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電話機是上級專線,林遠方不敢怠慢,衝洪嬌輕輕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伸手迅速抓起了話筒:“您好,我是經貿委林遠方。請講。”
“林主任,我是何鹿鳴。我現在向你傳達一個通知,楊書記明天要到你們經貿委視察工作,請你們務必認真做好接待工作!”話筒裡傳來何鹿鳴嚴肅的聲音。
何鹿鳴是洪顯國的大管家,和林遠方關係一向不錯,林遠方很少從何鹿鳴嘴裡聽到如此嚴肅的聲音。以林遠方的聰明,當即意識到,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要不何鹿鳴絕對不會用這樣的語氣來傳達通知。
“何主任,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高度重視這個任務,精心準備,保證不出一絲紕漏。”林遠方用同樣嚴肅的語氣回答道:“我這就召開委務會議,傳達縣委的指示,研究佈置準備工作!”
聽林遠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何鹿鳴懸着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了一些。他點頭說道:“那就好。我相信遠方同志和經貿委是能夠完滿完成這次任務的。”
放下電話,何鹿鳴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腦海裡還在琢磨着那封神秘的匿名信。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鹿鳴早已經估計到,以林遠方的出色和優秀,在庇護者洪顯國離開邙南之後,肯定會成爲某些心理陰暗人的攻擊目標。可是他斷沒有想到,對林遠方的攻擊,竟然是在洪顯國離開的第二天就開始了。這封舉報信竟然能到他的桌子上,那必然也會跑到楊小樓的桌子上。
本來按照慣例,新任縣委書記到任之後,一般由縣委辦先安排一位臨時秘書爲書記服務,如果書記對這位臨時秘書滿意,那麼這位臨時秘書就會轉爲正式的專職秘書,跟在書記後面服務。如果書記對這位臨時秘書不滿意,那麼也可以從縣委辦裡親自物色秘書人選。正是因爲這樣的考慮,所以在楊小樓沒有到任之前,何鹿鳴已經爲楊小樓書記精心物色了一位臨時秘書。這個人選在縣委辦的範圍裡來說,是如此的優秀,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經過一段臨時考察期,這個人選有很大可能會被楊小樓留在身邊的。
可是何鹿鳴沒有想到,新來的楊書記竟然沒有聽從他的建議,而是在到任的當天,就點名把一個月前從省裡下來到團縣委掛職副書記的朱東海調到身邊當秘書。這個選擇不但出乎何鹿鳴意料,也令縣裡所有領導都大跌眼鏡。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個一個月前不聲不響地從省裡到團縣委掛職擔任副書記的年輕人朱東海竟然和新班長楊小樓有關係。看來,楊小樓至少是在一個月前就知道自己要擔任邙南縣委書記的消息,所以提前佈置下這麼一個暗棋。考慮到這一點,縣裡這些領導不由得個個心中暗生警惕,這個新來的縣委書記雖然才三十歲,但是絕對不可小視,能提前佈置下這手暗子,絕對是深謀遠慮。這一個月來,大家都只是把注意力盯在要走的洪顯國身上,可是誰又能會想到,邙南縣新的一把手那時候已經開始把手伸向邙南了?那個朱東海不聲不響的,毫不引人注意,誰又知道他這一個月來,蒐集了大家多少情況呢?
何鹿鳴心中也是一陣凜然。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楊小樓這樣做,明顯是不相信自己這個縣委辦主任。雖然說這個是很正常,縣委辦主任是縣委書記的大管家,位置非常重要。誰坐到縣委書記的位置上,都會願意扶持一個自己的心腹來擔任這個大管家,而不會讓前任縣委書記留下的大管家繼續呆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看來自己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什麼時候離開這個位置,全看楊小樓的心情,這只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正因爲有這樣的考慮,所以何鹿鳴纔沒有去動縣委書記的信件,而是讓人把這些都全部交給朱東海,至於最後出現在楊小樓辦公桌上的是那些信件,那就是朱東海的事情了。他是楊小樓親自點名要來的人,出了什麼問題,楊小樓也怪罪不到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何鹿鳴心中對林遠方就有些歉然。如果不是自己有這麼多顧慮,也許就可以把舉報林遠方的匿名信給篩選出來。雖然說以後類似的匿名信照樣會到楊小樓手裡,但是總比這上任第二天,就看到舉報林遠方貪污受賄的信要來得好一點吧。
給林遠方打電話時,何鹿鳴也不好說得太明白,只能委婉的點一點,讓林遠方“務必認真”準備。現在邙南縣已經不是洪家天下了,何鹿鳴自己的地位尚不穩固,又如何能更多的照拂林遠方呢?能夠在電話裡點一點,何鹿鳴做得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雖然說何鹿鳴認爲舉報信上那些東西是無稽之談,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林遠方是個年輕人,正春風得意,面對着誘惑,難保不幹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如果何鹿鳴這邊替他打掩護,萬一以後坐實了舉報信上那些事情,何鹿鳴這邊就不太好說得清楚了。
****不說何鹿鳴那邊怎麼想,再說林遠方這方面的情況。他放下電話,有些爲難地對洪嬌說道:“洪嬌,我這邊有點重要工作,需要馬上開會研究。要不等我忙完這兩天,約你一道喝茶?”
“不用了,遠方,你忙你的吧。”洪嬌臉上露出艱澀的笑容,“我今天是來和你告別的。我已經調到山陽市去了,手續都辦好了。今天下午就要和我媽媽一起走了。”
本來按照洪顯國的意思,雖然也打算把洪嬌調走,但是時間上卻不打算那麼急。但是當他聽何鹿鳴彙報了楊小樓安排秘書的事情之後,就當即決定,立即調洪嬌走,和自己夫人一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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