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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從何說起呢?”騰芽不解的問。
趙翎兒輕嘆了一聲,撫了撫自己的臉:“這事說來話長,不知騰妃娘娘是否得空聽翎兒細說。”
騰芽心想,她這麼過來,不就是爲了來說這事的麼。否則才入宮,怎麼皇后宮裡還沒去,就冒雨來了漓樂宮。
“娘娘若不得空,翎兒就撿要緊的說……”
“怎麼說都好。”騰芽溫眸看了一眼黃桃:“扶昭華娘娘起來,坐着慢慢說。”
“是。”黃桃大方的走上前去,扶了趙翎兒起身:“昭華娘娘請坐。”
趙翎兒這才輕輕垂首:“謝騰妃娘娘。其實,有這樣的遭遇,是因爲翎兒母親的身份有些尷尬。母親原本是跟着賣藝的師傅走南闖北,卻在機緣巧合下去溪府爲溪家主母,也就是翎兒的祖母賀壽獻藝。沒想到進了溪府,母親得了祖母的喜歡,便給了她師傅一筆銀子,把母親留在府中伺候。”
說到這裡,趙翎兒禁不住又是一聲嘆息:“那時候母親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父親也才三十出頭。父親仁孝至極,每日下朝,都要去祖母房裡陪伴侍奉,母親又精通茶藝,一來二去,兩人便日久生情,有了翎兒。可是誰知道,祖母就在翎兒出生沒幾日故去了……溪府的夫人,以及那些姨娘們,辱罵母親爲溪府生了個災星,又請道士入府爲祖母祈福消災。人自然是他們請來的,說了她們希望聽到的話,於是翎兒和母親就被趕出了溪府。”
騰芽聽着是覺得挺心酸的,但說來話長,也不必說的這麼仔細吧。她可沒興趣知道溪思淼那些風流賬,以及每個府中都會出現的拈酸吃醋,勾心鬥角的事。
她看着趙翎兒拭去了眼角的淚,正在想怎麼開口讓她別這麼囉嗦。
就聽見趙翎兒娓娓開口,接着道:“在翎兒七歲的時候,父親也曾經接翎兒回去過溪府一回。沒想到就是那一回,還惹出了一些事端。從那以後,母親就帶着翎兒離開了皇城,這一走,便是沒有再回來過。翎兒和母親去了鮮欽。”
“鮮欽?”騰芽有些意外。“一個弱女子,帶着個孩子,居然去了那麼遠?”
“是。”趙翎兒連忙點頭:“這也正是母親讓翎兒敬佩的地方。她不想讓翎兒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裡。於是從那時候開始,翎兒便開始穿男子的衣裳,學男子說話,跟着鮮欽的師傅學騎馬狩獵,幫着母親維持家計。這麼多年來,溪府再沒有管過我們母女的生活,我和母親也隱姓埋名,再不願意和他們有任何關係。直到,皇上軍隊進了鮮欽,我知道父親是文臣,未必會隨侍皇上,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的跟着皇上的隊伍,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翎兒救了皇上。皇上並不知道翎兒真實的身份,只把翎兒當做萍水相逢的摯友。原本,我也是不敢高攀的,可聽皇上說起朝中的事情,說起皇城的事情,翎兒就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加之皇上待翎兒母女格外好,翎兒也與皇上談得來,便也堅持走動。”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仍然只有無辜的委屈,一雙眼睛特別的靈透:“皇上顧念我們母女多年在外漂泊,恩賜了我們一所宅子。本來我是不肯要的,只是母親年事已高,又渾身病痛,鮮欽太遠,生活又艱苦,所以就接了母親回來。哪知道,這一回來,纔是我們母女的噩夢。”
她的淚珠子撲簌簌的掉下來,滿臉的委屈:“可能是因爲翎兒入宮面見皇上的緣故,父親發現了我們母女的蹤跡,也查到了母親和我在城中的安身之處。得知宅子是皇上所賜,父親便執意要將母親送走,不許母親承認與她的關係,更不讓我對皇上稟明身份。爲了能徹底的解決我們母女給他帶來的困擾,他讓人直接將我送去西南他一個部下的府中,將我贈予人家爲妾,再不許踏出他的府邸半步。可是卻沒有告訴翎兒,母親身往何處……”
這個時候的趙翎兒已經泣不成聲了:“翎兒……實在沒有辦法,纔會用了皇上給的煙哨,通知宮外皇上的暗士向皇上求救。這些年來,翎兒從來沒有和母親分開過,更沒想過再回溪府,討要什麼。可就算翎兒命如草芥,也不該就這樣甘心的被他擺佈……於是……於是翎兒……”
她哭的說不下去,拿絹子捂住了口鼻。
起先她進來的時候,冰玉還是很反感的。但這時候看她哭的這樣悽慘,怒氣倒是漸漸退了一半。她沒做聲,轉身端了一盞熱茶擱在趙翎兒手邊,便退去一旁。
“昭華就別哭了。”騰芽凝眸看着她:“好在現下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哪裡有那麼容易呢。”趙翎兒哽咽道:“父親說什麼都不肯讓皇上帶我走的,父親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理應父親做主。即便是皇上要賜婚,也遲了。畢竟他已經答允他的部下,要將我送去爲妾。不得已,皇上才說要將我接進宮來,冊封我爲昭華……我自己知道,皇上的心裡根本就沒有這意思,不過是爲了救我,給父親一個說法罷了。更何況我自己的身份我是明白的,看着母親對父親的前車之鑑,我就知道,我不該攀附皇權,我是沒有那個資格的。”
“別這麼說,你畢竟救過皇上,又與皇上是摯友。”騰芽仍然沒鬧明白,即便這事情完全和她說的一個樣,又和來漓樂宮有什麼關係。她的事,是不必和自己交代的。
“我知道,皇上與疼惜的就是騰妃娘娘,也聽說過一些皇上與娘娘的事情。我入宮,想必會讓騰妃娘娘您對皇上產生一些誤會,我怕我成了娘娘與皇上之間的……絆腳石。所以我不敢耽擱,進宮便將自己的身世、我入宮的緣由稟明瞭騰妃娘娘,還請娘娘念在我只是爲了保全母親和自己的清白,才迫不得已的逼着皇上迎我入宮……”
“你放心吧,你說的,本宮都聽明白了。”騰芽沉眸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樣子,雙眼都已經哭的腫起來,花容月貌看上去憔悴而狼狽,可她似乎不在乎,仍然吧嗒吧嗒的掉着淚。
“除此以外,翎兒也有一件事,想要求騰妃娘娘幫忙。”趙翎兒起身,再度跪下:“這件事,恐怕也只有騰妃娘娘才方便幫翎兒。”
“哦?”騰芽不解道:“有什麼事,我竟比皇上更合適幫你?”
“皇上查到,父親將母親送去了安城。可安城是盛世的地方,聽聞是騰妃娘娘的皇叔裕王殿下管轄的地方。如今皇上要派人去尋找母親的下落也多是不便。所以翎兒才急不可耐的冒雨前來,叨擾娘娘的清靜,就是想求娘娘幫一幫臣妾。母親在鮮欽吃了許多苦,身子已經不好了,驟然和翎兒分開已經讓她很難受了,又知道父親隨意將翎兒遣嫁,她只怕會五內俱焚,萬一有什麼閃失,翎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騰妃娘娘,求求您,幫一幫翎兒吧,翎兒一定會記住您的大恩大德,當牛做馬的報答您……”
她哭着向騰妃叩頭,眼淚低落在冰涼的地面,任是誰看着都會覺得心酸。
“這事情也不難辦,只是可有你母親的畫像嗎?”騰芽輕聲問。
“這麼說,娘娘是肯幫我!”趙翎兒喜出望外:“多謝娘娘。畫像翎兒有,等下就回去拿來。”
“不必這樣麻煩了,你把皇上賞賜宅子的地址給我,我讓人去取了直接送去安城。”騰芽擡眼看了黃桃一眼。
黃桃頷首應下,又將趙翎兒扶了起來。
“翎兒多謝騰妃娘娘……”
“好了,你已經說了很多遍謝了。”騰芽輕輕嘆氣:“說真的,本宮很羨慕你。雖然歷盡苦楚,但最起碼能和自己的母親相依爲命。本宮的母親,在本宮九歲的時候,爲了保護本宮……看着你哭的這樣肝腸寸斷,本宮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時候。”
騰芽眼眶微微溼潤,她已經很久沒有因爲思念母親而落淚。
“都是我不好,勾起了騰妃娘娘的傷心事。”趙翎兒紅着眼睛:“娘娘切莫憂思過度。翎兒以爲,天下間的母親,都是如出一轍的心思。只要自己的兒女過得好,便是遠在天上看着也是高興的。”
“是啊。”騰芽微微點頭:“時候不早了,冰玉,你着人送昭華娘娘回宮去。哦,對了,皇上讓你住哪裡?”
趙翎兒輕輕搖頭:“只是求了皇上賜我一處偏遠的宮苑安住就好。”
騰芽正想着讓小河子去問問,就看見外頭是頌昌和小河子一道站着。
“是不是皇上有旨意了?”騰芽看着頌昌問。
頌昌連忙躬着身子進來,行禮,道:“回騰妃娘娘的話,皇上讓昭華娘娘住了茵浮宮。”
“哦。”騰芽略點了下頭:“那就送昭華過去安頓吧。”
“茵浮宮?”趙翎兒有些不解的問:“請問公公,這座宮殿是否在偏遠之處?”
“並沒有。”頌昌恭敬道:“茵浮宮離着騰妃娘娘的漓樂宮並不算遠,是從前溪夫人的宮殿。”
“……”趙翎兒動了動脣,把要說的話變成了一句:“多謝公公。”
隨即她走上前,朝騰芽行禮:“那娘娘好好歇着,翎兒先告退了。”
“去吧。”騰芽凝眸看了她一眼,才微微一笑。
冰玉和黃桃陪着頌昌送了一段路,才返回來。
“主子怎麼看這位昭華娘娘?”黃桃對她充滿了顧慮。
“看不透。”騰芽蹙眉道:“至少看不透她對皇上,到底是感激還是……有感情。”
“奴婢倒是覺得她的身世怪可憐的。其實如果她不說這些事,宮裡也未必會有人知道。畢竟溪思淼大人,是巴不得這件事情被掩蓋過去的。她倒是自己說出來了。”冰玉禁不住揉了揉鼻子:“聽着也是怪可憐的。”
黃桃輕輕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你能看見的,想必是她希望你看到的。而你看不到的,不是你自己沒去看,就是她掩飾的太好了。”
“也就是說,姐姐覺得她動機不純?”冰玉閉上眼睛,回憶了一遍她進來之後的種種表現,的確沒覺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麼一想,什麼都做的那麼好,反而讓人覺得奇怪了。這倒像是故意來給咱們演了一齣戲。”
“她不是不可憐,只是她很會利用她的可憐。”騰芽沉眸道:“不過,她到底有什麼居心,一時半會看不出來不打緊,早晚會看出來的。只是宮裡才安靜下來,怕又要熱鬧起來。皇上這個舉動,不知道打翻了多少醋罈子,你們想看戲還不容易麼。”
冰玉湊近,笑看着騰芽,問道:“那公主可會吃醋嗎?有沒有覺得心裡酸溜溜的?”
“去。”騰芽笑着推開她:“你這丫頭是膽子越來越大了,竟也敢拿我來打趣。”
“嘿嘿。”冰玉笑的合不攏嘴:“公主如今和皇上恩愛逾常,想必不會吃醋。畢竟皇上的心都擱在您這裡了。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再說,昭華也不見得怎麼好看,哭的眼睛都腫了,皇上日日陪着公主,又怎麼會把旁人放在心上,不過是爲了報答她昔日的救命之恩。”
“冰玉,我還真有些吃醋。”騰芽少不得嘆氣:“想起昨晚上,皇后酸溜溜的那目光,我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原本以爲,從宮裡這些妃嬪之中,選幾個人來伺候皇上,填補空缺也就罷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新人進來。且我看皇上從來不是以貌取人的人,這位昭華,到底和宮裡的這些閨秀們不同,她自有吸引皇上的地方。”
“那……”冰玉一時犯了難:“那咱們要怎麼應對,是防患於未然,還是由着她先得意,再看看皇后那邊的動靜……”
“今呀,什麼都不想了。”騰芽揉了揉自己的腦仁:“先飽飽的吃一頓,再好好的睡一覺,吃飽睡好了,整個人也能舒暢些,再去思考也來得及。”
“是啊。”黃桃點頭:“狐狸的尾巴總不會一條就露出來。且自幼就見慣了臉色,隨着母親江湖上闖蕩。從鄰國去了鮮欽,這一路上顛沛流離的,想必嚐盡了人生百態。奴婢覺得,這位昭華絕不是一般人。總是得下些功夫。奴婢這就去給主子準備早膳。”
“去吧。”騰芽點頭。
黃桃剛出門,就看見小河子又巴巴的跑過來。
“什麼事啊,下着雨還來回的跑。”冰玉不免疑惑。
“嗨,不是剛去看了漓樂宮的熱鬧麼。”小河子連忙進了屋,低眉道:“主子,那位昭華娘娘可真是與衆不同,她說什麼都不去漓樂宮安住,偏要讓皇上擇個偏僻的院落給她安住。奴才們都把她的東西擺進去了,可她就站在宮門口淋着雨,說什麼都不肯進去。這時候,還在雨裡頭站着呢。”
“她爲何要這樣跟自己過不去?”冰玉喃喃道:“奴婢似乎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騰芽笑着問她。“也說給我們聽聽。”
“奴婢總覺得,她是故意要和溪夫人劃清界限,要和溪府劃清界限。想來皇后和宮裡的妃嬪們,一定會對她的身世感興趣,早晚能查出什麼來,加之她自己都對您表明了,想必消息也封不住。那就趁早自己表態,也省的後宮的妃嬪再拿這些說是。只是,漓樂宮是皇上的意思,她急着表明心跡就算了,難道連皇上的聖意也不顧了嗎?”
黃桃仍然將信將疑:“一個身份卑微,與母家不睦,沒有靠山的新妃,入宮的第一天就敢違拗皇上旨意……若是尋常的妃嬪會怎麼看待這個不識時務的新寵?想必不是覺得她瘋了,就是覺得她傻掉了。說不定會放下不少對她的戒備,可實際上,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都不瞭解。先前,她還是秦禹的時候,幫過咱們娘娘,也救過佳音公主,後宮裡的妃嬪對她交口稱讚,沒有人發現她是個女子。眼下,她被皇上這樣帶進宮,讓咱們看見的,居然是截然不同的一面,如此深藏不露的人,又精通演技,恐怕真不是好惹的。”
小河子禁不住點頭:“聽說皇上一回宮,就讓頌昌先接她去安頓下來。便直接上朝去了。來漓樂宮給咱們主子請安,也是她自己的意思。只是奴才有點擔心,她一如宮就來拜見咱們主子,絲毫沒顧及皇后那邊,會不會讓這宮裡的人,甚至讓皇后娘娘覺得,她會和咱們主子同心同德,亦或者說,她會仰仗咱們主子的庇護,在這宮裡立足?”
“她還真有心機。”冰玉掐了自己的臉,疼的哎呦一聲。
“你這是幹什麼?”騰芽覺得這樣子可逗了,就笑出了聲。
“奴婢真是笨,她這樣有心計,奴婢卻還差點爲她的身世落淚。怎麼就這麼容易相信人呢。”冰玉心口悶得慌:“若是被她矇蔽了而做錯事,豈不是對不起公主。”
“她說的聲情並茂,就連我也想起了母妃薨逝的情景,你被她打動,一點都不奇怪。”騰芽略微沉眸,道:“她畢竟救過我,殺了挾持我的刺客,不管她與刺客是不是真的相識,還有這裡面有什麼內情,但別人看來,她是我的恩人。所以,安城的事情,一定要讓皇叔盡力辦好,將她的母親找出來好好安頓。讓人在她母親身邊盯着,好好留意。如果這一步棋是溪思淼精心安排的,那往後的日子可真的就熱鬧了。”
“這件事交給奴婢去辦,一定辦好。”冰玉沉着臉道:“就當是抵償奴婢心軟,險些被騙的罪過。”
“好了,我又不在意這些。”騰芽揉了揉肚子:“是真餓了。”
“好好好,奴婢先去準備早膳,別的話,慢慢再說也不遲。”黃桃笑眯眯的說話,牽着冰玉一道出去。
小河子也行了禮,跟着一併退下。
三人出去後,騰芽的耳邊一下子就清靜了。
不管趙翎兒對皇上是什麼心思,愛慕、利用都好。可騰芽更想知道的是,凌燁辰對趙翎兒是什麼心思。趙翎兒救過他的命,他想報答她,只要下令讓溪思淼收回成命,並答允爲趙翎兒則一門好親事也就是了。
御賜成婚,畢竟也是一樁好事,溪思淼縱然不甘心,卻也不敢違背聖旨。
但爲什麼,他直接把她接進宮來,還冊封了昭華……
聽着外頭的語聲,噼裡啪啦的敲打在瓦片,樹枝、窗櫺、地面的聲音,彷彿一下一下在敲打自己的心扉,騰芽越發的不安寧了。如果凌燁辰對她真的有這樣的心思,那往後,是不是有多了一個分走他心的人?
宛心的醋意,左清清的憤怒,還有這後宮裡無數妃嬪**裸的嫉妒,都是真的。
騰芽想着想着,心裡如同塞了棉絮,窒悶的難受。
這時候,雨漸漸的下大了。
離着挺遠的,宛心就看見怔怔立在雨中的那個倔強的身影。“她還真是與衆不同。”
雪桃順着皇后的目光,往那邊看了一眼,眉心鎖緊:“皇后娘娘不必介懷,她不過是溪府趕出去的私生女兒,登不得大場面。眼下不肯入茵浮宮安住,怕也是爲了跟溪府劃清界限,亦或者是裝作要劃清界限的樣子。但無論怎麼都好,倔強倨傲的女子,從來都不會有好日子。”
“或許是不會有好日子。可皇上不就是喜歡倔強倨傲的女子麼!”宛心連連嘆氣:“騰妃如何不倔強不倨傲了,爲着皇上迎娶本宮爲後,她居然能兩三年不理睬皇上,不肯成婚。可皇上還不是巴巴的親自去了盛世,把她給迎娶過來。這可倒好,騰妃剛在宮裡站穩腳跟,與本宮分庭抗禮,皇上身邊又來了這麼一位。或許起初,她是要吃點苦頭的,但之後呢,保不齊也同騰妃一樣,成了皇上心裡不可或缺的人。那本宮這個皇后當的,還不如拱手讓賢。”
“娘娘切莫說這樣的喪氣話。”雪桃眉心一凜:“騰妃是盛世的公主,又有裕王近畔守護,說到底,若是要動也確實不容易。可是她算什麼。一個江湖賣藝女子生的賤丫頭,她想在宮裡站穩腳跟,就要問皇后娘娘手底下的暗士答不答應了。”
“別急着妄動。”宛心凝眸道:“內務局衣料的事情纔過去,本宮不想讓皇上再對本宮生疑。她若有本事分寵,說到底最介意的人還是騰妃,拿刀子去剜騰妃碗裡的肉,且看看騰妃怎麼回敬就好。”
“是。”雪桃連忙垂下頭去:“那娘娘,可要勸一勸她嗎?”
“不。”宛心冷蔑道:“她愛怎樣就怎麼樣,咱們回宮。”
“是。”雪桃放下了車簾:“這雨若再大一些就更好了。”
“是啊。”宛心點頭:“她既然要裝可憐,老天就該多多垂憐,不淋透了,淋病了,皇上的心怎麼會痛呢。皇上的心不痛,騰妃怎麼會動呢。本宮就盼着騰妃早點動手,本宮也好幫襯一二。什麼時候,這後宮裡的女子都死乾淨了,本宮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娘娘……”雪桃剛張嘴,就被皇后示意別出聲。
“生於皇室,必定死於爭鬥。”宛心仰起頭,不讓自己落淚:“這就是本宮的宿命。本宮心中早已瞭然,沒必要再勸。”
“是。”雪桃不再多言。
馬車裡,雨聲蓋住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