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銀光的舞臺兩側擱置着歐式的白色花束,象徵愛情的粉色幕布,用綵帶圈緊,正中央心形的裝飾上,寫着這對新人的名字。
舞臺前方的花房被火紅的玫瑰花團團包圍,整個現場,宛如一個花的海洋。
曾經,也有過一個人,爲她製造出最浪漫的場景。
那天,也有好多嬌豔欲滴的鮮花擺在她的眼前。
他說,要她嫁給他。
可是說着這句話的人,今天爲什麼不肯來?不是說不許她嫁給別的男人嗎?他怎麼還不出現?
裴錦塵,我就快嫁人了,你看見了嗎?
站在夢幻般美麗的花房裡,葉嫵渾身發冷,紅豔的脣彩上,是她用力咬出的齒印。
葉爸將她僵硬的手臂勾在臂彎中,等待着婚禮開始。
十二點整,現場的燈光徹底暗了下去,西裝革履的司儀帶着公式化的笑容踏上舞臺。
“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今天你們來參加葉嫵小姐與陸言書先生的結婚慶典。”
掌聲轟鳴,眼前一張張或陌生或熟悉的容顏,全都掛着祝福的微笑。
“現在,讓我們隆重地歡迎新郎登場。”
白色的聚光燈轉向舞臺的左側,陸言書優雅地步上舞臺,滿是深情的目光隔空看向葉嫵。
他的眼彷彿放着光。
“新郎,你即將娶到新娘,現在的心情怎麼樣?”司儀將話筒遞到他面前,問道。
“很緊張。”陸言書低聲回答,他是如此緊張,如此害怕。
她會完成這場婚禮嗎?她真的是屬於他的嗎?
“看來新郎官等不及了,現在,請新郎走向你最美麗的新娘,去找她吧。”
美妙的音樂聲響起,他深深吸了口氣,將心裡的複雜情緒壓下,揚脣朝她走來。
溫和的容顏許是因爲緊張,略顯緊繃。
越來越近,葉嫵倉皇地想要往後退,葉爸頓時握緊她的胳膊,警告的目光朝她投去。
步伐頓住,他就站在她的眼前,刺目的白色光暈籠罩在他們的身上。
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
“新郎,你現在最想做什麼?”司儀大聲問道。
陸言書抿脣輕笑,膝蓋及地,他單膝跪在地上,佈滿柔情的目光,專注地凝視着她。
“葉嫵,嫁給我。”他欠她一個求婚,可現在,他補給她。
雙手捧着紅色的戒指盒,緩緩打開。
美麗的鑽戒散發着璀璨的光芒,猶如夜空中最閃耀的星辰。
“嫁給他!嫁給他!”賓客們從椅子上站起,大聲起鬨。
葉嫵沒有動,她靜靜站在原地,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播放的音樂已經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開始有人低聲嘀咕。
“新娘怎麼還不說話?”
“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葉嫵在搞什麼鬼?”
……
窸窸窣窣的談論聲,絡繹不絕地傳入她的耳中,舞臺下方的陸爸陸媽也微微變了臉色,心情莫名的不安。
葉爸狠狠瞪了葉嫵一眼:“你做什麼?忘了我說的話嗎?”
他壓低聲音,怒聲問道。
幽黑的瞳眸微微顫了顫,她艱難地擡起手臂,每動一下,好像都要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白皙的手指一點一點靠近鑽戒,陸言書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才忽然放鬆。
就在指頭即將觸碰到鑽戒的剎那,大堂外,一陣凌亂而又急促的腳步聲,猛地響起。
“是警察?”
“我的天,警察怎麼跑這兒來了?”
現場徹底亂了,這兒正在舉行婚禮,怎麼會有警察出現?
伸出的手指收了回去,她錯愕的看着身穿制服的一大幫幹警一擁而入。
“同志啊,我們這兒在辦喜事呢,你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陸媽急忙跑到門口,凝眉問道。
“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刑偵隊長冷哼一聲,手指指向仍跪在地上,低垂着頭,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我們要找他!”
無數雙眼朝陸言書看來,錯愕、驚訝、怔忡,他們想不通,警察爲什麼會來,又爲什麼要找他。
葉嫵徹底懵了,雙眼突兀的瞪大。
發生了什麼事?
陸媽更是臉色慘白:“你們找我兒子做什麼?”
“他涉嫌*,這是逮捕令。”警察從懷裡掏出一份文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上邊還印有公安廳的公章。
“嘶!”抽氣聲此起彼伏。
*?沒有人敢相信他們的耳朵,沒有人能相信眼前這一幕。
陸言書怎麼可能殺人?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我兒子他不可能做這種事。”陸媽尖叫道,竟有些站不穩。
“警察辦案講的是證據,作爲家屬有任何疑問,隨時可以到警局詢問,把人帶走。”隊長大手一揮,身後的警員立即衝進大堂。
賓客們慌忙後退,椅子倒在地上,尖叫聲,驚呼聲,凌亂地交雜在一起,現場一片混亂。
陸爸和陸媽拼命想要阻撓,但警察卻把兩位老人強行帶到邊上,不讓他們妨礙執法。
賓客們被這無法想象的驚變震住,無法回神。
警察衝進花房,將陸言書的雙肩死死按住,冰冷的手銬拷上了他的手腕,雙手背在背後。
葉嫵一臉茫然,她弄不懂,弄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說他*,說他犯了法。
可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對不起。”被警察強行從地上拽起來時,陸言書竟幽幽笑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字一字緩聲說道。
沒有掙扎,沒有反抗,他坦然的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葉嫵的身體不住顫抖,爲什麼要道歉?
“真的對不起。”陸言書雙眼無力地閉上,這一天還是來了。
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能娶到她了。
這是命嗎?
“爲什麼?”葉嫵恍惚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爲什麼要道歉?”
到底發生了什麼?
“請你放手。”警察不給陸言書說話的機會,推着他往大堂外走。
他的胳膊從她的掌心緩慢抽離,葉嫵傻傻地站在花房裡,捧花掉在地上,凌亂的花瓣孤零零灑滿她的腳邊。
陸言書一次也沒有回頭,他的背影逐漸遠去,像是要走出她的世界。
“言書啊——”陸媽聲嘶力竭地哭喊着,警察死死攔住她,不讓她靠近。
陸言書心尖狠狠顫動,他不敢去看老人痛不欲生的樣子。
對不起……
辜負了你們多年的培養,對不起,讓你們爲我痛苦難過。
愧疚的眼淚奪眶而出,他低着頭,一步步從老人面前走過去。
“不!怎麼會這樣?別帶走我的兒子,他不可能殺人的!”陸媽發了瘋似的拍打着眼前的警察。
陸爸鐵青着一張臉,看着兒子被帶走,他的理智險些崩潰。
但他到底是男人,是活了半輩子的男人,他知道,自己不能亂,他要穩住局面,他要給兒子請律師,他要把兒子重新帶回來。
“不可能的。”陸媽哭得不能自已,噩耗擊潰了她,身體踉蹌着,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起來。
她想要掙脫束縛,想要跑到兒子身邊,想要阻止他們帶走他。
天旋地轉,她的身體搖晃幾下後,竟昏迷倒地。
“老婆!”陸爸嚇得齜目欲裂。
愣神的賓客也在這一瞬回過神來,慌忙朝陸媽圍攏。
葉爸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直到這會兒仍有些不敢相信剛纔發生了什麼。
婚禮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賓客們跟着趕來的救護車陪着陸媽去了醫院,葉嫵和葉爸也在車上。
“老婆,你千萬不能有事,兒子還在等着你呢。”陸爸強撐的鎮定,這會兒即將轟塌,兒子被抓,老伴又變成這副樣子,他沒辦法冷靜。
“老顧,這事肯定是誤會,小陸他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絕不會幹出違法犯罪的事。”葉爸着急地安慰道,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他絕不相信警察的話。
涉嫌*?小陸他是個好孩子,做不出這種事。
“是啊,伯父,你別慌,我也相信陸言書他是清白的。”葉嫵低聲說道,混沌的大腦,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
她和陸言書從小一起長大,他善良、溫柔,又有愛心,說他*?她第一個不信!
她努力忽略掉心頭那抹異樣,努力想要無視陸言書被帶走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她認識的陸言書,是不可能犯法的,他有大好的前途,爲什麼要幹出這種事?
也許是他們倆的安慰,陸爸的情緒似乎恢復了一絲冷靜,但他的心,卻是亂的、慌的。
發生這種事,他做夢也沒想到。
兒子怎麼會被警察給帶走?
醫院裡,陸媽被緊急送往手術室急救,陸爸焦急地在門外來回踱步,葉嫵和葉爸一直陪着他,不少賓客也在手術室外等待。
一個小時後,醫生出來:“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一時腦供血不足引起昏厥。”
陸爸總算鬆了口氣,身軀搖搖晃晃地靠着牆壁,好似隨時會跌倒。
萬幸啊,萬幸啊。
還好她沒事。
陸媽被轉移到普通病人休養,陸爸急匆匆離開醫院,去了警局,老婆沒事,可兒子還等着他去救。
葉爸陪着他一起去了警局,葉嫵則主動承擔起照顧陸媽的責任。
賓客們逐漸散去,臨走時,他們還在談論這場前所未有的婚禮。
“伯母,你一定要撐住,你放心,陸言書他會平安回來的。”她坐在牀邊,低聲說道。
不管她是否願意嫁給陸言書,他對葉家的付出,她不能忘,現在他有事,她應該代替他,照顧他的父母。
手指用力揉搓着太陽穴,她的頭抽抽地痛着,像是被針刺着神經。
他到底被捲入了什麼案子?警察爲什麼要逮捕他?
不,她不信他會做出*的事。
可是,他被帶走前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