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識前的一剎那,我已經認定我必死無疑,但想到小天他們能活着出去,心裡只有一種釋然。
但隨着意識漸漸的清晰,我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打來一道刺眼的光,胸口更是火辣辣的疼,我齜牙咧嘴,閉上眼睛感受着身體的狀況。
有風,有光,看樣子我已經不在溶洞裡了,燭九陰沒有殺我,我也失去意識的時候也可能是自己跑出來,那定然是有人救了我,會是誰?小天?眼鏡男?
我側過身,咬着牙睜開眼睛,擡手遮住刺眼的陽光,依稀看見不遠處一個人影正在走動,我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但腦子裡轟鳴了幾聲,人又倒了下去。
身體的情況比我想象的糟糕多了,隨着意識的清晰,疼痛開始瘋狂的涌了上來,本來幾乎快要暈過去的我又被疼痛刺激着神經, 整個人像是被丟進了油鍋裡,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疼的。
我痛得要死的時候,隱約感覺到了有人朝我走來,那人擡起我的頭,往我嘴裡不知塞了什麼東西,很苦,帶着一股子腥臭,味道有些熟悉,不過這會兒我沒有認出來是什麼。
我被迫吞了下去,只覺身體裡一陣滾燙難受,渾身上下都開始淌汗,但痛疼感卻少了許多。
“你中了燭九陰的火毒,剛給你吃下的是燭九陰的膽囊,再有半小時後你就可以恢復了。之後你一直朝北走,就能看見公路,好自爲之。”
那人的聲音很陌生,我聽不清楚,但隱隱間覺得很熟悉,很熟悉,但就是說不上來是誰,我掙扎着要睜開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誰,但模糊的視野裡空無一人。
半小時後我感覺到身體恢復了行動能力,我撐起身子,視野裡血紅一片,我使勁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東西才恢復了正常。
我是在秦嶺一個不知名的山林裡,周圍的景象很陌生,但讓我很安心,那神秘人幫我解了火毒,又要我向北走,顯然對我沒有敵意。但任憑我掏空了記憶,也想不起這人是誰。
現在是中午,太陽很大,但我卻感覺到了寒冷,凍得直哆嗦,我不清楚這是不是什麼後遺症,但也沒有功夫去想那麼多。
我一路向北,走了約莫兩個小時,本來還覺得沒什麼,但一想到自己之前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陣的纖弱體質,不由得有些驚訝。
走了足足兩個小時,我卻只是稍感疲累而已,這般變化未免也太大了些。
我滿心的疑惑,但也想不出什麼頭緒。從中午走到了下午,我在山坡上看到了不遠處的公路,整個人恍如隔世。
我跑到公路上,這會兒還沒有車子經過,我左右看了一眼,朝着一個方向,成爲了一個走在陌路的旅人。
大概又過了一小個小時左右,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出現在了我視野的盡頭,我連忙揮手示意,黑色商務車在我身前聽了下來。
駕駛座上搖下車牀,露出一個男人的面孔,見着我渾身襤褸,皺了皺眉,說道:“旅遊的?”
我訕訕笑了笑,說道:“跟人走散了。”
男人搖頭一笑,讓我上了車。
我連忙道謝,上了車之後纔看到車裡還坐着一個婦人,夫人懷裡抱着孩子,孩子應該是才六七歲,沉沉的睡着,我放輕了動作,關上了車門。
車子是向着市內開去,約莫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坐在車上,目光在婦人懷裡的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面色有些複雜。
“孩子病了?”
我試着問道。
婦人點了點頭,眉眼裡皆是哀痛。
我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去過什麼不乾淨的地方吧?”
婦人神情一怔,連帶着那男人也是愣了一下,婦人說道:“是...沒留神看着,跑到一棟廢宅裡玩,出來就病了,一直髮高燒。”
“那廢宅裡....說是死過人..”婦人希冀的看了我一眼。
男人瞪了她一眼,婦人顯然是被嚇到了,不敢再說話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其實只要在孩子的眉心塗點口水就行了。”
男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眼裡是什麼情緒我也懶得去想,反正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信與不信是他們的事情了。
婦人猶豫了一陣,想着只是塗點口水,無傷大雅,當下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往掌心摸了一點口水,在孩子的額頭揉了一陣。
神奇的是,孩子的呼吸竟然漸漸穩定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婦人驚喜的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擡頭看着男人,欣喜道:“不燙了!”
男人眼神變了,打量了我幾眼,轉過身專心開車,沒有說話。
婦人很是感激我,問我這是什麼原理,我便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說道:“人陽氣最重就是唾液,孩子染了些不乾淨的東西,但也只是小邪,塗些唾液便是,即便不作處理,半個月左右便也自行好轉了。”
婦人後怕的點了點頭,做母親的哪捨得讓孩子再受半個月的苦。
聽我說完,男人沉了口氣,說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張陽。”
男人透過後視鏡看着我,眼神莫名的很,沒有再跟我搭話。
車裡的氛圍很奇怪,但我也不去想那麼多,等到車子開進市裡,我便與他們告別。臨別前男人留了一張名片給我,同時給了我不少現金。
“借的。”男人沉沉的說着,我也不由得失笑,知道男人是不想讓我欠人情,便爽快的收下了。
若是沒有這筆錢,今天怕是要在警察局或是大街上過夜了。我拿着錢先是去飯館胡亂吃了一頓,感覺填飽了肚子之後,才找了間小旅館,買了身衣服,洗了澡,之後去警察局補****。
身份補辦好後我便訂了回北京的機票,期間我沒有聯繫任何人,也是任何人我都聯繫不到。
我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車,到了自己的車間,直接就躺了下來。幾天的休息讓我的精神還是有些透支,身體雖然沒問題,但幾經生死,精神方面受損的很嚴重,做什麼事情都覺得累。
車間裡還有兩個漢子,農民模樣,操着一口方言在聊天,我閉着眼養神,靜靜的等待時間流逝。
“誒,讓讓。”
這會兒,一個粗嗓門響了起來,我腦子裡頓時一個激靈,這聲音我有印象,當下連忙睜開眼睛,就見到一個威武的漢子站着我身前,漢子見到我也冷了。
“大央..”
“張陽?!”
我不禁感慨世界太小,還正愣神呢,昆大央就熱絡的坐到我身邊,笑道:“怎麼,你也到這來了?”
“你不知道?”我狐疑的看着昆大央,心說難不成昆大央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
昆大央撓了撓頭,說道:“不知道,我只是回家探親。”
我嘆了口氣,算是半信半疑,幾經風雨我已經掏不出全部的信任了,我將秦嶺發生的事跟昆大央簡單的說了一遍,昆大央說完後倒是覺得內容很精彩,笑道:“怎麼感覺都可以拍電影了。”
“我到希望只是電影。”我苦澀道。
昆大央笑容收了起來,說道:“胡老頭之後就沒有消息了麼?”
“嗯。”我點了點頭,心說老胡大概是死在了湖底。
昆大央詭異的笑了笑,我見着這個笑容,就覺得昆大央肯定知道些什麼,連忙追問。昆大央擺了擺手,說道:“胡老頭應該早就死了,我跟他混了最久,他的身體我也最瞭解。”
“早就死了?”我心一跳,忙道:“多早?”
“三四年前?五六年前?說不準。”昆大央笑了笑,說道:“但肯定的是,從納木錯開始,胡老頭便換了人了,只是披着一張人皮而已。秦嶺的老胡老頭自然也不是胡老頭。”
這繞到我有些頭暈,但稍微理解了昆大央的意思。
“你是說....”
“嗯,有了私底下將老胡的死掩蓋了,頂替了他的身份。”
我聽得有些驚悚,連忙將腦子裡雜亂的線索整理了一下,發現還真的極有可能真如昆大央所說的那樣。
在納木錯的時候,老胡就很怪,不說話,也很少展露神態,如果理解爲不想被身邊的人發現他已經不是老胡,那就可以理解了,之後發生的事情都是老胡的僞裝...
我越想越覺得心驚,如果找這麼推演,那假老胡並不一定會死,並且極有可能拿了湖底的東西逃了出去。
“想來那個眼鏡也沒看出來,這人僞裝的功夫的確是一絕。”昆大央漫不經心的說着,讓我驚訝萬分。
沒想到這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心思竟是如此細膩。
“你回北京打算做什麼?”昆大央突然問道。
我想到了小天,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找到小天,確認他的安全。其次,便是趕快跳出這個局,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但想到這裡,我就又是一陣無奈。
昆大央看着我,簡單的笑了笑,大概是讀懂了我的心思,他伸了個懶腰,仰躺着,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呼嚕聲。
我看着窗外的風景,心中一片悵然。
若是能這麼容易的脫身,又怎會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