”
“無妨。只是聽你自幼禮佛,虔誠無比。我只好奇,一生禮佛,到底求的是什麼。是今生至苦,因此想求來生的幸福嗎?”皇后笑了笑,便露出幾分暗淡。宋明嵐就明白,雖然皇后不動聲色,可是隻怕被乾元帝的無情傷到了心。想到這裡,雖皇后懨懨的,宋明嵐卻故作不知,陪着皇后了很多的話。許久,她見外頭天色將晚,又與皇后用了晚膳,這才與晉王一同出宮,坐在車上低聲道,“娘娘不容易。”
只是皇后失寵,卻地位穩固,想來是趙王與晉王之功了。
“我們殿下平日裡總是入宮,幫着皇后彈壓後宮那些人,不然娘娘的日更難過。”
趙同垂頭喪氣地探頭進來道。
晉王殿下與心上人在裡頭陪着吃飯,趙將軍在外頭喝了一肚的西北風,若不是皇后叫人給他單獨預備了晚飯,趙將軍如今最想做的事兒就是……
把告老還鄉的折摔在沒良心的自家殿下的臉上!
見趙同一臉哀怨的樣,宋明嵐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將軍就覺得宋三姐真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喲。
“出去趕車。”冷酷無情的男人也出馬了。
這倆真是絕配。
趙同腹誹了一句,哼了一聲縮頭出去專心致志地趕車了。
“貴妃今日爲她妹妹求情,來日,那女人是不是又要被放出來?”晉王帶着幾分關切地看着宋明嵐低聲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要不然……”他的臉色一冷,帶了幾分肅殺。
“殺人簡單,可是爲了她殺人,髒了咱們的手。”宋明嵐頓了頓就嗤笑道,“放出來,她也顧不上我了。”想必一出來就必然是一個晴天霹靂了。
她笑得輕鬆,晉王也放鬆了下來,只是落在容顏憔悴,叫李貴妃在乾元帝點頭之後就叫人來傳旨因此被放出來的李氏的耳朵裡,這如同晴空炸雷,炸得她暈頭轉向了。直到此刻李氏還暈暈乎乎的,歪坐在牀頭虛弱地靠着,怔怔地問道,“你什麼?你父親身邊的柳眉有喜了?”
她只覺得痛徹心扉,想到忠靖侯曾經與她那樣柔情蜜意,如今卻和妾生孩,就覺得無比的難過。
“母親別哭。”見李氏落淚,宋明月就心疼極了。
“你父親怎麼能這樣對我?”寵愛兩個妾也就算了,偏要生下庶庶女,這不是叫侯府裡看她的笑話嗎?
李氏覺得自己的臉都被忠靖侯給踩在腳下了。
“咱們入宮與姨媽去。”宋明婉的眼眶也紅紅的,伏在李氏的身上,心翼翼地看着一旁的一個醫女給李氏用熱騰騰的藥膏敷腿,見李氏疼得臉色蒼白,就落淚道,“他們在佛堂都怎麼欺負母親了?您別怕,等咱們去了宮裡,就與姨媽,與表哥,叫他們爲母親做主。”李氏才被放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要廢了一樣,不僅是趴在地上起不來,兩條腿更是如同麪條兒一樣軟軟地拖在身後。
宋明婉也在宮中有幾分手段,自然看得出李氏這是被磋磨了。
“自然是要的。”李氏便微微點頭,委屈又疼痛得繼續掉眼淚。
她在佛堂不過幾日,地上冰冷堅硬,哪裡是血肉之軀能久跪的呢?
可是忠靖侯太夫人偏偏派了一個老媽媽每日慢條斯理地給她訓斥《女戒》,叫她跪在地上聽,聽一天也不叫她起來。她本心裡有鬼,越發不敢觸怒了老太太,因此忍着鑽心的劇痛來勉力支撐,還要時不時地張嘴一句知道了。就這麼好幾天,好人也得被跪廢了,更何況李氏被宋二老爺打罵了一回,身心受創本就虛弱,如今帶着幾個侯府的女孩兒管家的宋三太太大概是惱怒她,因此連飯菜送來的時候都是冰涼的。
外頭是炎熱的夏天,可是佛堂陰冷入骨,那些飯菜冰涼,上頭還凝固着厚厚的油花,李氏忍着噁心吃了些,就覺得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
她如今還病怏怏的,越發地不好了。
“姨媽這回定會勸母親與父親和好,母親,您就與父親賠罪吧。不然豈不是便宜了那個賤人?”
宋明月嘴裡的,就是忠靖侯的新寵柳眉了。
這柳眉雖然生得妖嬈,然而卻並不是最美的那一個,也不知使出什麼法叫忠靖侯十分疼愛她,不過幾日就擡了姨娘,還有孕在身。
忠靖侯府的奴才素來喜歡燒熱竈的,如今柳眉得寵,叫他們一窩蜂地去討好新姨娘,哪裡還將失寵的主母姐們放在眼裡。
李氏的房中就十分黯淡,各色的擺件上滿是灰塵,落魄淒涼得不成樣。
李氏一想到柳眉,就側頭越發地落淚,哽咽不語。
“母親還是先喝藥吧。”宋明婉見李氏一副抑鬱傷身的模樣,急忙勸了一句,只是又皺了皺眉,見一個丫鬟瑟瑟縮縮地走進門來,就問道,“母親的藥怎麼還沒端上來?”
“還沒熬好。”那丫鬟訥訥地道。
“已經好幾個時辰了,怎麼可能還沒有熬好藥?”
“是……柳姨娘要吃燕窩,廚房燉着呢,實在是沒地方熬太太的藥罐。廚房了……太太左右也不急着喝藥,就看在侯爺的份兒上,先叫柳姨娘吃上燕窩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