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飯時分,紀委的工作人員大多都去吃午飯了,留守的只有姜主任和兩個普通幹事,而對方卻足足來了六個人,氣勢洶洶,將姜主任等人壓得幾乎插不進話去。
“姜主任,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馬上將時宏森和周達移交給我們!”
那位自稱是省紀委監察一室羅副主任的傢伙再次強硬的說道。
“羅主任,我已經說過了,把人交給你可以,不過要等我們艾書記同意纔可以,請你們還是先去紀委和艾書記辦一下交接手續再說吧。”姜主任說道,不過很顯然,語氣上可比不過羅副主任的強硬。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都是監察室副主任,可姜副主任的級別比起人家可差了不是一節兩節,更不用說人家人多勢衆,氣勢又如何硬得起來?
“姜主任,時間緊急,這樣好了,人我們先帶走,另外我們留下一個工作人員,等會兒陪你們去找艾書記辦一下程序好了。”羅主任大大咧咧的說道,“姜主任,開門吧!”
“羅主任,我沒權利將人交給你的,你還是……”姜主任硬着頭皮說道,卻立馬引來羅主任帶來的那幾個手下一疊聲的吵嚷,擺出上級的架勢,訓斥着姜主任馬上開門……
房間裡,吳天也直皺眉頭,即便你們是省紀委的人,也用不着這麼囂張跋扈吧?聲音這麼大,還不是明顯給周公子傳達消息,讓他明白“援軍”到了?
“天少。怎麼辦?”史敬縮了縮脖子。說道。
史敬好歹也曾經算是半個體制內的人。對於這種權勢壓人情況最是清楚不過了,省裡來人,那就意味着裕南再沒辦法頂得下去,而一旦周公子被“解救”走,那後果可就麻煩了,指不定人家將剛纔吳天的話扭曲一下,翻過手來調查起長天酒店來,卻也是不小的麻煩啊。
吳天抿着嘴脣。聽着外面姜主任和那幫傢伙的爭執。雖然吳天預料到周部長絕對不會放任兒子不管的,卻沒想到周部長竟然會直接派人殺到裕南來要人,不得不說周部長這一手使得有些太過強硬了,要知道裕南時宏森的案子,柳書記可是做過指示的,要求裕南紀委負責調查,並沒有讓省紀委插手,他們這樣幹很有和柳書記撕破臉的嫌疑啊,就不怕事後柳書記追究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只要保住了周公子。即便柳文成事後追究,只怕周部長也不見得害怕。大不了他這棵牆頭草徹底倒向那邊也就罷了。可如果周公子真被裕南查出了問題,那麼周部長可就真的自身難保,再無退路了……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把周公子帶走!
“老史,給我爸打電話!”吳天吩咐一聲,擡腳就朝門口走去——事已至此,也顧不得自己“違規”探訪的問題了,先把這幫傢伙攔着纔是正理……
羅主任眼見姜主任沒被他們唬住,堅決的不願意交出房間鑰匙,不禁皺着眉頭朝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位手下當即會意的一邊高聲叫嚷着讓姜主任馬上交出鑰匙開門,一邊向前湊着,用胸口去衝撞姜主任……
不得不說這幫傢伙真豁出去了,爲了完成“任務”,竟然試圖利用推搡衝撞的手段,來撩撥對方的火氣,而一旦姜主任或者另外兩名值班人員表現出反抗的意思,只怕他們當即就要仗着人多勢衆,直接動手強搶鑰匙開門了。
眼見得姜主任和兩個值班人員已經被逼得背靠周公子房間的門上,再無可退,說不得再衝撞下去就會擦槍走火了,羅主任卻忽然聽到背後一個童聲叫道:“你們幹什麼呢!”
這一聲叫聲雖然帶着幾分童稚的味道,卻十分清澈洪亮,一下子衆人盡皆一頓,不禁扭頭望來,卻見是隔壁房間門口站着一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穿着一身板正的西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貌似很有幾分派頭似的,面對着羅主任以及很有些混亂的現場,竟然一副凌然不懼的樣子,問完話還周折後眉頭揹着手,很有些居高臨下,不屑一顧的模樣。
“這是誰家小孩?怎麼跑這兒來了?”羅主任先是被吳天震得困惑了一番,接着又氣沖沖的朝姜主任嚷道。
不得不說這的確並不是一個適合小孩子“玩耍”的地方,雖然這裡並不是正式的行政單位,可這裡作爲紀委秘密看管重要違紀人員的場所,本應該守衛嚴密,一般人根本就別想進來纔是,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屁孩了?
姜主任也不禁被羅主任質問的啞口無言,要知道這次吳天前來充當“說客”,之所以特意選擇在中午吃飯時間,就是爲了避開別人的耳目。剛纔自己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還特意交代過吳天等人不要出門的,卻不想吳天竟然跑了出來?
吳天卻不管羅主任不理會自己,只管接口嚷道:“我是誰家的小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衝擊紀委辦案場所。究竟是先幹什麼?綁架違紀分子。還是乾脆就是來殺人滅口。毀滅證據的!”
“呃……”羅主任不禁愕然,這小孩的嘴皮子可真比刀子還厲害啊,這個大帽子扣得,實在要命!衝擊紀委辦案場所,還綁架,還滅口?小屁孩果然不知道輕重,真敢血口噴人啊!
“姜主任,馬上報警。讓公安機關把他們抓起來啊!”吳天又朝姜主任叫道。
一聽這話,姜主任還沒來得及招呼兩名下屬去打電話,那幫傢伙卻已經慌了起來,馬上將三個人圍了個嚴實,一臉緊張的望向羅主任。
羅主任也不禁咬牙切齒,真要讓裕南這邊報了警,今天的任務只怕就別想完成了——要知道這次行動可沒有走正規程序的,他們純粹就是想搞個突然襲擊,先把人帶走了再說。
“我們是省紀委的,我們是正常工作!”羅主任嚷道。說完了又醒悟過來,又嚷道。“我跟你這個小屁孩說這個幹什麼!滾一邊玩兒去!”
“呵呵,你說你是省紀委的就是省紀委的?”吳天說道,“工作證呢,拿出來看看?沒有?哼,冒充國家工作人員,罪加一等!”
“你!”羅主任火冒沖天,這個小屁孩怎麼這麼懂得扣帽子?兩句話就又給自己扣了個冒充國家工作人員的帽子來?可真要讓羅主任向吳天出示工作證,羅主任又如何拉得下這個面子?更別提羅主任等人可並不想將衆人的身份全都曝光。
“對,羅主任,請你們出示一下工作證吧!”姜主任終於回過神來,也跟着吳天的話頭,提起要求來。
如果說對着吳天的要求可以不用理睬,那麼姜主任的要求,羅主任卻不能繼續不理睬了,不然人家可就更有理由拒絕他們提人了。
“哼!”羅主任冷哼一聲,從口袋裡掏出工作證,在姜主任面前晃了一下,立馬又收了起來,冷哼道,“看過了,可以交人了吧?”
姜主任卻道:“還有其他幾位同志,都把工作證讓我看一下看吧。”
羅主任嚷道:“姜主任,不用了吧,他們都是我的同事,我們是一塊兒來的!”
“那可不行,”姜主任沒由來的硬氣了幾分,說道,“按照工作條例,我們有權查看各位每人的工作證的。”
羅主任咬咬牙,終於還是朝手下襬擺手,衆人紛紛不情不願的摸索起口袋來。
吳天微微一笑,看來老薑同志還是很有些精明的地方啊,如此一來,每個人一套工作證,不免就消去了囂張氣焰,而不自覺的落入國家工作人員的框框中來,無形的束縛讓他們只能按照規矩辦事了……
“呵呵,現在可以證明你們都是紀委的工作人員了,”姜主任很是認真的查看了每一位的工作證之後,說道,“按照辦事章程,你們如果想要調走時宏森和周達兩位違紀嫌疑人,還需要和地區紀委相關部門協調,開出相關文件後,我們這邊纔可以放人。羅主任,我看你還是不要耽誤時間了,按照流程,你如果不盡快去紀委辦理手續,只怕今天就趕不回省城了啊,呵呵……”
“你!”羅主任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呼呼的喘了半天粗氣,然後大聲的嚷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這件案子現在由我們接手了。現在要馬上將他們帶回省裡進行緊急調查。沒工夫跟你們耽誤時間!我們會留下一個人和你們辦理交接手續的。現在馬上給我開門!”
姜主任也毫不示弱的大聲叫道:“沒有手續,不能放人!”
“開門!”羅主任再次大聲叫道,不過這次他卻是不是對着姜主任說話的,而是對手下下的命令!
可憐那幾個剛被檢查了工作證的傢伙,卻是沒了原本的氣勢,聽到羅主任的命令,一個個滿臉猶豫的沒動作。
“開門!有問題,我頂着!”羅主任再次怒衝衝的叫道。這下一幫傢伙終於不再遲疑,剛纔打頭企圖推搡的那個傢伙,擡腳就準備朝房門上踹去……
雖然這裡是紀委“關押疑犯”的場所,不過畢竟不同於公安場所,這裡的房門可不是堅不可摧的鐵門,頂天也就是在後窗裝了鐵護欄,防止疑犯跳樓罷了,前面的房門只不過是普通的木板門,很容易就能踹開的。
不過一旦是踹開的房門,那這件事情的性質也就變了!
如果是姜主任打開門鎖。那還可以說是“交接”,雖然手續不全。有些違規的地方,可也有辦法糊弄過去。可踹開房門,那就是強搶了,不免事後會多出不少麻煩來。
羅主任當然清楚這一點,不過有麻煩也顧不得了,臨來之前,周部長交代的清楚,是要不屑一切代價也要將他兒子救回去的!
可憐木板門果然被一腳踹開,可憐卻一下子把正爬在門後聽着外邊動靜的周公子給撞了個四腳朝天。
羅主任不禁嚇了一跳,別搞得周公子最後被自己人給搞傷了,怎麼和周部長交代啊。羅主任正準備趕上去看看周公子的情況呢,卻又聽到了那個讓他火大的聲音——
“不好了,殺人滅口了,他們這是要打死周達,掩埋證據啊……”
大帽子,這個大帽子扣得結實啊,因爲剛從地上坐起來的周公子的確滿臉是血——鼻子被撞破了!
“小子,你胡說什麼!”那個撞門的傢伙急道。
“殺人兇手啊,你別跑,等警察來了再說!”吳天大聲的嚷嚷道。
“你住嘴!”那位急得擡手朝吳天抓過來。
可憐他卻不知道,吳天等的就是他動手,眼見他擡手抓來,不躲不避,直等到他抓住了領口的衣服,忽然一隻手擡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猛擊他的臂彎。
臂彎是手臂上最柔軟脆弱的一塊地方,被突然一擊,那位頓時感到整條手臂都軟了下來,抓着吳天胸口的手自然使不上一點力氣,可沒等他反應過來,忽然又感到肋下一痛,卻是吳天一腳踹了上來。
人體最容易產生劇烈痛覺的地方,無疑肋下是其中之一,特別是右肋,受到攻擊後會震動肝臟區,產生的疼痛足以讓人瞬間喪失戰鬥力。
當然了,右肋再容易被攻擊,也遠比不上胯下要害來的方便。只不過吳天小朋友自認爲自己如今的年齡,特別是外在的形象,已經不適合再動不動就去攻擊那個位置了,沒得被人哧笑打架不像個爺們。反正現在隨着身體發育,個頭、力量都已經大幅提高了,不用那種陰招也有把握不吃虧。
吳天出手迅速,只不過短短數秒間,就把那位打了得躺在地上直哼哼,可憐羅主任等人又愣了數秒纔回過神來,慌忙大呼小叫的紛紛涌上來,有跑去攙扶同伴的,還有兩個傢伙直朝吳天衝了上來。
對於這種並不屬於戰鬥序列的普通工作人員,吳天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慌不忙的後退幾步,閃開一點空間,然後不慌不忙的一矮身子,躲過第一個傢伙朝他脖子抓來的大手,接着身子猛然向前一衝,用肩頭直撞在那位的胸口,那位頓時一個踉蹌後退,剛好撞在緊跟其後的另一個傢伙身上……
眼見得吳天一下子又撞得一個同伴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另一個也摔了個屁墩,羅主任以及剩下兩個傢伙不免面露恐懼之色——雖然大場面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平時也很是聯繫過一些特殊的審訊手段,可要說真正打架的事兒,他們可真沒幹過啊,本以爲憑着人多勢衆,就足以將裕南的人唬住了,卻不想不知道從哪兒蹦出這麼一個小屁孩來!
“你,你敢毆打國家工作人員,你,你……”羅主任又氣又怕的朝吳天嚷道。
“呸,就憑你也配叫國家工作人員?老實交代,誰派你們來的?”吳天跨前一步,指着羅主任的鼻子嚷道。
“周,是周部長……”羅主任心慌意亂下,試圖報出周主任的大號鎮住裕南這幫傢伙——沒見旁邊的姜主任和那兩個剛纔被他們壓得滿心憋氣的值班人員,此刻也摩拳擦掌、虎視眈眈的湊近了過來嗎?
“胡說八道,周部長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兒子殺人滅口、毀滅證據?老實交代,究竟是誰指使的!”吳天再次跨前一步,大聲嚷道。
羅主任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似乎是有嘴也說不清了——這位小爺爲什麼這些喜歡給人亂扣帽子呢?並且這帽子實在承受不了啊,更要命的是似乎自己只要不馬上承認的話,下一步他還準備對自己動手似的,這還得了?
其實說白了,像羅主任這種平日越是囂張的主兒,其實就越是外強中乾,他們所依仗的無非是權利的光環,一旦遇到那種根本就不鳥他的頭銜、背景的人物,他們立馬就會慫下去,比起普通人還不如!
“不,不是……”羅主任眼見得吳天的手指頭都快指到自己鼻子上了,連連擺手的說道,“周部長不是要殺人滅口,是要讓我們把他兒子救回去……”
“什麼意思?”吳天再次逼問道。
“周部長說,他要讓我們把他兒子搶回去,到了省裡,這案子就好處理了,到時候就能想辦法將他兒子涉及的問題排除出去,不用承擔責任了……”羅主任哭喪着臉說道。
吳天瞥了一眼姜主任,眼見得姜主任微微點點頭,便明白有這句話就已經足夠了,當即也收起架勢,拉拉板正的西裝,再不瞧羅主任那一副慫樣,目光卻淡淡的轉向了爬在門框上偷看着外面情況的周公子,眼見得周公子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便很是不屑的一翻白眼,朝走廊另一頭望去——卻是那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首先跑來是賓館的一幫保安,卻是史敬將電話打給吳建國後,吳建國生怕紀委,以及市局的行動不夠迅速,又安排了招待所調集了保安隊趕來支援來了。
吳天也放下了心來,被自己三拳兩腳嚇破膽子,再有一幫保安嚴加看守,羅主任等人翻不出什麼風浪了。只不過雖然他們交代了問題,可只憑這些問題,根本難爲不了周部長——人家大可不認。
所以要想解決問題,還是得指望着周公子崩潰,交代問題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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