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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換了輛車,騰芽跟着那人奔向了城西一處荒涼的村落。
這裡五年前發生過一場瘟疫,村裡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大多數都離開了。剩下的人,熬過了疾病,被父皇下旨挪去了別處遷居安置。說這裡荒無人煙也不足爲奇。
“薛翀……”房門推開的一瞬間,騰芽急火火的衝了上去。
然而房裡卻並未看到半個人影,她焦急的四處張望。“你不是說他在這裡嗎?人呢?”
騰芽轉過頭的時候,那人忽然拿匕首抵住了她的腹部。
“你幹什麼?”騰芽對於他的驟然變臉,不由得心口一驚。
“三公主,對不住您了。”那人冷笑了一聲,才慢慢的說:“三殿下怕是回不來了。我是他身邊的人,我知道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娶到你爲妻。既然他在世的時候,不能達成這個心願。那如今我便幫他實現,也不枉費主僕一場的情分。”
也是這個時候,騰芽才驚覺自己大意了。
裕王殿下說的很清楚,薛翀身邊的人也都死光了。
怎麼可能還有個眼熟的冒出來?除非……他就是害死薛翀的內奸。
想到這裡,騰芽便打定了主意:“那我還是得多謝你了。”
“自然。”那人的刀一點一點的逼近騰芽的身子。“到了那邊,麻煩三公主好好的照顧我們殿下。畢竟殿下最在意的就是您了。”
“可是你就沒有什麼話讓我帶給你們殿下嗎?”騰芽一臉淡然的看着他。“比如說,你是怎麼和旁人聯手,將他引向圈套之中的。又比如說,你是何時被人收買了去,一直在暗中算計着他。或者,你不如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人給你好處,讓你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對我下毒手的?他給得起你的,你怎麼知道我給不起?”
那人眼眸微緊,凝神看着騰芽:“怨不得三殿下拼死拼活的也要護着你。原來你竟然這麼聰明。”
“我聰明與否,和他是否護着我有什麼關係?”騰芽看着他頂在自己腹部的刀尖,輕蔑道:“你殺了我能得到什麼?銀子?權利,還是換來你新主子對你的賞識?我告訴你,不會的。因爲他知道你爲了他給的利益,不惜背叛舊主,就衝這一點,他也不會對你放心的。”
這話果然說中了那人的心思。他的確是沒能得到新主人的器重。
“所以三公主您才成了我的投名狀不是麼?拿着你的腦袋,去交換我想要的東西。這不是很好嘛!”
“問題是我死了,你就肯定對方一定會給你你想要的?而不是殺了你滅口麼?畢竟我是盛世的三公主,我父皇最寵愛的三女兒。我的死,若真的查出了什麼蛛絲馬跡,你嘴巴不嚴,把他供出來了,那不是要壞事嗎?有什麼方法讓人閉嘴最踏實最安心呢?當然是殺人滅口了。所以,你送我上路等同於送你自己上路,這一點,你必須想明白。”
那人冷笑了一聲:”想我常規也不是被嚇唬大的。三公主以爲你隨意的說幾句話,就可以保全自己的命?“
“自然不是。”騰芽溫和的看着他:“原來你叫常規啊。你這名字和你的性子一點不符。常規,就應該做常規的事情,可你偏偏要賣主求榮。好了,別的話我也不說了,我的交換條件,就是給你一筆銀子。你拿了銀子,遠走他鄉,做點小買賣,討一房媳婦,生幾個孩子,日子安逸不說,又無憂無慮。你身手不錯,可以用來教你的孩子武藝強身健體,再不用做這些打打殺殺的勾當。三殿下不再了,也沒有人會追你的背叛,這不是很好嘛?你換個主人,即便他不疑心你。不也還是血雨腥風的日子,絲毫不見安穩嗎?”
她的話,到底是說進常規的心裡去了。
無論跟着哪個主子,都的確不及自己安穩過日子要緊。可他憑什麼相信一個小丫頭的話。
“三公主這麼聰慧,恐怕我不是對手。你若要誆我,我又怎麼能分辨得出來。”
“呵呵。”騰芽乾笑了一聲,有些勉強的看着他:“你不信我,卻信那些隨時會要你命的奴才,不覺得很可笑嗎?只是銀子而已,我盛世豈會缺這些東西。”
說話的功夫,騰芽從自己的頭上拔出了一支簪子。“這是最好的羊脂白玉做的,這樣的簪子我有十幾二十支。隨便一支,上千兩銀子都不成問題。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個你應當明白。”
說話的同時,騰芽把簪子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又擦。最後放在他手裡。“給。”
“三公主還真是豪爽。”常規不由得心動。
“沒有什麼比命要緊。我要活命,這是交換的條件。你放心,我給你的銀子,足夠你這一輩子的花銷。”騰芽微微揚眉:“這個小玩意兒就當見面禮。等下你隨我去取銀子就是。若你不放心,我讓人送到宮外,親手交到你手裡,再接我回宮都可以。絕不會讓你犯險。只是……我有個條件。”
“你想知道,是誰收買了我?”常規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皺眉問。
“不錯。”騰芽點頭:“他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要知道他的身份,也總算是公平嘛。”
“好。”常規用力的點了下頭:“三公主既然這麼爽快,也處處爲我着想,那不如就帶我去拿銀子吧。銀子到手了,我自然會如實相告。畢竟這世上除了權利就是財富,誰也拒絕不了。”
“要不怎麼說你是聰明人呢。”騰芽心裡鄙視他這種人,但是表面上卻很是欣慰。“聰明人從來都知道怎麼爲自己打算。事不宜遲。”
那人這才手腕一轉,收了手裡的刀刃。
“多有得罪,還請三公主不要介意。”
“無妨。”騰芽平和道:“畢竟你也不曾真的傷到我。”
兩個人說話就從這破房子裡走出去。
騰芽剛走出門一步,就聽見耳畔嗖的一聲。不等她回過神,常規嘭的一聲倒了下去。
“啊!”騰芽見一根箭直刺他的咽喉,他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噴出來的全都是血水。那樣子看上去有些嚇人,但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和手指。他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騰芽,手指也指向她。
“我沒有害你,這不是我的計策。”騰芽趁着他還沒有斷氣,連忙說了這麼一句。
“的確不是你的計策。”來人陰戾一笑。
“你是誰?”騰芽沒見過他,聽口音也確實不像是盛世的人。“爲何要殺他?”
“自然是因爲他不中用!”對方沉冷一笑:“不過三公主好口才。一個要殺你的人,三言兩語就被你勸服了。你這樣的人留在世上,若不是友,那可就可怕了。”
“所以呢?”騰芽皺眉看着他:“你若想殺我,直接殺我就是了,還說這麼多廢話幹嘛?並且,你們既然安排他來殺我,若真的放心,也就不會自己跟着過來了。可若不放心,又何必找他來呢?想來是這裡面還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們另外的謀算對不對?”
“看來言多必失,我得少說兩句。”那人雖然並未亮出兵刃,可語氣卻生硬得緊。“三公主,你還是乖乖的跟我走吧,免得我要對你動手可就不好看了。”
“那麼,你要帶我去哪?”騰芽擰着眉頭問。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那人沉眸一笑,笑容裡充滿了邪魅。
“我若不肯去呢?”騰芽方纔擦拿簪子的時候,已經將袖子裡藏好的煙哨準備妥當,只待趁她不注意,就放出去求救。
“三公主,我知道你袖子裡面有寶貝。但我勸你,寶貝還是別輕易拿出來。不然它飛上天,你的人頭也落了地。等你的人趕來的時候,也只能看見你身首異處,保全不了你的安危。還是乖乖的跟我走吧,你既然知道我還有別的心思,就必然明白我不會殺了你,至少不是現在!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