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秦天以爲謝婉君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的時候,城中又有關於謝婉君的傳言迅速流傳來開。
這種傳言很快取代了秦天之前刻意的宣傳,成爲城中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
有那麼一段時間內,不管是走到哪裡,都能聽到人們對於此事的議論!
“你聽說了嗎?原來之前謝小姐救莊大公子的傳言就是她自己放出來的?”
“有這事?這是爲何?”
“還不是因爲莊大公子生的俊俏,謝家和莊家一起去漠北的途中,謝小姐就對莊大公子動心了!卻沒想到莊大公子對莊少奶奶一心一意,後來遇到了馬賊,謝小姐機緣巧合下救了莊大公子,正好以此相挾!”
“不會吧,莊大公子雖然生得俊俏,可誰不知道他是個……”
“他是個啞巴又怎樣?可人家能幹啊,聰明啊,之前我們都小看他了,你可知道那深受皇上喜愛的碧螺春就是他製出來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製作方法!更別說他那出衆的相貌,以及富裕的家底了!如今,莊少奶奶成了當家,以後整間茶行都是大房的!嫁過去做平妻也不吃虧!”
“不會吧,不是都說謝小姐端莊知禮,蕙質蘭心?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情出來?”
“如今大家都這麼說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此事八成是真的!而且你們想想,如果謝小姐沒那個心思,當初就不會有那些傳言出來。謝小姐不是說和莊公子孤男寡女?既是孤男寡女,便是沒有第三人在場,如果她有心隱瞞,誰會知道?也不會有之前那般熱鬧的傳言了!”
“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道理了!我呸,之前人人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原來竟是這般,真不害臊,比那勾欄女子又好的了多少?可笑的是,她現在送上門去,人家還不要她了,我要是她,我就一根繩子吊死算了,免得活在世上丟人現眼!”
“就是,不要臉!只是之前不是說她很好嗎?這又是怎麼回事?這一回一個說法,我都不知道信哪邊了!”
“之前的那番讚賞謝小姐的傳言聽說完全是莊少奶奶的主意!這莊少奶奶人雖然精明能幹,卻有一個缺點,就是善妒!聽說上次那番宣揚謝小姐品性高尚的傳言就是莊少奶奶阻止她進門所想的計策!我跟你們說,那大富之家的女人們可不像你們,一個個都人精似的,眨眼間就能弄死人了!”
“天哪,一個無恥,一個厲害,倒是碰到一起了,接下來就看這齣戲怎麼唱!我們只管看熱鬧就是!”
當傳言傳到秦天耳裡的時候,秦天當即變了臉色,因爲這番傳言不是無的放矢,倒有八成的真實!越是接近於真實,越是容易讓人相信,這也是這番傳言得以迅速流傳的原因之一!
“無緣無故地,怎麼會有這番傳言?倒像是專門跟我們作對的,一定是有人刻意作爲!”
這天,秦天和莊信彥來到清音院和大太太商議此事。三人都是愁眉不展,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和諧局面,就這麼被人輕而易舉地破壞。謝婉君這個莊信彥的救命恩人因爲此事名聲有任何的受損,命運有任何的不幸,都與莊家脫不開干係。
她要是再因爲這些傳言婚事受阻,到頭來只怕又是莊家的事!更無奈的是,現在再給她光輝形象什麼的,只怕也沒人相信了!
“我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秦天,你派人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些端倪來,或許對解決這些事請有幫助!”大太太對秦天說。
“娘,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查探此事了……”只是,這傳言已經流傳如此廣泛,只怕難以追溯源頭……
秦天輕輕嘆口氣,下一秒,一雙手卻被莊信彥握住。他手上的熱度一直傳遞到她的心底,秦天擡起頭,接觸到他那雙如同薄冰般明澈的雙眼,那裡面寫滿關切,像是在說:“別擔心,我萬不會讓你受委屈……”
秦天心頭一熱,看着他笑了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可就在這時,翠微從外面急匆匆地進來,滿臉的驚慌之色。
“不好了,大太太,大少奶奶,剛纔謝家來人稟告,謝三小姐……謝三小姐……”
聽出她語氣中的急切和惶恐,秦天心中一緊,她鬆開了莊信彥的手,站起身,看着翠微,心一分分地往下沉:“謝三小姐怎麼了?”
翠微看着她,臉色蒼白:“謝三小姐……懸樑了……”
“什麼?”大太太手一鬆,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梅香園
莊明喜坐在梳妝檯前,身後,喜鵲一下一下地幫她梳頭。
喜鵲看着銅鏡中莊明喜嬌美如花的臉,笑道:“小姐,謝小姐自己將傳言流出去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我不過就這麼一猜!”莊明喜撫弄着自己的髮腳,淡淡笑道:“有些事情總有些蛛絲馬跡可尋的,只看你夠不夠細心罷了!而且我也不能保證我猜的就對,不過傳言嘛,像那麼回事就行了,誰又真正關心它的真假?如今,那丫頭 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要拿謝婉君怎麼辦?”
正說着,莊明喜身邊的另一個一等丫鬟,蓮兒進來稟告:“四小姐,這下大房可熱鬧了!”
“怎麼回事?”喜鵲連忙問,莊明喜也看着她。
蓮兒笑道:“剛纔我聽到消息,是謝三小姐懸樑自盡了!”
莊明喜心頭一跳,連忙站起,緊張地問:“那她死了嗎?‘
“沒有,聽說自從外面傳言滿天飛後,謝家就對她看得緊,這次謝三小姐懸樑了沒多久就被人發現,救下來了!可是卻生了場大病,到現在都昏迷不醒了!”
莊明喜低下頭,沉吟一陣,然後揮手讓蓮兒下去。
她坐下來,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冷冷一笑,事情的發展越來越順利了!謝婉君因爲此事差點連命都沒了,以大太太那個性子……
等謝婉君進了門,謝霆君的銀子她也不算白拿了,再然後……
身後的喜鵲從銅鏡中看着自己的主子,見她一雙美目轉來轉去,嘴角從始至終都帶着一絲陰陰的笑意,喜鵲心中無端端地升起涼氣。
謝家
衣着考究的丫鬟將大太太和秦天兩人迎進了謝太太院子的偏廳。
謝小姐出了這種事,於情於理她們都應該在第一時間過來看看。
進去時,見謝太太坐在一張富貴花開烏木大椅上拿着帕子低頭啜泣,見她們進來,謝太太擦了眼淚,站起身迎了上來。
前段時間,秦天不遺餘力地爲謝婉君的事情操心,謝太太又怎能無動於衷?對於莊家,她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大的怨氣,是以謝婉君雖然出了這種事,但這次謝太太的臉色比上次見大太太時還要好些。
“有勞你們來看望了。”謝太太哽咽着說道。
大太太摸索着握住她的手,道:“謝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若不是謝小姐,我就沒了這個兒子了。她出了這種事,我們怎麼可能置之不理?如果謝小姐有什麼事,我這一輩子都心中難安了!”
一番話說得謝太太又紅了眼圈,“我那苦命的女兒,也不知是不是我前世做了孽,今世竟然報應在我的女兒身上,她要是有什麼事,我就一起跟着去了!”說着,又哭了起來,身邊的婆子和丫鬟忙相勸。
大太太也不由地溼了眼眶。
秦天拿出帕子給大太太拭淚,轉頭問謝太太:“現在謝小姐情況怎樣?”
謝太太在身邊人的勸阻下漸漸止了哭聲,她擡起頭淚眼模糊地看着秦天,說:“莊少奶奶去看看就知。”
說完,謝太太帶着丫鬟婆子引着大太太和秦天向着謝婉君的院子而去。
謝婉君的院子華美而又不失壓制,院子裡擺放着各種珍貴植物,廊下一排的鸚哥雀鳥。
一名身着淡黃色衫子的丫鬟走出來,秦天認得這是謝婉君身邊的丫鬟蝶兒。
“小姐醒來了沒有?”謝太太問蝶兒。
蝶兒看了秦天一眼,眼眶一紅,哽咽着說:“太太,還沒有了,一直都發着高燒,說着胡話。”
說着掀開了水晶簾子,讓她們進去。
因爲怕驚擾了病人,秦天讓跟來的丫鬟婆子們都留在院子裡,自己攙扶着大太太隨着謝太太進了謝婉君的房間。
剛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裡頭的丫鬟見他們進來連忙行禮,跟進來的蝶兒又道:“剛剛大夫剛看過,說小姐的病情主要是積鬱已久,又忽然受了刺激,再加上這段時間小姐的胃口一直不好,身體虛弱,所以這病情纔會這麼兇猛!”
說完又抹眼淚。
秦天扶着大太太走了過去,見謝婉君躺在一張漆鈿鏍牀上,身上蓋着一張木蘭青雙繡梅花錦緞的薄被。長髮散亂,雙目緊閉,平日裡粉白的面孔上此時有着不正常的潮紅,雙脣又幹又澀,微微地張開着,急促地喘息。
目光落在她的脖頸處,見那裡有着一道不深不淺的紫印。秦天只覺一顆心沉甸甸的。
這時,謝婉君又說起胡話來:“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不要臉,我不是沒臉沒皮……”
她搖着頭,雙目猶自緊閉,臉上卻顯出難受和不安的神色,語無倫次地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