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安安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她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 用力的回想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還沒等她想出個結果, 突然聽見廚房的方向傳來響聲, 安安一個激靈, 難道進賊了?
她跳下牀, 顧不上穿拖鞋,就這麼赤着腳往外跑。
跑到廚房門口,安安頓住了。
爐竈上, 一口小鍋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香味暖暖的飄散開來。
那個男人, 背對着門, 用勺子輕輕的在鍋裡攪動着。
他的身材修長, 動作優雅而從容,就好像在自己家的廚房一樣。
安安看着他熟練的拉開調味籃, 舀了一小勺鹽倒進去,繼續輕輕的攪動,最後,才往鍋裡面撒了一把細細的蔥花,關火。
也許是這香味從鼻端衝擊到了胸口, 她竟似有些喘不過氣。
江允庭回頭, 就看見安安呆立在門口, 直直的盯着自己, 眼圈已經紅透了。
他稍稍一滯, 微微的勾起嘴角,“醒了?”
安安說不出話, 只傻傻的看着他拿出兩個碗,熟練的盛粥,直到他笑着說,“過來幫一下忙。”這才恍然驚醒,“江…總監,你怎麼在我家裡?”
他還是笑着,“昨晚你醉的太厲害,我只好把你送回來了。”他端着粥走向餐桌,扔過來一句話,“把菜端過來,有話邊吃邊說。”
“什麼?這麼說你昨晚在我家?”安安幾乎跳起來。
剛認識沒幾天的上司,竟然在自己家“過夜”了,這要是傳出去,得傳成什麼樣啊?
他回頭看着安安,神色帶着淡淡的調侃,“你在擔心什麼?”看見她紅起來的臉,男人勾勾脣角,“放心吧,我只不過是在客廳呆了一個晚上。”
然後把粥放在桌上,自己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安安紅着臉,端過流理臺上放着的兩盤已經拌好的小菜往餐桌走去。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以後真的要悠着點喝,這是人家江總監不是壞人,萬一要是遇到壞人,不是出大事了嗎?
就這,也夠丟人的了。
人家不知道怎麼想自己呢,一個女孩子,整個喝翻了過去,連被人送回家都不知道。
坐在桌邊,安安突然想起來個事兒,“嗯…江總監,我…昨天晚上…沒幹什麼丟人的事兒吧?”
江允庭正盛了一勺粥在輕輕的吹着,聽她這麼說,挑眉看她。
也許看見安安的樣子過於緊張,他輕輕笑了,一副清風朗月的樣子,“沒有,只是睡覺,很乖。”
這句“很乖”讓安安又紅了臉。
她扯扯嘴角,低下頭去喝了一口粥,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
卻猛然怔住,胸口毫無防備的被什麼東西擊中,驚而且痛。
安安迅速仰起頭,使勁兒眨着眼睛。
不能不說,這個辦法忍住眼淚還是很有效的。
只是等她把頭回正,就看見江允庭在對面深深的看着自己。安安努力的笑了笑,“熱氣有些刺眼睛呢。”
江允庭吹了吹粥,喝了一口,“嗯,就是有點熱。”
晚上下了班,和賀丹聊□□的時候,安安就困惑的問,“丹丹,你說,世界上會不會有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感覺特別像?”
賀丹似很隨意的說,“會啊”
安安打過去一個大大的問號。
隔了幾秒鐘,賀丹回過來,“比如張蔚,和林棟一樣,都讓我感覺到無恥和欺騙。”
安安怔住,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打電話過去,“你這是怎麼了啊,和張蔚不是好好的嗎?”
賀丹似乎是抽了一下鼻子,“好什麼,他就是個騙子,還是腦殘的騙子!”
“怎麼了啊,上週咱們出來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安安你說,我這都遇到的什麼人吧。昨天晚上我給他打電話,他當時肯定和別的女的在一起呢,怎麼打也不接,後來就乾脆關機了。”
安安笑,“哎呀,我的賀大小姐啊,你這不是胡亂猜疑嗎?你不能因爲林棟,就這麼猜測——”
沒等她說完,賀丹突然打斷,“你以爲我是因爲他不接電話才這麼想的啊?不是,安安。你知道他後來幹嘛嗎?”
她嗤笑,“後來,他在□□上給我留言,說手機丟了,讓我這兩天別給他打電話,等他買了手機給我打。”
“問題是,”她停了停,“他的□□當時顯示的是iPhone在線!”
賀丹呆了呆,反應過來,“他手機丟了怎麼在線啊,這都怎麼回事兒啊?”
賀丹竟然笑了,“安安,這不是明顯的嗎,他和別的女的在一起,不方便和我通話,還得騙着我。”
“你張蔚騙我也行,你也別拿我當傻子啊,你說他做這個事兒,不是智商有硬傷嗎?就這種男人,真他媽的腦回路和別人不一樣,我要他,都對不起我未來的姑娘兒子!”
說着說着,還是哭了,“安安,我怎麼這麼他媽倒黴啊,都遇到這種極品!”
安安嘆氣,“要不要出來,吃點燒烤。”
賀丹哭了兩聲,自動停了,猶豫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了,安安,我,等下約了葛飛。”
“啊?”安安有些吃驚,葛飛她知道,她單位同事,一個新來的研究生,挺好個小夥,追賀丹追的那是婉約而執着。
不過,這替補上的是不是有點快啊?
賀丹似乎知道她想什麼,只輕輕笑着,“安安,你信不,第一次失戀如果是十分難受,第二次頂多八分。而且,治癒失戀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下一段戀愛。”
“也許吧”安安淡淡應着。
她沒失戀過,她只是,永遠的失去了那個人。
賀丹聽出來她聲音中的低落,於是放柔了聲音,“安安,總有人,能治癒另一個人留下的傷痕的,也許,你和我哥在一起時間長了,你就會相信這一點。”
安安閉上眼睛,會嗎?只要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久了,那個人留下的那個大洞就能被填上?
她不信,至少現在,真不信。
賀丹見她不說話,馬上問,“安安,你是覺得我哥不能治癒你嗎?或者,能治癒你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安安一怔,卻突如其來的想起那個溫暖的帶着茶香的懷抱。她使勁兒搖了搖頭,“怎麼會呢?丹丹你可別胡說,尤其別和鴻軒胡說,我倆現在挺好,你說什麼他該多想了。”
賀丹笑,“你看,心裡還是有我哥吧?”
有,自然是有的。
別人對你這樣好,而他,本來可以不對你好,怎麼會沒有感覺呢?
只是……
到底是不同的。
第二天,安安早上一到公司,就覺得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太對勁兒。
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本來有幾個同事聚在一起,似乎在激烈的議論着什麼,她只聽到了“江總監”三個字,就有人看見了她。
奇怪的是,他們看見她,突然就沒人說話了,然後有人對她訕訕地笑了下,搖搖手,大家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開電腦。
部門內部辦公的MSN羣上靜悄悄的,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往常,經常會有人在上面吼着,“今天早上堵車堵得要死,來不及了,麻煩誰幫忙請個假”或者是,“哪位兄弟姐妹路過豆漿店,幫忙帶份早餐上來”什麼的。
今天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江允庭的頭像閃動起來。
安安點開,他發過來一個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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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內部溝通方便,公司要求所有人都要登陸MSN,工作時間必須在線,所以,江允庭也在她的MSN上,同事那一欄裡。
安安發過去一個笑臉,“早”
隔了幾秒鐘,他說,“陳安安,等一下開會,無論別人說什麼,你都不用聽,也不用管,記住了嗎?”
安安怔了一怔,“什麼意思?”
他發過來一個笑臉,“沒事,記住了就行。”
沒過多久,果然通知開會。
安安和一羣人一起走進辦公室,樑夢瑤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似乎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的笑了笑。
莫名的,安安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與我有關?
仔細回想,自己最近似乎沒有出什麼狀況啊?
進了會議室,江震庭竟然也在,坐在主位上。江允庭坐在他的旁邊。
安安覺得兩個人的視線都隱隱的掃過了自己,江震庭的眼神她沒有去注意,江允庭的神色裡,卻含着淡淡的關心和安撫。
果然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嗎?
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不安。
人都到齊了,江允庭開口,“各位同事,今天把大家召集來開這個會,是因爲祁宇經理以及下屬一組主管黃斌、二組主管鄭濤、以及三位銷售經理向公司提出離職。”
“郵件中,他們指出公司管理和我本人在工作上存在問題,因此,我本人建議進行全員的公開溝通,避免大家各自猜測。”
安安一愣,集體離職?
江允庭接着說,“祁經理,那你先把離職的理由說一下吧。”
安安看着江允庭,他臉上還是淡淡的,很平靜。
祁宇端坐着,面無表情,“我們集體提出離職,並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針對某個人。就像我在郵件中寫的,公司現在的銷售管理讓大家沒有信心,感覺不到發展前景,而且,”
他瞥了一眼江允庭,眼角掃過安安,“在某些事情處理上也有失公平。”
安安微微一怔,有失公平?難道是因爲林軍這個事情?
祁宇雖然說的是不針對某個人,但其實,大家都能聽懂,他的矛頭直指江允庭。
江允庭來了不過短短數日,就出現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不能不說是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機。
莫名的,安安有些替他擔心。
而且,也有些內疚。
江震庭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睛,手裡擺弄着筆,“大家的郵件,允庭,你也看了吧?對於他們提出的那些意見,你有什麼看法呢?”
江允庭點頭,“郵件我看了。”然後視線轉向大家,笑了笑“不如大家一起看一看吧。”
他回頭對做會議紀要的秘書說,“麻煩做一下投影。”自己打開筆記本,進入了郵箱,打開了一份來自祁宇的郵件。然後微微挑眉,“就看一下祁經理的郵件就可以了,反正郵件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大屏幕。
祁宇在郵件中指出,公司在江震庭的管理下,銷售這邊一直是有條不紊的開展着各項工作,而銷售額也以每年10%以上的速度進行了增漲。
可是7月初,總部另外指派了人員負責分公司的銷售管理。自從新的總監到任短短的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感覺到公司的銷售管理正在盲目的模仿總公司的一些做法。
而且這些做法並不適合分公司現狀,大家擔心這樣下去,分公司原有的好的做法會被取代,而新的做法卻沒有產生積極的作用。
同時,新的銷售總監對於個別同事過分維護,以至於在這位同事與客戶發生衝突,甚至差點導致公司損失重要客戶的情況下,對這位同事沒有任何處罰。
除了親自去協調解決,還把當月沒有完成的銷售壓力轉嫁到其他同事身上,並且不允許其他同事對影響業績的同事提出指責。
這樣的做法,實在是讓同事們感覺不到公平,也讓他本人對繼續合作下去失去信心。因此,他提出離職,希望在一個月內完成離職交接。
這時候,有些同事的目光若有若無的飄了過來,拂過安安的頭頂。安安突然間明白,原來,真的是自己給她惹了麻煩。
她咬着嘴脣看向江允庭,有些內疚。
早知道這樣,真的不如處罰她了。
江允庭的目光也看向她,嘴角邊泛着輕笑,只輕輕點點頭,更像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