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每與媧反,事乃可成耳

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大戰至大羅天上,混沌之外,大道都磨滅了,命運成爲泡沫,時間線徹底扭曲,萬物成虛,一切成空。

等閒大羅者都不敢涉足戰場,生怕餘波轟碎自己的先天不滅靈光。

先天靈光,不滅不朽,大羅之根,永恆自在,但,不滅不代表不會碎,破碎成億萬京兆碎片,依舊有重新聚合的力量,這便是不滅性。

只不過這聚合,復甦,重生的讀條CD,太過於漫長。

先天不滅靈光破碎不嚴重的,十八個紀元後就能歸來,到時候又是一尊活蹦亂跳的大羅。

先天不滅靈光破碎嚴重的,下下下個盤古紀元,都不一定能歸來,雖然不滅不死,卻形同被關了永恆小黑屋,判了個無期徒刑。

能不能歸來,只能看運氣,或者期待自己的仇家也被人幹掉,沒有看守小黑屋,可以撬鎖溜出來。

看着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大戰的一幕幕,一尊本盤古紀才誕生的萌新大羅神色慘白,喃喃道:“這麼變態,他們還算大羅者嗎?”

“算,怎麼不算。”一尊歷經數個盤古紀元的老油條大羅嘆息一聲道:“混元大羅也是大羅嘛。”

“只有晉升大羅,具備不滅性,在諸天萬界纔有了那麼一絲人權。”

“只不過人與人,也是有差距的,平民有人權,皇帝也有人權。”

“衆所周知,衆生平等,大羅比衆生更平等,混元大羅是最平等的。”

說着,老油條大羅拍了拍萌新大羅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你是本紀元的新晉者,有大氣運,要好好把握。”

“嘶……前輩細說。”萌新大羅目光一轉,從懷中掏出一枚先天靈果遞了過去,陪笑道:“還請指點一二。”

“你是本紀元誕生的大羅,是這一紀盤古天然的盟友,嫡系力量。”老油條大羅啃着果子,吭哧道:“在本方盤古紀,有大氣運,更容易晉升,要是到了下個盤古紀元,連開天者都換人了,再想要晉升就難了。”

“你已經證道大羅,不同於芸芸衆生,有資格做出自己的選擇,要好好把握這一紀的機會。”

萌新大羅打了一個激靈,大羅與大羅的差距,宛如天淵,甚至比大羅和凡人的差距還要大,可以說證道大羅纔是修行的開始。

修成大羅,纔有資格見證真實,纔有成爲炮灰,龍套的機會,大羅之下連觀看這一場大戰的資格都沒有。

他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從一個炮灰龍套,混成一個擁有幾句臺詞配角,在各大特殊劇情當中混個背景板。

例如元始天尊舉辦宴會,有五方五老,四帝,玉皇、八洞上仙,海嶽神仙,幽冥教主、注世地仙……等等。

要跳出這個等等,在宴會上混一個姓名,這纔是最要緊的事情。

萌新大羅正要向前輩請教,突然間,他發現四方大羅的神色都嚴肅起來,紛紛起來朝着虛空一拜,高聲禮讚道:“恭迎媧皇顯聖。”

“媧皇!”

萌新大羅肅然起敬,他乃是後世人族成道,回溯洪荒天界,在諸天萬界當中聽聞了無數女媧造人的神話傳承,對這位母神抱有極其崇高的敬意。

如同凡人朝見神聖一般,萌新大羅激動且緊張地擡起頭,尋找媧皇的聖蹟。

只聽見,虛空當中響起一道空靈縹緲的聲音。

“元始天尊伱打偏了,將把拳頭往右挪兩納米!”

剎那間,諸天寂靜,萬界無聲,元始天尊深吸一口氣,擡起開天五太五德神拳,朝着左邊轟去,打落無數菩提金花,搖曳虛空,如大海澎湃。

每與媧反,事乃可成耳。

菩提古佛不氣不惱,手中七寶妙樹一刷,看似刷向元始天尊,實際刷向戰場,更迭規則,讓元始打中自己這一概念徹底扭曲。

轟!!!

花非花,霧非霧,一枚潔白晶瑩的元始拳印破開重重虛空,殺伐無數道花,卻難見道樹本身,難尋菩提真妙。

只聽見,菩提古佛輕聲一語道:“變化無窮,唯易不易。”

虛者實也,實者虛也。

對於媧皇的指示,兩位天尊教主已經習慣了,完全無視掉。

可憐那位剛剛回溯洪荒,來到主天界的萌新大羅,神色崩潰,如夢如幻,彷彿發現了自己偶像爆出黑料,是個小黑子。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不應該如此啊!

媧皇神聖,應該是一尊慈愛衆生,笑容祥和,如同母親一般懷抱衆生的聖神纔對!

最不濟,也該有幾分混元聖人的威嚴與霸道吧!

這個中二少女是誰?

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萌新大羅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只有老油條大羅拍了拍他的肩膀,彷彿看見了自己當年,嘆息一聲道:“距離產生美。”

什麼神聖,什麼威嚴,什麼美好,只不過是距離太遠,產生的錯覺而已。

還是衆生的時候,就會覺得大羅神聖,遙不可及,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猶如大道化身一般。

可當你成爲大羅,成爲其中的一員,就會發現其實每一個大羅都有人性,都有自己喜怒哀樂。

“媧皇喜歡微操算不了什麼,日後你會見識到毛絨控的靈寶天尊,強迫症的道德天尊,喜歡人前顯聖的元始天尊,熱愛八卦的伏羲天皇……”

老油條大羅小聲嗶嗶道:“洪荒很大,大到你無法想象,出現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合理接受,纔是我輩大羅的生存法則。”

萌新大羅嘴角一抽,自己心中那個圓滿,美好,完美的洪荒影像開始破碎,逐漸走入真實,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道:“難道洪荒就沒有正常一點的大羅嗎?”

“正常一點大羅?”

話音剛落,那位老油條的大羅笑容一停滯,神色逐漸平靜,語氣幽幽道:“師弟啊,你要記住一點,越是強大的大羅,人性越是充沛,道心越活潑,堪稱赤子之心,他們可以圓滿操作自己人性與神性的變化。”

“而你口中那些正常大羅,很早很早已經,就得了病,紛紛化作一尊尊先天靈寶,一株株先天靈根。”

“病?”萌新大羅打了一個寒顫,不解問道:“大羅無災亦無劫,怎麼會生病呢?”

“不是外病,是己病,是道心出了問題。”

老油條大羅漠然道:“等過了幾個盤古紀元,你要是不調整自己的心態,也會得了心病,一直嚴肅下去,嚴肅如同石頭,一直神聖下去,神聖如同先天靈寶。”

“哪怕一念間,重現了所有,可卻找不回昔日的感動,找不到那份出入道路的心靈波動。”“生命層次已經不同,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不想變成冷漠無情的大羅神聖,就要學會給自己找樂子。”

“這纔是洪荒大羅全體樂子人的真相。”

一切喜劇的背後,源頭是悲劇。

萌新大羅雖然弱小,卻不悲觀,反而鬥志昂揚道:“心病還須心藥醫,總會有辦法的。”

“大羅心病,自然需要一個心醫來治療,調動道心活潑,重現昔日的感動。”

“年輕真好。”老油條大羅只是淡然一語,透過萌新大羅,彷彿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那時候初證大羅,自認爲全知全能,世上沒有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自己一定是解決大羅心病的那個人。

結果一個又一個盤古紀元過去,他當過正道高人,也當過歸墟魔神,在紅塵廝混,也在九重天上清談,經歷了一切,體驗了種種,竟然開始逐漸麻木了。

所有的人與事情,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片段,一個信息,一頁紙,一章文字,一念可以重寫,一指可以改寫。

“赤子之心,何其之難。”

老油條大羅望着元始天尊,菩提古佛,以及冥冥深處的媧皇,眼瞳流露出一絲羨慕,羨慕那一份肆意。

大羅沒有劫數,理論上只有活的夠久,就可以證道混元。

實際上,卻有一個心病卡在哪裡。

只有擁有赤子之心,永遠保持活潑道心的大羅,纔有希望證道混元。

他們同樣經歷過心病這一關,但,靠自己強大的道心痊癒了,跨越那道天淵,立教稱祖,證道混元。

而,沒有赤子之心大羅,道心一點點蒙塵,最終墮落爲先天靈寶,先天靈根。

“如果有人能出來拉我一把就好了。”

老油條大羅如此想着,卻不禁一嘆。

這是妄想,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影響心病的大羅,那可是大羅的道心,誰能夠動搖。

就算是混元教主,可以將大羅先天不滅靈光打碎成億萬份,卻無法動搖那一顆永恆道心。

大羅的墮落,是自墮,並非他墮。

即便是號稱西方第一聖手的藥師琉璃如來,同東方第一聖手太乙救苦天尊,聯合會診靈珠子,佈置下重重關卡,道道劫數,也沒有將靈珠子完全拉回來。

這幾個盤古紀元,取得最佳的成功,不過是讓靈珠子轉劫重生。

一旦,靈珠子再次登臨大羅,又會迴歸先天靈寶的姿態。

這是我與我的對抗,是大羅失我與今生真我的選擇,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何其之難。

“不知道,這一次靈珠子是否能成功,留下不可磨滅的經歷,影響大羅失我。”

老油條大羅喃喃一語,目光卻望向了天際,只見那金霞萬丈,彩雲朵朵,有鳳凰神鳥從太素而來,一尊雍容華貴,帝者氣概的神女降臨,口中忽吟道:“你們別打了,這樣子是打不死人的。”

後面追出來的太乙天尊與藥師如來,不禁紛紛苦笑起來,他們來請媧皇,究竟是福,還是禍。

這架勢看起來,不像是勸架,反而是在拱火。

媧皇磕着瓜子,坐着鳳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揮斥方遒:“用力點,角度不對啊!”

“元始天尊你朝他的準提淨土打,那是他宏願當中,最大的破綻!”

“菩提古佛,你朝着他混元珠方向刷,元始天尊他今天沒有帶這件法器,那是個虛幻之象。”

……

伴隨着媧皇一言,媧皇一語,大羅天中的戰火逐漸平息起來,元始天尊與菩提道人紛紛收手,目光齊齊凝視媧皇。

如何讓兩個激戰的人停手,答,給他們第三個目標。

媧皇頗爲惋惜道:“打啊,怎麼不打了。”

元始天尊與菩提古佛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冷笑,按照媧皇的指點打下去,那就不是分勝負,而是分生死了。

緊接着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冷哼一聲,什麼檔次,跟我笑的一樣。

一看兩個教主停戰,媧皇頓時意興闌珊,擺了擺手道:“解鈴還須繫鈴人。”

只見媧皇虛空一點,時光長河,濤濤不絕,水面盪漾,波光粼粼,時不時有浪潮涌現,那浪頭掀起,便是一個紀元的開端,那浪潮拍下,便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浪起浪落浪打浪,幾朵晶瑩水花濺起,那宏大的宇宙流轉,生生滅滅,偶爾有幾尾躍出水面的鯉魚,跳到了前端,衝到了後端,可終究挑不出那個環。

這便是時光長河,命運與因果交織其中,衆生未來一覽無餘,充滿了無數的時間線,無數的未來分支。

每一個分支當中都有一尊永恆不滅大羅常駐,象徵着他們主導的不同未來,不同宇宙,不同走向。

這無窮的時間線,無窮的宇宙,無窮的未來,都坍塌向一個終點,朝着太極末劫,歸墟時代涌去。

不想當盤古的大羅,不是一個好神仙。

所有大羅都有這種野望,只不過有的人希望大,有的人希望小,最有希望是祖師級別的大羅者,已經推演出己道,若是能證道盤古,下一紀,他們的境界將成爲天地正統。

媧皇神色微動,鳳目流轉,伸出手指向了其中一條不大不小的時間線,道喝一聲:“來!”

時光長河顫抖,萬古歲月轟鳴,一雙彷彿日月明亮的眼眸睜開,看守長河的燭龍凝視擾亂歲月者,發出驚天的龍吟聲:“何人擾亂……哦,媧皇啊。”

“那沒事了。”

燭龍那日月般的眼瞳,緩緩閉上了一隻,掩蓋了大日的炙熱,只剩下月光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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